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李衾心中所想的却是在集市上的那堵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的古镜,他有些语声艰涩的问道:“这个镜子、东淑先前可是见过的?”

萧宪不悦地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当然见过,还说替我找另一个呢……”说到这里,想到人已经不在了,不免悲从心起,抱着那铜镜轻轻叹了声。

李衾看着萧宪的动作,目光在古铜镜上扫过,又看向桌上的蝈蝈笼子。

他一把拉住了萧宪:“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叮~~东宝即将获得“兄长牌”靠山一枚~

持久:太好了!我也即将获得舅爷一只~

萧宪:你谁?

持久:你可爱帅气的妹夫!

被子大人:哥哥,弄死他吧~

第18章

李衾的手突如其来, 手劲儿且大, 拽的萧宪身不由己一个踉跄,手中捧着的古镜都差点儿摔了。

“李子宁!”萧宪一惊之下喝了声:“你干什么!”

萧宪用力把手臂拉了回去,握紧镜子眉端带怒道:“差点儿弄坏了我的宝贝!你可赔不起!”

说了这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萧宪又横眉怒目地说:“我平生也没多少至爱, 妹妹是一个,这古镜也是一个,你害了一个不够, 还想再弄这个?”

李衾愣住,终于说道:“你跟我走,我……”

“谁要跟你走, ”萧宪不等他说完便又道:“你赶紧滚出去, 别叫我动粗!”

李衾知道, 若这会儿说起“镇远侯夫人”, 萧宪即刻就会叫人进来撵自己, 他飞快镇定下来, 反而微笑道:“我本是好意, 原本是我先前在城外一个集市上看见过形似这个的古董, 当时只觉着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所以刚刚看到你这个才吓了一跳, 只是不知道那个是不是真的。”

话音未落,萧宪已经飘到了门口,身形之快却让李衾目瞪口呆。

见李衾不动, 萧宪掸了掸刚刚给他拉扯过的袖子,瞥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路呢?”

岁寒庵中,因为事先府内已经派人来知会过了,所以在东淑抵达之前,庵堂中早就收拾好了干净幽静的居室住处,也派了专人恭迎。

东淑还未下车,那边就有尼姑过来行礼,态度很是恭敬,陪侍着入了里间。

甘棠跟明值跟在东淑身边儿,随行的一个老妈子则在后面,张罗丫鬟小厮搬运几样行李,妆奁等物。

等东淑又洗漱妥当,安顿下来后,已经是过午了。

那负责迎候的尼姑陪着笑道:“就是怕少奶奶顾不上吃中饭,早先吩咐了厨下多做了几样素菜,奶奶若是不弃嫌,倒是可以让他们送过来。”

东淑道:“有劳费心。我也正饿了,请送来吧。”

不多时便有两个小尼姑送了几样素菜过来,除了主食的花卷儿、两碟时新菜蔬外,另有素鸡,腐竹,鲜菇,以及糖醋素鱼,虽然并没有一点荤腥,却是难得的色香味俱全。

那尼姑道:“奶奶尝尝合不合口,若是不喜欢,叫他们再做。”

东淑见她很是殷勤,便提起筷子先尝了一块糖醋素鱼,只觉着香甜可口,别有一番风味,不由笑道:“好极了,正合我的口味。”

等那尼姑退了后,东淑跟明值两人相对而坐,把菜蔬各自吃了一些,明值吃的津津有味,还说:“姐姐,这里的东西真好吃,我倒是想一直住在这里才好。”

东淑嗤地笑了:“你难道要当小尼姑?你得去和尚庙。”

甘棠伺候他们两个吃过了,另外换了个小丫头伺候着茶,自己也去匆匆地吃了些,便忙忙转了回来。

东淑因为路上颠簸正有些累了,便要歇息,只是又拿着那面古铜镜不住的摩挲着看,竟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甘棠叹为观止:“这是什么好东西呢,就当作大宝贝似的。”

明值也在玩那个小石头马,闻言道:“姐姐,那个李大人还是很和气的……比侯爷都和气,像是不错的人。”

东淑正盯着古铜镜上的花纹,心里模模糊糊的有点异样感觉,闻言撇嘴:“你才见过他这一次,就知道是好人了?他脑门上可没有写着‘坏’字,都在心里呢……哼,这些当大官儿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若坏起来,会叫你防不胜防。”

明值惊讶地看着她,有看看那可爱的小石马:“可他、他必然是知道姐姐心爱这个镜子、舍不得放手,才肯替姐姐拿钱的,可见他是个体贴心细的好人。而且我知道,那个小厮哥哥把石马给我,也是他说过的。”

东淑听明值说的头头是道,一时听得愣住了。

甘棠在旁边忙问:“小公子,你怎么知道是他要石马的?”

明值说:“那个小哥哥把马儿给我之前,特意看了他一眼,可见是他授意的。”

甘棠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却也说得通。”她嘀咕了这句又道:“其实只拿这马儿实在是太便宜了那个小贩,我看着……差不多给了他一两银子呢,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李尚书大人实在够大方,令人喜欢。”

东淑见她满口的夸奖李衾,便白了她一眼道:“真真的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反正我是看出来了,对你们两个来说,谁拿钱,谁就是好人,对不对?”

甘棠不敢言语,明值却嗤地笑了。

东淑半歪倒在榻上,举着那面古铜镜看了半晌,想到李衾当时对自己的态度,皱皱眉,才终于放下。

正要睡,忽然想起自己的叫蝈蝈,便问道:“我那草虫呢?”

明值忙去取了来,送到她手里,东淑提起来打量了会儿,听着叫蝈蝈的叫声,喜不自胜。

东淑记得是买了两个的,如今见明值只给了自己一个,理所当然的就以为明值留下那个自己玩儿去了,她倒也不介意。

当下就叫甘棠给自己系在帐子顶上,枕着双臂躺倒下去。

那碧绿色的叫蝈蝈躲在竹篾笼子里,大概是觉着安逸了,便放开喉咙唱了起来。

东淑盯着看了会儿,嘴角不由上扬,竟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东淑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她梦见自己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有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手中提着一个叫蝈蝈笼子:“看我带了什么给你?”

那竹篾笼子在眼前摇来晃去,里头那如同翡翠玉似的叫蝈蝈趴在笼子边上,晃动细细的触须,瞪着眼睛看着外头的人。

女孩子的双眼也睁得大大的,捧着笼子看了半晌,欢快地叫道:“谢谢哥哥!”

那是……久违的被疼宠的感觉啊,温暖的包围着她。

东淑在睡梦中忍不住笑出声来。

甘棠一直都在桌边儿,正拿着一件绣品做些针线活儿,听到这笑声诧异的回头,却见东淑笑的烂漫中竟透着继续娇憨,像是梦见了什么极好的。

甘棠很诧异,自己这主子,从来愁眉不展的时候多,开颜欢笑的时候少,何况自打家破人亡嫁了李持酒后,更是少见她笑过。

此刻看她笑的这样开心,甘棠忍不住竟想知道她梦见的是什么,不过虽不知是什么……那一定是极为珍贵美好的吧。

甘棠抿嘴一笑,低头又去扎花。

约莫小半个时辰,甘棠隐隐也觉着有些困倦,在桌上略爬了会儿,却不敢就睡,见东淑睡得很好,她就放下绣品,蹑手蹑脚地来到外间,想看看明值在做什么,毕竟这半天都没有动静了,别去闯祸。

夏日午后,这庵堂的后院格外静谧,犹如世外桃源,绿柳荫浓,蝉唱时起时伏。

甘棠伸了个懒腰,往旁边明值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她戛然止步,却见里头是明值坐在桌边上,桌上放着的是那只小石头马,并几本书。

明值坐的直直地,手里握着书,一本正经地正在看。

甘棠见他这样用功,不由点了点头,又是喜欢又是欣慰。

本是不想打扰他的,可见他小脸微红,便忍不住走进门道:“中午头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明值见是她,就放下书跳下地:“姐姐睡着了吗?”见甘棠点头,才道:“我不困的,想多看一会儿书,免得落下了功课。”

“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你还这么小,别累坏了。”甘棠笑说着,又看那匹小石马。

明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我不累,我只想好好读书,快点长大。”

甘棠诧异:“这是怎么说?”

明值抓抓头,道:“我想、想成为李尚书大人一样的人,那样的话,才可以给姐姐买很多东西,也可以保护姐姐。”

甘棠睁大双眼看了他一会儿,眼圈儿却发红起来,终于柔声道:“你渴不渴?要不要我去叫他们送点儿冰饮来?”

才说到这里,忽然间听见脚步声,隐隐还有人说话的声响。

甘棠忙走出来,却见是寺庙的一个尼姑,急匆匆地正往内走,见了她就忙过来道:“姑娘,不知怎么着外头来了两位大人,说是、有要事要见少奶奶。”

甘棠诧异:“什么大人要见我们奶奶?这不合规矩……”

话音未落,抬头却见院门口处有两道人影若隐若现,其中一人甘棠不认识,但另一个却很不陌生,竟是才见过的李衾!

“李大人?”甘棠正在震惊,忽然听见有人轻轻地打了个哈欠,道:“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东淑一觉醒来,想要喝水,叫了两声不见人就自己醒了,又听到外头有说话声,便走了出来。

她因为才醒,整个人还有些懒洋洋的,给庭中的阳光一照,更加眯起眼睛,抬手在额前挡了挡那刺目的光。

微风撩动她散落肩头的长发,素色衣袂亦在旁边轻扬,她的身形整个儿笼在暖暖的金色阳光中,若真若幻。

外头那两人显然已经看了个正着。

这两个当然正是李衾跟萧宪,萧宪原本给李衾骗着来了,满心惦记着那古铜镜,谁知竟给他拉到了岁寒庵。

萧宪越想越觉着不对。

官员镇远侯夫人跟萧东淑有些相似的传言,萧宪是知道的,所以他先前才特意问李衾那句话,也正因为知道李衾去见过“江雪”。

但萧宪自己心里是不以为然的,东淑的后事是他主持操办的,他很清楚自己经历了什么。

李衾因为没有亲眼见着、没有亲历,感受上当然差了一层,因此意乱情迷犯了糊涂也是有的。

方才来到岁寒庵,李衾跟寺庙的尼姑低语了几句,萧宪隐约听见什么“镇远侯夫人”之类的,他心中登时大怒。

当即便道:“好个李子宁,你自己疯魔不够,还拉上我?我当你怎么就能找到那四兽献瑞,原来是骗我的!你的胆子真是够大!”

李衾忙拉住他:“我没有骗你,你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你是让我来看镜子,还是看人?!”

李衾无可奈何,便道:“都有!”

两人目光相对,萧宪当然看出他是认真的,从最初的惊怒到疑惑,勉强留了下来。

直到此刻,他突然看到东淑在门口出现,那样的意态举止,赫然是萧东淑在世!

萧宪的双眼蓦地睁大,呆了一刻后竟撇下李衾,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东淑跟甘棠等都没料到,萧宪竟敢硬闯。

不管多大的官儿,女眷的住处岂是能乱闯的,又不是那种没规矩的登徒子。

甘棠急的叫道:“你、你怎么可以进来?”

东淑本来正要入内去,但是对上萧宪的眼神,不知为何双足竟定在原地似的无法动了。

他的双眼里满是震惊跟不信,另外还有一抹难以形容的渴盼,又强烈,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