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不信姨娘是害死妹妹的凶手。”
刘氏嘴被堵着,听这话立时就有了底气,她开始了疯狂的挣扎,发出呜咽声,她本是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硬是带着椅子一齐摔跌跪地,她无法膝跪向前,呜咽声就越发响亮了,涨红的眼睛更是涌动着委屈的眼泪。
周边的议论声又此起彼伏。
“凶手不会是刘家大姐,她怎么会害杀亲外甥女?”
“赵郎君的你的判定也太武断!”
“凶手怎么就不能是彭氏了?”
“得让刘家大姐说话不是?堵着她的嘴,不让人家申辩,这也算屈打成招吧!”
就连郭家夫妻两也是满面困惑,就算他们和刘权交好,就算因此对刘权的遗孀也一直交近,他们希望彭氏是被错怪误解,今日不受此灭顶之灾,但他们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真凶竟然会是刘氏。
兰庭这才说道:“请提刑大人允许凶犯自辩。”
“凶犯”二字,俨然仍旧锁定了刘氏的罪实。
他冷眼看着刘氏“重获自由”后,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平定情绪的显征,说明刘氏还并没有完全丧失冷静,如果她当真是被冤枉怪错,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足证这妇人颇有城府,她的心计其实一点都不比“人精彭”弱。
“提刑老爷、刘里长,民妇昨晚的确去了惠儿的坟茔,但民妇是因突然想到光是守住那条小道并无法阻止真凶捣毁术法,所以民妇这才打算守在惠儿坟茔里,护好了她的骨灰,不让真凶得手!”刘氏仍是用这套说辞为自己辩解,她看向费聪:“聪儿也看到的是不是?费厚确实避开了你们把守的关卡,绕去了惠儿坟茔,姨娘将他逮了个现形!”
费聪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说话。
“那么刘氏你承认了一件事,便即你也知道
如何才会捣毁莫问道长的术法。”兰庭淡然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是突然想到了童提刑的安排会有疏失,你为何不直接向童提刑说明?你明知莫问道长的术法关键所在,便是施术后不能让生人靠近坟茔,你却偷偷摸摸接近死者坟茔,你的这一行为同样会导致术法失效,导致行凶者逍遥法外。”
村民们便停止了点头颔首的动作,终于有了怀疑的目光注视向刘氏。
但经过整整一晚的思考,刘氏却也想到了应当怎么自辩:“民妇已经猜到了世上根本没有如此高妙的术法,提刑老爷是设计引真凶现形。”
“那么你不是应该料到死者坟茔附近,必定会有埋伏,不管你去是不去,对结果并不会存在影响?”兰庭很轻易便拆穿了刘氏的谎言:“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猜到童提刑的计划,你信以为真,你坚信莫问道长的术法会让案情真相大白,凶犯会暴毙死者尸身之前,你必须铤而走险,必须捣毁莫问道长的术法,只有这样,你才能保住性命,继续逍遥法外。”
刘氏被问得哑口无声。
但这并不能证实刘氏的罪行,刘里长就有质疑,他问道:“可费厚也的确去了坟茔,意图当然也是为了捣毁道长的术法,这件案子难不成有两个凶手?”
“只有一个凶手。”兰庭说道:“费厚之所以会去,是因他也相信了莫问道长的法术,为何?因为费厚心知肚明他的女儿费惠并非因为急腹症夭折,费惠死时,确然全身绀紫、七窍流血,费厚以为既有了胡大夫的诊断,又报知了县衙,获允把费惠立时焚葬,这件事情便再也不会暴露,没有人见过费惠的尸身,不会有人怀疑费惠乃是被毒杀,但莫问道长却揭穿了此事,所以他坚信莫问道长的话,绝对不是威胁更加不是诱诈。
另外让费厚深信不疑的还有一事,那便是莫问道长卜定凶犯为女子,因为在费厚看来,毒害费惠的真凶是其妻彭氏。”
彭氏直到这时才像挨了一棒子般的彻底惊醒了,她转身看着自己的丈夫:“孩儿他爹,不是我,不是我毒害的惠丫头,你怎么,你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认为?!
“凶犯不是彭氏,因为她根本不信莫问道长的术法,虽然莫问道长说中了一件事,费惠乃是中毒身亡,但另一件事根本没有说中,在彭氏你看来,毒害费惠的凶手应当是费厚吧,所以你坦然饮下了那碗符水,压根就没想过去毁费惠的骨灰,因为小道长说出卜断凶犯为女子的话,在你看来不符事实,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费厚的罪行会败露。”
符水是彭氏饮下的,所以她才不担心费厚会铤而走险,在她看来莫问就是个神棍,是被费聪收买,费聪怀疑她毒死了费惠,但毒死费惠的人根本不是她,彭氏才是真正洞悉了昨晚布局的人,但她认为费厚和她是同样的想法,压根就不会去踩昨晚的陷井,哪里想到,费厚竟然会认为她是凶手?
兰庭看向费厚与彭氏:“你们两个还不如实交待,费惠夭折之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费厚仍然呆怔着,倒是彭氏这回是彻底清醒了:“自从费聪拜了刷子陈当师父,学得一手好手艺,就没在孩
儿他爹引荐的那家商铺做雇工了,他赚的钱,倒也给了一部份家里,多数都是花在了惠丫头身上,怕我苛虐惠丫头,还专门把钱给了刘氏,让他们两个的姨娘管顾惠丫头的饮食,又替惠丫头谋划了出路,孩儿他爹极其恼火,原本要拘着惠丫头不让去县城,是我……我知道孩儿他爹是因为过去的积怨,但也不愿真看着他和费聪闹得父子反目,我想着这件事依了费聪,对家里也是有好处的。
便是惠丫头日后有那命数,高攀上富贵人家,到底费聪也不能不管他爹的病,再讲安乐好歹也是他的手足,他和惠丫头过着好日子,手缝里漏下的,也足够孩儿他爹和安乐的衣食了。所以那天,惠丫头说姨娘家厨房走水,她回来吃饭,我是打算着弥补一番,才忙不迭又去买了肉,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彭氏叹了一声:“怎想到吃完饭没隔多久,惠丫头就闹肚子疼,孩儿他爹请了胡大夫来,胡大夫却说惠丫头得的是急腹症,没得治了!惠丫头死后,我见她竟然是满脸绀紫、七窍流血……就晓得是中了鼠毒。我想着孩儿他爹给惠丫头盛的一碗米汤……原本是热天儿,我家就爱把米汤放凉了解渴,我还趁热的时候往里头加了蔗糖,安乐往往喝起来没个饱,我怕他喝多了反而会闹膈胀,所以就放得高了些,让孩子们够不着。孩儿他爹寻常也想不着惠丫头,那天却也专门给惠丫头盛了一碗……我就以为,我就以为……”
费厚粗声粗气道:“我那天是听了孩儿他娘的话,觉着费惠的确在家也待不得几日了,她也是比她哥乖顺些,没她哥那样闹腾,所以我才盛了碗米汤给她,不久就听她喊肚子疼,我当时真以为她是得急腹症,直到后来看她咽了气,竟像中毒的症状……我便试探了一句,孩儿他娘就答应让丽儿顶替去娄氏绸庄,我以为……孩儿她娘纵然是有了这样的想法,也不为过,这几年为了养活一家几口,孩儿她娘吃了多少苦?便是给先头刘氏办丧事借贷的钱,也多亏了孩儿她娘卖了刘权留给她的屋子才还上,费聪有了出息,只想着惠丫头想着他外家,孩儿她娘怎么就不能为了丽儿打算?况且丽儿便是不去娄家,我也短不着这孩子的吃喝,说到底孩儿他娘还不是为了我和安乐打算?”
这夫妻两个,竟然以为对方是凶手,“心有灵犀”没有拆穿,再兼着胡大夫的供辞,县衙竟然也没有追究,两人就这样隔着窗户纸把费惠焚葬了!
“这真是让人怎么说?”彭氏哽咽道:“惠丫头出事后,我看孩儿他爹成宿成宿睡不着觉,还道他虽说一时钻了牛角尖做出这样的事体来,到底惠丫头是他亲骨肉,他或许也心存悔恨,我越发觉着是自己的错,怪我一味的顺从,没有开解孩儿他爹的心结……再后来费聪去县衙告我杀人,孩儿他爹越发气愤,我一来是为了安慰孩儿他爹,再者也的确为了不让邻里疑我们心虚,才提议摆一回酒席,让孩儿他爹明白我是领情的。”
兰庭冷冷看着这夫妻两:“你们虽不是害死费惠的凶徒,但为人父母,也真是凉薄无情,刘氏正是早已洞悉你们两个的心态,才敢毒杀费惠,你们但凡稍微对费惠心怀爱怜,就不会有这起命案!”
第569章 逐步列证
小小的院落里一片寂静。
就连费聪这时都死死盯着刘氏,就算这时他心痛得像千万把利匕齐插脏腑,也再也不能够说出“信任”的话。
兰庭也并没有更多指责费厚夫妇,人心的凉薄不是突然形成,从来也不会突然悔悟,这对夫妻没有做过有违律法的罪行,他们不会得到律法的惩处,痛不加身,就不会感觉到错责,费厚仍有充足的理由自辩他对子女的绝情,因为小刘氏的过错,小刘氏让他活得不像人,所以他可以让小刘氏的子女也活得不成人样。
至于彭氏,她只是继母,她无法将费聪费惠视作亲出是世情俗人都能理解的事,她包庇丈夫更没有丝毫差错,更不指望她能检讨错责了。
再说检讨又有何用?费惠已经死了,没有办法生还,费聪看上去也并不期待生父继母的补偿。
“死者遇害当日,除了在家中的饮食,唯有在刘氏你家里喝的那碗鸡汤,但因为刘氏你并没有害杀死者的动因,所以没有任何人怀疑你,即便是费厚、彭氏,明明目睹费惠是中毒身亡,但他们猜疑彼此,却没有一个人想到是你下的毒手!”兰庭道。
“赵郎君这只是猜测,并没有凭证!”
“我已经能够证实费惠的死状,全身绀紫、七窍流血并非急腹症暴病而亡,确乃中毒。而能造成费惠中毒者,只剩你一人。接下来,为了证实我的推断,我会再传人证。”兰庭冲童政一拱手:“请童提刑传人证董大。”
董大被带来院中,刘氏似乎一头雾水。
兰庭道:“刘氏你欲害费惠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图谋,我先指明你筹划阴谋的两件关键,首先,费厚与彭氏不能告官,否则你的罪行会立时暴露,你料定费厚目睹费惠中毒身亡,必定以为是彭氏下毒,彭氏纵便否定,费厚也不会相信彭氏的辩解,且没有人会相信是你毒杀费惠,他们夫妻两告官,反而会引火烧身!在你看来,彭氏也必然眼红费惠被选为娄氏绸庄雇工,恨不能让刘丽取而代之,当无法自辩清白,应当会说服费厚隐瞒费惠乃中毒身亡的事实,并
用费惠乃患急腹症夭折的说辞瞒骗费聪,让她自己的女儿刘丽顶替死者受雇娄氏绸庄。
另外还有一点关键,那就是彭氏相当自信能够瞒天过海,否则不会为利益所动铤而走险,至少需要看诊郎中的证辞,也就是说你早已知道一直替费厚看诊的胡大夫曾经误诊过急腹症,他是个庸医,极大可能再次误诊,胡大夫可为彭氏洗脱嫌疑。”
刘里长诧异道:“胡大夫竟然是庸医?”
“费聪,你是否替你父亲费厚出过诊金,且将此事告诉过刘氏,刘氏是何态度?”兰庭没有回应刘里长的惊奇,却问费聪。
“是。”费聪仍旧死死盯着刘氏:“我自从去县城谋生,赚的工钱都会往家给一部份,我纵然对阿爹心存怨气,但毕竟他为父,我为子,就算为了报答养育之恩,我也不能不管阿爹的病,但姨娘……姨娘怀疑过继母故意夸大阿爹的病情,和胡大夫早有串通,她曾经告诫过我,打听打听胡大夫的为人,我那时抽不出空闲来,并没搭理这事。”
“所以刘氏就自己去打听了。”兰庭道:“这位董大,正是他的儿子被胡大夫误诊为急腹症,以为无治,都已经在给儿子准备丧葬事宜了,没想到董大之子却无药自愈。”
董大忙道:“我家小子当日闹腹痛,疼得抱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儿,我家和胡郎中隔得近,就请了他来看病,听说我家小子的病是药石无医,我确然绝望,但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认命,一边就准备棺椁了,没曾想我家小子突然就好了,没事人一个!我才去请了别的郎中来看,才晓得是被误诊。不过我家和胡郎中本是一条街的邻里,他也没收我诊金,再讲我婆娘有一回风寒,也确然是胡郎中给看好的,横竖小子也是有惊无险,我就没追究胡郎中误诊的事儿。”
“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也不多,事隔多年,却忽然有了人打听这起事端。”兰庭又道。
“正是!”董大当着童提刑的面自然不敢撒谎,一五一十道:“最近打听这起事端的人就有两拨,一拨便是赵郎君的人,之前那一拨……”董大指着费聪道:“就是这位
郎君,但最早打听的人,是她!”
指头就指向了刘氏:“那得有个两、三年了,这妇人突然寻到我,问起我家小子被胡郎中误诊的事,我起初并不愿讲……断人生计可有如杀人父母,一条街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哪里好开罪?但这妇人说必有重谢……草民也是一时贪财,便告诉了妇人胡郎中误诊的详细,只让草民气愤的是,这妇人说的重谢不过就是一吊钱……所以虽然事情隔了这么久,草民还记得这妇人的相貌。”
兰庭见刘氏不分辩,又道:“刘氏你那时是真以为胡大夫和彭氏串通讹骗费聪,才去了镇集里打听胡大夫的为人品行,你先去了另一位郎中的医馆,从他口中听说了胡大夫误诊的事,并问得董大的住处,证实了这件事并非是那郎中胡诌,但你却并没有把这事告诉费聪,是因你忽然想到,要这胡大夫是庸医的话,费厚必定会被他耽延病情,也许过不了多久,费厚就会药石无医。”
刘氏抬起眼睛。
她没想到董大会被找来作证,事实上她根本已经忘记了董大这么个人,所以刚才没有回过神来反驳董大是胡说八道,但这并不要紧。
“是,我的确早就知道胡郎中是庸医,但我为何要提醒费厚?他原本就该死!他先和彭氏勾搭成奸,气死了我家小妹,又苛虐聪儿兄妹,逼诈聪儿的血汗钱给彭氏母女挥霍,聪儿必须进孝,必须受他逼诈,我是想着费厚的病情拖到药石无医,聪儿便算是解脱了,我这么想错了吗?但我没有害惠儿,你们别想冤枉我!你们就是被费厚买通的,才助着这对奸夫淫妇脱罪!”
兰庭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刘氏的证供,证实一点,那便是无论费厚还是彭氏,并不知情胡大夫误诊事宜,那么如果真是他们毒害费惠,为何会请胡大夫来诊治?他们就不怕胡大夫诊出费惠乃是中毒么?”
没有人会轻视自己的性命,明明知道胡大夫是庸医,这些年还一直让庸医治病。
现场的看客,到这时全都已经相信了费厚夫妻并非真凶的断定,越来越多怀疑甚至惊惧的目光看向了刘氏。
第570章 关键证人
“刘氏为何要害外甥女?”
——就连周王此时也仅仅只是在困惑刘氏的动因了。
他这话是低声问春归,春归也低声答道:“我不知道。”
“你竟不知道?”周王显然更加困惑了。
春归不愿搭理周王了,她的确不知道刘氏的动因,但她现在毫不怀疑兰庭已经清楚明白,所以今日主持审讯者,非兰庭不能担当,只有兰庭才知道刘氏的恶念,知道刘氏的短肋,才能逼得她招供认罪,让这起命案彻底真相大白。
这回她的确把她所掌握的一切消息几乎没有隐瞒都告诉了周王和兰庭,可以说他们三人掌握的情报一模一样,但兰庭才是最睿智的人,接下来是她,因为她也早就认定了凶手只能是刘氏,周王是最愚钝的一个,直到昨晚,刘氏被逮获前,他还坚信不疑凶犯必在费厚、彭氏之间呢。
但春归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的智商比周王略高一些就沾沾自喜。
她想不到兰庭会用什么办法逼得刘氏认罪。
“童提刑,请传唤另一人证,刘姑娘。”春归听兰庭说道。
刘姑娘?春归顿时才如醍醐灌顶。
这个人证其实不需要传唤,她一直就在现场,只是被堵住了嘴巴没法开腔而已。
但就算“重获自由”,刘姑娘也相当的安静,她根本就像一个木头人,仍然呆坐着垂眸不语,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全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如果她这时松开拳头,应当能看见掌心已经被她自己的指甲掐出血痕了。
兰庭问费聪:“费小弟相信刘姑娘也是帮凶么?”
刘姑娘不可能是帮凶!春归这样认定,但她忽然醒悟过来,因为费聪在发呆,而兰庭认为只有费聪才能促使刘姑娘说实话。
“表妹……你……”费聪比早前更加迷惘了,他甚至已经哭了出来:“表妹,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
“聪哥哥,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刘姑娘像是忽然从噩梦中醒来,她起身,踉跄,想要去抓费聪的手,胳膊却僵硬在伸出之时,收回来,手掌遮了自己的脸:“聪哥哥,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小惠……”
“刘姑娘,你没有杀人,你也不是帮凶,但你应当早就在怀疑你的母亲了,为何?”兰庭缓和了口吻。
费聪伸手过去握紧了女子的肩膀:“表妹,你到底知道多少事?你现在还要瞒着我么?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对不起你对不起姨娘?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狠心?!便是我做得不好,你冲我来,把我千刀万剐我费聪不会说一个不字,为什么要伤害小惠,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刘姑娘后退一步,手掌仍旧挡着脸:“从来都是我做午饭,但那天阿娘说她要下厨,让我看着院子里小炉子上的鸡汤,后来厨房就走水了,阿娘和邻人好不容易才把火扑灭,但厨房里已经是一片狼籍……吃饭的时候,第一碗饭第一筷子肉,都是先给外公和外婆,那天也不例外,我和小惠把鸡汤端给了外公外婆,接下来就应轮到了小惠
了,阿娘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但我把鸡汤递给小惠,阿娘却阻止了,她让我先喝完,让我把鸡汤送给阿爹和哥哥、小弟,我当时并没多想,心说因为厨房走水,阿娘确实要忙着收拾,让我送饭给阿爹他们也是理所当然,但后来,后来,小惠出了事……聪哥哥你说小惠是被毒死的!”
刘姑娘又开始了长久的痛哭。
兰庭等她哭了一歇才问:“你为什么会怀疑你的母亲?”
“厨房走水的事,阿爹也觉得怀疑,问阿娘怎么这样不小心,阿娘便喝斥阿爹,阿娘从来没有这么凶蛮的对待阿爹,逼着阿爹再也不能提厨房走水的事。还有之前……”刘姑娘看了一眼费聪,终于移开了手掌,但整个人都瘫软坐地:“是我无意间偷听得的,阿娘冲阿爹抱怨,说小惠不懂事,聪哥哥好容易才赚些血汗钱,都花耗在小惠身上……我从来不知阿娘对小惠竟有这么多抱怨,所以,所以……”
“所以你怀疑你母亲才是毒死费惠的真凶?”兰庭问。
“不,不!我当时也以为是我胡思乱想而已!”刘姑娘更是痛哭失声。
“但你觉得对不住你表哥,也对不住死者费惠,所以你先提议,你甚至愿意和费聪一同,设计彭氏,你愿意和费聪一同赴死!因为你隐隐觉得费惠的死不是这么简单。”兰庭甚至叹息一声。
“囡囡你给我住口!”刘氏终于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