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殿门开启的声音,惊醒了守夜的宫人。
慕容策弯腰拍了拍太监的帽纱,示意他跟着走。
吴六一眯着眼见是他,赶忙爬起来看了外头的天色,见只是破晓而已,今日这是……
慕容策走至花园里,命道:“给朕找一把锄头,派人盯住了园子入口,不许放进来一个人,也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太监应诺。
心说,这个时辰宫人都没起身,谁没事去园子转悠。
他看着疾步而行的人,叹了一口气,准时昨晚又被婆娘刺激了,不容易哎。
慕容策拿着锄头,研究了下如何用后,挽起衣袖颇有架势地在花圃中开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王徽妍:花圃今日这般乱糟糟的,可又是八戒干的好事?
素宁:八戒不背锅
素芸:八戒不背锅
八戒:汪汪汪(是陛下抢了我的地盘)
慕容策挥汗如雨:不,皇后的梦不会有假!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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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半个时辰过去了,慕容策大汗淋漓地看了看天色,又蹙眉看着自己挖的几个深坑,支着锄头陷入了沉思。
按说皇后的梦话是不会有错的,为何这次马失前蹄了。
花圃周边能被他挖的地方全部挖了。即便将土填满,也会被人看出端倪。他烦躁地扔下锄头,看着不远处的笼子,有了成算。
吴六一苦着脸,一脚踢醒靠在廊柱下酣睡的徒弟:“去将八戒吃的肉干骗来一些,即刻就去。”
看着徒弟一脸不解的表情,他也没有办法。
陛下这段时日的行为经常不合常理,害得他们也跟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整天被稀奇古怪的事情绕的团团转。
看人家清宁宫的女官,整日里多么悠闲,身为太监就是命比纸薄。
“回两仪殿。”身后传来他才刚腹诽之人的声音,吓得他转身躬身应诺,跟着男人走回两仪殿。
*
王徽妍醒来见身上盖的还是那床锦衾,身旁却早已不见人影。
她也没多心,想着今日还有要事,起身的速度都比平日里快了许多。
见素宁又将九龙四风冠请了来,没好气地说道:“今日不必穿戴这般正式。”
素芸见她来者不善,悄悄鼓励素宁莫要害怕,笑着替她解围:“娘娘,素宁也是好意。今日虽然算不得什么重要日子,但却是娘娘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召见公卿夫人和娘子们。凤冠岂能是人人可戴得,自然是要衬托娘娘中宫尊贵的身份。”
王徽妍坐在妆奁前对镜梳发:“我问你,亲桑养蚕的寓意何在?”
素芸想了想回道:“民间信奉司蚕桑之神,也是感谢对于上天给予劳作的百姓的厚爱。”
少女颔首:“既然是劳作,你让我带着十斤重的头冠纺丝?”
她见两名女官低下了头,抿唇一笑,也不怪她们。
凤冠的确是高门贵女心中的向往。可她们只见皇后在人前的荣光,在这背后,天下女人的表率岂是那般好做?
不能骄,不能妒,不能有自己的喜好,行为举止稍有不妥便会被诟病。先皇后曾擢升三名嫔妃而遭到御史上疏,称其不按宫规治理后宫。
皇后敢情就应该是个木头人。
她不由得看向美轮美奂的凤冠,终于明白了慕容策为何御极以来这般兢兢业业。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素芸,今日穿那件雪青色大袖衫裙。”
素芸应欢喜应是:“娘娘这套衫裙至今还未上身过。”
王徽妍恍惚一笑,“自从外祖母病逝,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用上这套衣裙。今日穿上它,我便有了底气。”
*
禁中大内,听雨阁。
时辰虽然尚早,阁前却热闹非凡。
庭中的纺车和春蚕架子前到是极少有人靠近,人群主要集中在放有茶点的桌几旁,叽叽喳喳说着闲话。
随着内侍一声唱喏:“福康郡主到。”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只见一名头戴玉冠,身着胡服的少女快步走来。
议论声渐渐小了起来,更是有人上前主动见礼套近乎。
“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
远处的几名妇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难道像清宁宫那位?”终于有人大着胆子说出来众人的心里话。
“那位如此端庄,岂是她这般不男不女的模样。”
“单看样貌,谁让你看仪态了……”
几人再次望去,见她独自坐在一旁饮着茶,并不与那些未出阁的高门贵女在一处攀谈,不由得议论她傲气,谁人都看不上。
随着内侍再次唱喏:“皇后娘娘到。”
众人纷纷起身聚集在一处,双手加额下拜。
崔念窈见一名宫装丽人在三排手持香炉的宫女引领下,款步而来,身后跟随着三名嫔妃,还有那华丽的皇后仪仗。
看着她头上的凤钗和被众人簇拥而来的排场,心中酸涩无比。曾经唾手可得的正妻之位,如今却落入她王徽妍的手中。
瞧着她一身平平无奇的衣衫,心中嗤笑,琅琊王氏所出的贵女,不过如此。
“平身。”王徽妍亲自扶起身旁满头白发的一等国夫人萧氏太君,“前段时日省亲,郡君还与本宫提起府中添丁的喜事。”
她示意素芸上前,将备好的金镶玉项圈端了上来,笑道:“本宫的贺礼有些晚了。”
萧氏道谢的同时打量着眼前这名年轻的皇后,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从容,这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气度。从衣饰来看,并非内造所出,却在花样与盘扣等细节之处透着世家底蕴。她像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少女一扬手臂上的披帛,缓缓坐在上首,含笑说道:“今日在场的夫人与娘子们,皆出自大燕的公卿世家。如今水患尚未彻底平复,百姓流离失所,陛下整日里焦急不已,本宫与陛下夫妻同心,自然也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众人纷纷起身:“妾等以皇后娘娘为表率。”
王徽妍满意地示意众人入座:“前朝曾设有亲桑礼,本宫觉得此种做法甚好。日后每逢春蚕吐丝时节,都会邀请尔等共同为天下妇女做个榜样。”
她看着众人再次应是,在人群中找寻李五娘的身影。
岂料,福康郡主福了福:“娘娘,在座之人皆为士族,平日里都是些双手不沾阳春水之人,又怎会养蚕吐丝。”
她听着底下渐渐多起来的私语声,一笑,“自我朝太|祖开国以来,已然恢复了诸多汉人文化,为何尚未恢复亲桑礼,大抵是因为不如想些实惠的办法更为妥当罢。”
王徽妍嘴角微扬,起身走至纺车前,说道:“太|祖自马背上得天下,身着的铠甲便是孝义皇后亲手缝制。如今太平日子过久了,郡主有着这般想法,也实属正常。”
崔念窈见她走至纺车前,更是捉住了机会讽刺:“臣女听得娘娘的一番话,顿然醒悟。还望娘娘指点如何纺丝。”
少女见众人纷纷看向她,从容捋了捋披帛欣然坐在纺车前,敛起衣袖摇起纱锭。
萧氏太君见她的姿势猛然想起,郑太君绣功远近闻名,难怪方才见皇后的衣衫那般眼熟。
楚昭仪见状,率先走至纺车前好奇地问:“娘娘,臣妾可否问内府索要一台纺车,闲来无事时也可以做些手工。”
经她提醒,又有几名夫人走上前来研究者皇后的手法。
这些富贵堆里长大的女人,自小便认为做活是下人的事,没想到出自士族之首的王家,竟然教导女儿劳作,这算是打开了众人的眼界。
看着她仪态万方地纺纱,竟然开始艳羡起来,难怪王家女儿能入主中宫,自然是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优势。
崔念窈见围绕在纺车前的人越来越多,双手紧紧攒起,暗中嘲讽王皇后装模作样。眼前的这些女人,丝毫没有眼力,见她不过是摇了几下纺车就对她深信不疑。
她走上前去不依不饶说道:“看着娘娘的手法,就知晓在家中经常纺纱。想必娘娘的女红也非常的出色,借此机会,不若让臣女等人见识一番。”
素宁刚要站出来为自家娘娘说话,就被素芸拉了回来,只得气愤地瞪着倨傲的崔念窈。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到不是存有看好戏的想法,就是莫名相信皇后的女红定然是出类拔萃。
萧氏太君自然看出崔念窈的不还好意,想到自家孙女尚在别苑养病,崔念窈这是趁人之危,想要削尖了脑袋入宫为妃的架势。她自然是要助皇后一臂之力的。
“郡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身上这件大袖儒衫乃是用的湘绣技法。”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皇后的衣衫,听得萧氏太君继续介绍道:“湘绣最大的特点是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娘娘这件衣衫,绣的是百童嬉戏图,每个小童的表情和姿势都不尽相同,足可见惟妙惟肖。郑太君便是湘绣的行家,想必娘娘已经继承了衣钵。”
王徽妍颔首:“太君谬赞。说来惭愧,本宫幼年的确是从外祖母那里学过一些绣法,这件衣衫就是经她老人家点拨,才得以做得。尚未来得及学全,她老人家便驾鹤西去,很是遗憾。”
吴才人更是带头说道:“娘娘,太君若知晓今日娘娘号召众人采桑纺织,定然很是欣慰。”
众人立刻劝说她莫要伤心。
“妾的女红与娘娘想必,简直不值一提。”
“妾回去定然要请几名湘绣师父为孩子们授课……”
崔念窈焦急之下还要再说,就听到有人好奇地问:“娘娘在家中时,也会侍弄春蚕吐丝么?”她满意地笑了。
对于这些高门贵女而言,看着青白色的肉虫子在桑叶上蠕动,躲尚未来得及,是怎样都无法下手的。
慕容策赶来时,刚好见到他的皇后在众人面前,轻轻拿起竹席上的春蚕放在手中,嘴角噙着笑意说道:“先人有云: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赋予春蚕如此之高的评价,正是因为它自我牺牲的高贵品质。”
王徽妍看向崔念窈,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惧色,伸手邀请道:“郡主常年领兵打仗,自然不会怕虫,不若前来试试?”
崔念窈明知她故意的,看着她手上春蚕厌恶地后退了一步,“不必了。臣女即便不学养蚕,也能为大燕效力。”
这番对话在众人眼里,气度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