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枝他们到的时候秦野已经在院子里了。
他刚提着水从屋子后山边儿回来,那里有口小方井,井水干净甘甜。
听着声儿秦野就抬头瞅了一眼。
他们队长正紧牵着新婚妻子的手,放慢了步伐适应着阮枝的速度。在阮枝和余峯说话的时候,邢惊迟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阮枝身上。
秦野低头闷笑一声。
他提声打了声招呼:“嫂子!你清单上的东西我都给买回来了。队长还让我们买了几条鱼,就在这水缸里养着。”
阮枝眨了眨眼睛,还买鱼了?
她迈开步子就往院里跑去,邢惊迟顺着她的动作松开了手。这里的路并不平整,路间多是碎石,邢惊迟见她跑急了还得低斥一声:“阮枝,跑慢点!”
前面跑的正欢的小青瓷就跟没听见似的。
阮枝蹲在水缸边看着里边儿甩着尾巴游的正欢的鲫鱼,偶尔水面上会跑出几个泡泡,将她映在水面上的倒影晕开。
她看了一会儿就进厨房忙活去了。
而这屋里的三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屋子虽说不大,但也不小,偏生都要围在她身边。邢惊迟就算了,毕竟他安静,但余峯和秦野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可真太吵了——
“嫂子,我来帮你!”
“嫂子,要不我先把鱼杀了?”
“嫂子,你看我这米洗的怎么样?”
“余峯你行不行,洗个米还自豪上了?”
“你离我远点儿,满手鱼腥味。”
...
阮枝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她现在大概能明白为什么邢惊迟和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通常冷着张脸,他能忍着不打断他们就不错了。
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在溪林村的第一顿晚餐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过去。
饭后阮枝躺在院里的躺椅上看着山里的天空,山里天暗的很快,不过一顿饭的时候外头已挂了一轮月,天没黑透,隐隐显出一点灰暗的光亮。
秦野和余峯正挤在水槽边洗碗,水声哗哗地响。邢惊迟不在这儿,他去了外边找姚辰远谈案子,走之前把那枚放在证物袋里的玉珏给了阮枝。
先前阮枝在屋里借着灯光就将这两枚玉珏作了对比,他们博物馆的那些捐赠品果然出自这溪林村的墓葬,这事儿阮枝打算等邢惊迟回来和他说。想起在滇城他们看到在古玩市场看到的土,阮枝心里总有些不安,这个案子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盗墓案。
阮枝手里捏着证物袋,盯着院里那棵高大的香橼发呆。
晚风将秦野和余峯的交谈声送到她的耳边,混杂着清晰的水流声,时大时小。
余峯转着手里的碗和秦野闲聊:“野哥,你说我们队长当时怎么没回北城?我觉得受伤是一回事,可后来伤不是好了吗,我以前只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说过队长的事,那可真是牛逼。”
邢惊迟不回北城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秦野就随口和余峯说了:“我听说是队长家里不让,受了这么重的伤哪还能让他回北城。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队长这些年似乎一直在找人,听远哥说这两年好像是有下落了。”
“找人,是犯人还是什么人?”
“小峯子,你知道我们队长当时在北城的代号是什么吗?”
“是什么?”
“雀。”
邢惊迟在北城出生入死的那五年,代号为“雀”。
作者有话说: 矜持哥哥:这真的是巧合!
勤劳的兔决定双更一周,就一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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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嫂子, 嫂子?”
余峯拎着碗回头瞅着发呆的阮枝, 连喊了好几声。
幸而在夜色下, 阮枝才没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她将面上的不自然都掩下,问:“余峯,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听清。”
余峯将洗干净的碗递给秦野,重复了一遍:“嫂子, 我刚刚就是问你知不知道队长在找谁, 他怎么也没和我们提过这事儿。”
阮枝勉强牵起唇角, 应道:“他没和我说过。”
余峯心想也是,队长和嫂子结婚那会儿才认识呢。
这些事现在阮枝不知道也很正常, 余峯没再问,和秦野又聊了一会儿就把活干完了。
水声停歇。
余峯和秦野把碗筷洗干净之后收拾了桌子就一起离开了,走前还让阮枝早点进房休息,这山里晚上的温度下降的厉害。
阮枝朝他们挥挥手, 在躺椅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
山风里裹挟着湿润的寒意, 想来晚上又要下雨, 阮枝没在院子里多呆, 关好门就摸到了那个狭小的浴室准备洗澡。
等她洗了澡换好床单被套邢惊迟还没回来。
这山里比她们小区安静许多,外头除了风卷过树叶就没一点儿声了。老房子的玻璃窗边框都是木头的, 上头的漆已掉的差不多了。
阮枝坐在床上扒拉着手机, 听着窗外似嚎叫似呜咽的风声,重重树影晃动着映在窗帘上,她心里不知怎么的还生出点害怕来, 毕竟这屋子后头就是后山。
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和邢惊迟被关在一起的那晚,他们也在山里,外面也刮着呼啸的山风,只不过那晚的月亮更亮一些。
那时候的小少年哄着她拿着树枝画竹叶,自己摸去了仓库边上,他耐心地寻遍了整个仓库才发现这仓库不止大门一个出口,还有一个小小的狗洞。
洞外边就拴着一条健壮的狼狗。
这狗洞大人进不来出不去,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却是正好。
那群人贩子前几天还安排了人守夜,发现这些孩子都挤在角落里不敢动就有人偷懒把这守夜的活儿交给了这条狼狗。
邢惊迟摸了一圈回来脸上蹭了不少灰。
他还没坐下就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猫儿的眼里还含着泪意,小手紧紧揪着树枝,见他回来就瘪瘪了嘴,一副想哭的模样。
小少年绷着脸在小猫儿身边坐下,“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
边上的小阮枝往邢惊迟身边蹭了蹭,借着月光看到邢惊迟的脸上沾着几道黑灰,她伸手笨拙地去擦这些痕迹,“哥哥,你脸脏了。”
“脏了就脏了”这五个字都到邢惊迟嗓子眼了,可当软乎乎的小手蹭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就再说不出这五个字了。
邢惊迟由着阮枝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直到她觉得干净了缩回手他才压低了声音道:“啾啾,仓库里有个狗洞能钻出去,晚点我用馒头把狗引开,我带着你跑,你怕不怕?”
这时候的阮枝还不能完全理解邢惊迟的意思。
但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和邢惊迟一块儿才是安全的,于是她摇摇头:“不怕,哥哥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邢惊迟点头保证:“哥哥不会丢下你的。”
那时候的小少年其实知道他们呆在仓库里才是最安全的,因为邢家会发现他不见了,最晚明天就能找到他们。可小少年并不信任他的父亲和他的家人,如果有选择他更想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想起以前的事儿阮枝就不太开心。
那男人那时候和她说的话,没有一句兑现的。
她啪嗒啪嗒打字给邢惊迟发信息。
[枝枝不胖:邢惊迟,你老婆马上就要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
[邢惊迟:我很快就回来,一分钟。]
其实邢惊迟半小时前就从姚辰远屋里出来了。他开车下山去了趟镇里,给他的小青瓷买了点新鲜的水果和牛奶。
一路上他还想着早上叫她起来跑步的事儿,但想到她这些天都要上山清理土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阮枝发短信过来的时候邢惊迟刚好下车,回完信息后他盯着对话框里的字眼看了许久,一边加快步伐往里走一边想着这段时间阮枝一直喊他的名字,只那天在古玩市场喊了一声“老公”。
这村里只村口几户人家门前点着灯笼,再往里就是漆黑一片。
现在还留在这村子里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很早就睡了,一眼看过去整个村子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村前的新房里还灯火通明。
邢惊迟丝毫不受昏暗视线的干扰,在黑暗中越走越快。
他的小青瓷一个人呆了那么久应该是害怕了,不然也不会给他发信息。
阮枝知道这个男人说一分钟就一定是一分钟,他在床下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于是她打开了秒表开始计时。
五十八秒。
隔壁传来细微的响声,随后响起阮枝熟悉的脚步声。
阮枝动了动耳朵,把被子一掀就下床往外边跑。这屋子就这么点大,她刚扯开横在门口的帘子就撞到了来人怀里。
眼前人影一晃。
邢惊迟一手揽上阮枝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在阮枝脑袋前挡了一下,将大部分的冲力卸下,免得她直接撞到他胸上。
他直接掐着腰把人抱起起来,低声问:“跑出来做什么,外面冷。”
阮枝没应声,只是盯着他瞧。
一双漂亮的眸里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我不高兴。
邢惊迟把她塞进被子里,微暗的眸落在她的小脸上。
她刚洗完澡不久,发尾缠过白皙柔软的颈部留下些许湿意,凹陷的锁骨下一片雪白,似有似无的香气无孔不入。
邢惊迟喉咙发干,移开了视线问:“怎么了,我回来晚了?”
阮枝瞅着邢惊迟。
心里还在纠结,到底是先和他说玉珏的事还是先问他“雀儿”的事。想来想去阮枝还是把“雀儿”的事排到了后边,毕竟他们都是出来工作的。
阮枝伸手在床边扒拉两下,把证物袋递给邢惊迟。
她抱着带过来的小海豚,下巴抵在娃娃柔软的肚子上,指着玉珏道:“诺,这个。上周我们博物馆接受了一批匿名捐赠的藏品,多是宋代的文物,我看过清单列表,里面有单只玉珏,和你这袋子里的应该是一对。那批捐赠品有大概率是从这里运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