昭阳也并不拆穿,只舒了口气:“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
顿了顿又问着:“那聊城呢?”
“聊城已经毁了个彻底,城中百姓几无活口,这灾也无从赈起了。”吴祥应着。
昭阳幽幽叹了口气:“聊城……倒的确是有些悲惨。百姓们何其无辜,却被这一场天灾夺去了性命。”
“如今南诏国大军也因为这一场大水近乎全军覆没,镇守边关的守兵现在倒也没有仗可以打,朕会下令让边关将士一同,将聊城百姓的尸首仔细收敛,在聊城建一座碑,将在这一场灾祸之中死去的百姓姓名刻在石碑之上,再请人超度亡魂,愿他们能够安息。”
“陛下仁德。”众人连忙恭维着。
回了那小院,昭阳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方才瞧见没有,那些个官员的脸色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可实在是好看得紧。只怕不知在心底怎么骂我们呢……”
苏远之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揉了揉昭阳的头发。
“你果然是只老狐狸啊,那么三言两语的,就让这些人别有用心的人吃了瘪。本来还满心欢喜地想要来求个赈灾款,好暗箱操作,中饱私囊。却不曾想,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只怕都呕出血了。”
苏远之颔首,轻声道:“从那些官员手里收刮上来的银两,正好用于替聊城百姓收敛尸骨,建碑所用。”
听苏远之提起聊城百姓,昭阳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暗淡了下去,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如今真正的聊城百姓的尸骨都不知道被阿其那藏于何处了呢,刘平安还在命人找,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找得到。”
苏远之伸手揽过昭阳,将她抱在了怀中:“你已经尽力了,阿其那那人为人小心谨慎,既然这样做,就定然会将那些尸骨以最隐秘的方式处理。”
苏远之说着,微微一顿,才又接着道:“我在南诏国的时候,倒是听闻过,南诏国中有一种药水,叫化尸水,能够将人的尸身化于无形……”
昭阳闻言,心中一紧,手紧紧地抓住苏远之的胳膊,眼中带着几分惶然:“不会的,不会的……”
苏远之连忙将昭阳摁在怀中,轻轻拍了拍昭阳的背:“你莫要多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是了。”
因着此事,昭阳顿时也没了什么好心情,只窝在苏远之怀中阖眼小憩。
一直到酉时左右,才有人来请昭阳与苏远之入席。
天气晴好,夏日天黑的晚,仍旧亮堂着。宴设在吴府的后花园中,昭阳与苏远之到的时候,吴祥邀请的客人们几乎都已经到齐了。
昭阳淡淡扫了扫,倒是十分热闹,除了先前见过的那几个官员,还有不少人,男女皆有。
好似,年轻男女居多呢。
昭阳在心中暗自想着。
众人向昭阳见了礼,昭阳便同苏远之一起,理所应当地入了正席。
吴祥的席位设在昭阳左下方,起了身见昭阳已经落座,便低声同昭阳解释着:“陛下难得来随州,微臣便擅自做主,请了随州附近州县城池一些名门望族、簪缨世家。亦有一些秀才举人……”
昭阳倒是一副极好说话的和煦模样:“无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朕也想要认识认识这些人。”
顿了顿却又道:“不过朕瞧着今日来的,倒是年轻男女多一些,如今名门世家掌权的,都已经这样年轻了吗?”
“咱们这边是有这样的规矩,为了家族稳定,大多掌权人会在三十岁左右便开始放权,因而掌权的大多是些年轻人。”吴祥笑眯眯地应着。
还真是,扯谎不打草稿呢。
昭阳心中腹诽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似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头。
宴倒是与昭阳此前在渭城时候参加的宴席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更为粗糙一些,更具有南方风情一些罢了。
吴祥与那些人倒是熟识,看起来极为自在,自在得仿佛没有她这个人在一样。
只是过了一会儿,却也带着人上来同昭阳介绍来了,没人上前的时候倒也都免不得敬昭阳与苏远之一杯酒。
昭阳不知那吴祥打得是什么主意,倒也笑眯眯地照单全收。
几杯酒下肚,昭阳眼神便开始迷蒙起来。本想叫苏远之一同陪她去走走,醒醒酒。只是苏远之已经被人围了起来,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空闲的样子。
昭阳眯着眼看了会儿,就叫了流苏过来,扶着她起了身。
天色尚未全然黑尽,还带着几分灰白色,院子里的路边都点了灯笼,倒也亮堂。
昭阳在院子里面逛了两圈,便又回到了席上。
刚一坐下,就瞧见怀安出现在了一旁。
昭阳眯了眯眼,因着他们住的那院子里面如今正藏着那两具尸体的缘故,昭阳带了所有跟随而来的侍从一起赴宴,却让怀安隐在暗处,守在了院子里。
现在突然前来,莫非,是院子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昭阳侧过头望向苏远之,苏远之察觉到了昭阳的目光,嘴角轻轻一勾,凑在昭阳耳边说了两句话。
昭阳眸子微微一凛,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原来,吴祥竟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昭阳的眸光落在正满面红光四处周旋的吴祥身上,目光冷了几分。
“无妨,静观其变好了。”苏远之笑了笑,握了握昭阳的手。
有仆从从远处走了过来,走进吴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吴祥脸色一变,突然转过身来望向昭阳,神情有异。
啧,演的不错。
昭阳抿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吴大人似乎脸色不怎么好,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宴会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皆是朝着吴祥看了过去。
吴祥欲言又止,半晌才终是开了口:“陛下,淮南石家的公子派人来让微臣给陛下传个话,说陛下方才宠幸他的时候,将一件贴身物落在了他那里,问陛下可要他给陛下送过来。”
此言一出,满座皆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