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求我(江祁H,加更3)(1 / 1)

天才蒙蒙亮,屋子里还有些暗,江祁便醒了。

他微微睁眼,很快又闭上,如此几个来回后终于彻底清醒。

才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文娇娇,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时不时皱皱鼻子。

江祁不再看,右臂被她枕了一夜有些僵直,他小心地抽回手,坐起身子来,又拉过薄被遮挡住她肩头。

这才得了空去想:这算什么。

江祁眉心紧蹙,从未有过这样思绪乱作一团无从下手的时刻,偏他身侧的文娇娇睡得倒好。

两相对比之下,江祁越发烦躁。

该说什么。

“你我心甘情愿?”

显然不是。他是误饮了那助兴的酒水,砸了这一屋的摆设仍不解恨,自渎无法强迫了文娇娇——虽,她应了自己那句“求你”。

思及此,江祁脸色又冷一些。他做惯了赢家,平局已经足够难堪,偏偏是他先低得头。不管那酒起了多大作用,或是后来扳回一城,先开口的都是他。

“当作无事发生?”

不说文娇娇了,江祁自己就做不到。

事到如今,江祁竟是连一句合时宜的话都想不出。

且要命的是,他想到了从前的许多事。

除去逗卫均均的话里说的几件事,只说近日。

一则,是茶楼听戏,文娇娇险些要摔,自己竟下意识要去扶的事。

二则,是不自觉拿她与娘亲的话比对着的事。

叁则,昨晚随了她意下山。

嗤,够了。

是习惯了文娇娇在一边吵吵闹闹也好,是见她好玩起了玩心也好,江祁不怕死局,但他没有那个必要去破局。

这俗世惹人烦的事情已经够多,实在不必徒添烦恼。

江祁很快想通,穿好衣裳下楼去。

昨夜他砸东西闹出太大动静,掌柜的也听那送水小二提了几句,见了他下楼甚是殷勤地迎上去——那一屋子的摆设不值什么银子,也是要费银子的好撒。

江祁起得早,但这村里人起得更早,他便另要了一间房,洗漱一通后才寻了掌柜问话。

坐堂大夫也算有经验了,听了他的话,很快配好了避孕的药丸,但见他要出门前,还是交代一句:“是药叁分毒,男郎往后还是…”

江祁思忖片刻,又折返回去:“可有什么法子能解一解?”

大夫松一口气,这男郎生得这般好模样,有副怜惜人的心肠是好事。

片刻后,江祁带着一小罐子外用的药和些药丸回了客栈,这会儿文娇娇该是还在睡着,江祁便自在堂中寻处地方坐下。

留到这会儿的客人本就不多,像他这类外头来的更是寥寥。掌柜的打量他许久,见他不时蹙眉,不时冷了脸,一时间竟生出些胆怯来,犹豫着干脆与那女郎说道说道罢了。

江祁察觉,侧过头去问他:“有事?”

掌柜的这才松一口气,略提了提昨晚的动静。

“全砸了,你算便是。”

掌柜的都忍不住稍稍后退半步,瞧着这般清秀…一时,也替那同行的女郎操了几分心。

江祁听着他打算盘的声响,劈劈啪啪的,总算减去几分说不清的烦躁。

又不知过了多久,江祁坐在窗边,已经能瞧见对面人家生了火要做饭,才看见她下了楼。

文椒是腿都在酸,又被热出一身汗,脸色也很不好看,尤其还忧心着江祁莫不是跑了吧——她可身无分文。

好在才下楼便见着了财主本尊。

只是,怎么又成了这副欠他钱的样子。

江祁都作好了平日里最惹她烦的样子,很是不耐地看她,却在瞧见她有些飘浮的步子时缓了脸色。

饶是文椒一直在看他,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又突然换了张还看得过去的脸。

“江祁,你饿不饿?”

我很饿,但我没带银子,希望你饿。

江祁暗自松一口气:“吃什么?”

文椒实在饿得狠了,也没注意他:“都成,你看着点罢。”

江祁只点点头,将药馆里买的东西推给她:“叫了水,洗完下来。”

那股子中草药的味道实在只能联想到一样东西上去。

文椒突然生出股怪异的感觉来,不待细想,身上黏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便自去沐浴,又将那药丸吃了,才看见还有一药罐子,底下有张字条写着用法功效。

文椒扯扯嘴角,很难想象江祁去问这个的样子。

方才她泡在浴桶里时也忍不住想,她跟江祁这算什么。

一夜情?

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夜情。

对江祁是个什么想法?

文椒确信,她对江祁没有半点旖旎想法。

平日里是不去想,这会儿一想起来,却也有些闹不明白。

最开始,自然是讨厌至极的。不提她是古代人现代人,江祁那句卖到青楼去是真真给她气到了。

但之后呢?江祁仿佛忘了这件事,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文椒都暗自庆幸跟江祁下了这个赌——远离了京都文家那一群魍魉妖魔,淮南的日子真真是不能再舒心了。

且,连江祁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后来不再说那些惹人厌的话,偶尔被她气急了也就是讥讽两句。

再到后来,江祁还是有些阴晴不定,但笑的时候确实多了,也不再是一副“你们很吵能不能滚出去”的样子了。

然后便是前些日子,他分明离自己最远...

大概是江祁太过阴晴不定才理解无能吧。

她想着事,不自觉地就忘了时间,手指头都泡皱了才下去。若换了平时,该要得江祁一句暗讽了,可今日也不知为何,江祁实在太过安静,见了她也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粥,并不多言。

一顿饭用得甚是诡异。

这诡异一直持续到酒醒的吴青来客栈里头讨些解酒茶汤才得以解除。

吴青本以为郎君该是早早回了庄子,却没想到连衣裳也没换,莫不是昨夜就住在客栈里?

郎君极爱干净,不该啊。

文椒其实不算多爱说话的人,但这样安静确实有些忍不住,跟吴青说了好一会儿话。

“文小姐说的是,天黑了再上山总是不妥的。”

“文小姐也是运气好,按理说这样的日子...咳,该是没有什么客房的。”

文椒被吴青抓重点的能力惊呆,愣了一瞬后连忙点头:“确实运气好,正好最后两间。”

掌柜的听了这话,朝他们这桌投来疑惑的一眼。

该不是...偷情罢?

江祁仍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吴青又问了文椒几句,终于转向江祁:“郎君,可要回了?”

文椒顿时一脸郁郁——实在不是她娇气,也不晓得是不是那酒的加持,江祁看着跟个小白脸儿似的,做起事来是真的狠。

若只是腰也就罢了,偏偏是她一时没想开要在上头,两条腿都软得要命。

待会儿上山,该怎么上?

江祁一直注意着她,自然没漏掉她一脸的苦闷,只当她有什么不方便,先遣了吴青回去才问:“怎的了?”

文椒叹气,凑近他些许,小声道:“唔…能晚一些再走么?”

江祁蹙眉,问她:“为何?”

“腿酸,又没什么力气。”

腿酸他听不懂,没力气听懂了。

江祁很有些无措地别开脸去:“那你歇着。”说完竟是要先走。

文椒对这人的没心没肺刷新了认知,愣愣地看着他。

“江祁——”

文椒走了这一会儿,是腿都在抖了,第七次停下来扶着树干,粗喘着气回头。

“要不你先走吧,我再歇会儿。”

文椒此刻恨不能团成一团,滚回山脚下再歇两日。

江祁却是没想到文娇娇能娇气成这个样子,分明也没怎么动,走了这点子路停了不知多少次。

他也不说话,只是等着她。

午后的日光稀稀散散洒落在石阶上头,又被那枝叶遮去不少,映在石梯上头便是一小团一小团的,像极了人的脚印。

江祁扭头去看,已经看不见山脚的村落了。这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竟也走了这样远。

从京都初初见她,再到如今,已是一年了。

“文娇娇,就快到了。”

莫名地,江祁出声。

文椒看一眼前头的路,对他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又是一番佩服。

“该走了。”他再次提醒。

“你先回去吧,我再歇会儿。”

江祁点头,越过她往前走。

饶是文椒自认对江祁也算有点了解,也没料到他是真的说走就走。

这一上午到底发的什么疯。

就是为了昨晚的事面子上过不去,也不至于罢,好端端的又摆个冷脸。

这一路走来连个别的影子都没见着,还有这样远的路要走,等一等又能如何了。真真惹人讨厌。

文椒突然觉着有些烦。

江祁已经走过了一个弯,回头已经看不见文娇娇了。

他在原地等了片刻也没见着人,略思忖后便原路折返。

文娇娇还是在那棵树下,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没歇够?”

文椒只当没听见。

“文娇娇。”江祁蹙眉,声音也冷冷的。

江祁不想再在这些事情上纠缠,略走几步到她跟前:“走了。”

“要走你走。”文椒也是有气的,并不准备再忍他这脾气。

这又是在做什么?

文娇娇虽平日里总要与他吵嘴,却从不耍性子,多是直接呛回来,往往是他自个儿被气得不行。

行。

江祁另寻了一处等着。

文椒正在气头上,见了他这一副“我就在这等”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腿还酸不酸了,直接往上头走。

江祁只是跟在她身后几级处,她走就走,她停也跟着停。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文椒已经瞧见了吴青。

吴青看着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冷脸,突觉大事不妙。

文小姐性子极好,人也爽快干脆,吴青自认识她起就没见她这样过。

文椒见着他,略略点头算是问过好,步子越发地快,几个眨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郎君,这是怎的了?”

“你问我?”江祁略过他,也朝里去。

吴青觉着该让人上些泄火消暑的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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