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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丛林深处的人没有发生一点动静,仿佛不存在一般一动未动。

但是……怎么可能不存在?否则,这拦住他去路的又是谁?

“你该不会是想独自捉拿陈某邀功吧?”陈述说着,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向,耳尖一动,藏在手里的两颗石子甩了出去。

尖锐的石子没入地面中,一条花蛇被石子钉在了原地,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卫瑶卿看到那石子没入地面中微微挑眉,论内力,陈述虽然受了伤,但还是不容小觑。

静默了半晌,她从丛林中走了出来。

“怎的不继续隐匿了?”陈述向她看来,“暗地里下黑手不是更容易?”

“对你,没有用。”卫瑶卿木然的看着脚尖,有些无奈,“暗器近不了你的身。”

十步开外,杀不了陈述。

换了具躯壳,她得以活了下来,却失去了十年的武艺,重新捡起来,即便有从前的经验,但到底追不上以往了。而陈述不是靠着小聪明就能杀了的对手。

“倒是识趣!”陈述哈哈一笑,单手拔出了长刀,“唰”的一下劈了过来,刀风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她向后退去,站定,而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襟被划出了一道裂口。

她退的已经极快,但光光刀风便能划裂她的衣裳,若是靠近陈述,就不仅仅是划裂衣裳那么简单了。

光阴从不负人,就如她从前所学,即便不再天生道骨,也依旧还被她牢牢握在手中;也譬如陈述几十年的武艺磨炼,自然不是白费的。

第575章 暗杀

要杀一个武艺如今远在她之上的人,要怎么做?

眼前的是人,不是鬼怪,没有惧怕之物,背地里下黑手,离他十步开外,不管暗器还是什么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真正在江湖里走过一遭才会知道这样的人,其实这样的对手,才是最难解决的。

如何跨越这落差极大的实力,杀了他?

陈述不惧,因为方才一刀的试探,他已经看出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卫瑶卿也不惧,她既然会跟来,也没有打算空手而归。

她曲了曲腿,微微矮了矮身,这是一个借力的动作,经过这个借力,身法会更快。身体天生便是以身法见长,这是两辈子都没有变化的地方。

想到这里,卫瑶卿不由松了口气,好在还是个女孩子。若是她一睁眼,成了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以体力见长,且不说从一个女孩子变成一个男人会如何的让她惊悚和不习惯,便说这身体构造的巨大不同,重新捡起武艺来,定然会多不少困难。

捏在手里的银针随着她借力冲来已经甩向了陈述。

陈述手里的长刀挥了过来。

“叮”“叮”“叮”三声,他脚下落了一排的银针。

来人一手一刀,一对双刀向他砍来。

使得是双刀,却不是寻常的双刀刀法。不管江湖、还是战场,都多的是这样的人,有些人天生左右手灵活,可以各做各的,不受干扰,所以不管左右手会皆执武器。

来人就是如此,不是寻常的双刀刀法,招招直逼要害,看来是想杀了他了。

“你是乔环的人么?居然准备下死手?”相比一声不吭,认真动手的卫瑶卿,陈述显然游刃有余。

那人丝毫不理会他,陈述轻哧一声,一拳挥出,重重的打在了那人的身上。

而后,便见来人带在头上的草帽落到了一旁,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痛呼。

方才这人一现身,陈述就发现了,此人身材看起来有些矮小瘦削,摔在地上,也没有发出多少动静声。

痛呼过后,那人爬了起来,看着他。

眼下两人相距并不远,陈述能清楚的看到来人的容貌。是个半大少年的模样,容貌清秀寻常,正看着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没见过。”陈述大量了他一眼,耸了耸肩,“既然如此,无冤无仇,若是乔环买凶,我可以出十倍的价钱……”

话未说完,那个半大少年模样的人又同先前一样,矮身借力冲了过来,手里别的双刀向他砍来。

“再试多少次还是一样。”陈述后退了一步,一个转身,如同先前一样,未受伤的手执刀,而受伤一侧的肩胛单臂出拳挥了过来。

一拳,少年又被打了出去,落地一滚,这是一个带有保护性质的动作,保住自己落地的时候没有受伤。

“我原本还以为这留下的后手会是何等厉害,没想到……”陈述摇了摇头,执刀的手抬起,指向少年,“不过尔尔。我一只手就能解决你。”

少年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并没有出声,而后再次向他冲来。

“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什么改变的。”陈述后退了一步,站定。

少年还是那样就地一滚,爬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此再三。

“乔环选了你作为后手,就是最大的失策。”陈述说着,看着那半大的少年人再次冲了过来,挨了几拳之后,整个人动作显然没有先前快了,嘴角也有些未擦干净的血迹,“还有,我看你一直想说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最后一步!”声音突然响起,不同于先前毫无特色的少年的声音,眼下的声音已然变成了女子的声音,这女子的声音倒是比少年的声音好听不少,最重要的是,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陈述执手的刀对上少女的双刀,内力相冲,这一次她显然与先前的出手不能同日而语,陈述只看到少女低了低头,唇从自己的肩膀擦过,寒光一闪,一道银针从她口中吐出,这是最近的距离,银针刺入肉中,执刀的手一麻,女孩子却没有半分犹豫,一掌挥出。

陈述本能的向后退去,一切不过转眼之间,胸口刹那间一凉,什么东西溅到了脸上,陈述抬手,银针上淬了药,虽然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但手臂麻痹,动作慢了不少。

他抬手摸了摸溅到脸上的东西,黏腻腻的,热乎乎的,带着腥气,是血。

血哪来的?他看向对面的半大少年,哦,不,少女,他记起那个声音了:“你是卫……”

“是我。”少女没有解释为何现在应该远在长安城的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咳了几声,嘴角还时不时有血迹渗出,看来即便受伤之下的自己挥出的几拳,也让她受了不少的伤。

“你武艺当真是名不虚传,即便我用不少内力护住了心脉,可还是受了点内伤。”少女脸上也溅了不少血,虽说经过了易容,可她眼底的光彩看的出很高兴,“单论武艺,我打不过你;你这样的人煞气深重,阴阳术的手段对你这种人来说也会逊色不少,帮不了太多的忙。”

“但是你方才逃出来时已经受了伤,你站在原地,用一样的姿势对付我,实则是有伤在身,不得已为之。”少女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咳了两声,“我挨你第一拳我就发现了,否则,你为何不趁着将我击飞的功夫补刀,将我杀了?”

“以身诱敌,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你说的不错,所以,我便学了一学,挨你这一拳,我能确定你的伤真的不轻,换言之,我有杀你的机会了。”

“你每动一次手,又怕让我看出破绽,便需借力,这一点,同我向你动手时需借力冲来时一样的。你的转身就是借力,转一次,后退一步……”

陈述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是那银针上的药的作用么?这少女也忒啰嗦了,说个没完没了的,他张了张嘴,想要打断她的话,只是一张嘴,喉中一股腥甜忍不住喷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少女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传来。

“一共五步,你将全身的内力都集中在与我相抗之上,又确定四周无人,我没有帮手,因此,你的背后就是最大的破绽。而这里,呵……”

陈述只觉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垂下了头,形状遒劲奇巧的树枝自胸膛穿过,老树的树枝坚硬,枝头尖尖的,彷如一支天然的利器,穿胸而过。

少女的声音仿佛隔了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管你们想要什么?与我无关!这是你欠我张家的一条命,该还回来了……”

他再也听不到了,因为,他死了。

第576章 奇异

“这么难得的机会啊!”再三确认陈述已经死了,卫瑶卿轻舒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算多好,受了点内伤,虽然不算严重。

只是,现在可没有让她养伤的时间,卫瑶卿捡起地上的草帽,拍了拍,带在头上,下了山,现在就得赶回长安,磨蹭不得。马厩拴在路边的树旁,跨上马背,一夹马肚,向前奔去。

六个人来,眼下却只剩三个了,其中一个还受了伤。不过,好在这个擅长操控黄土的阴阳术士,终究还是死了。其实对方实力不逊于他,擅长控火的阴阳术士也受了不小的内伤,检查了一番,站了起来:“确实死了,我们快追!”

昨夜有鱼,地上泥土未干,所以要寻陈述的去向容易的很,看脚印就知道了。

虽说他们未作任何停留,解决了那个前来相助的阴阳术士,就过来寻人了,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夜行的杀人者可没有什么灯笼来增加情调,会武艺的多练就了一副好眼,比寻常人夜视能力更强。所以,即便月光朦朦,还是能看见前方的情景。

季连山不是华山那等陡峭的山脉,走势平稳,就算是所谓的崖边也呈一定的坡度,这样的山脉,孩童都能攀爬,可见一般来说,在这山里走不会生出什么危险。

可眼下的一幕却有些渗人。悬崖边一颗劲松的老枝对着陈述穿胸而过,那个不久前,还装病诱敌,一击之下,让他们一死一伤的男人眼下就这么挂在树边,死之前最后的表情惊讶中带着茫然和不敢置信,大抵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吧!

这奇异的死状,看的有些渗人。三人静默了片刻,其中一人上前,手放到陈述颈项间探了探,回头看同伴:“还热着呢!”

这话一出,又是一静。

“来时,我就注意到了,脚印不止陈述一个人的,应该还有一个人。”看着陈述的死状,三人蹙眉,“想来陈述会这么死了,多半是那个人下的手。”

“废话!陈述这等人,会走路划了一跤,然后撞上这松树死了么?现在乔相爷那里怎么说?”

“照实说吧!”无奈的叹了口气,“人都死了,我们哪里去变个陈述出来?只是……这天下恐怕要乱了!”

“乔相爷今晚派我等前来原本就是想拿捏陈善的,如此倒是好了,陈述直接死了,没了顾虑,陈善恐怕要起兵了。”

陈述是陈善的左右臂膀,若是活着,是军中百里挑一的猛将,于理,为这一名猛将付出一些是值得的;于情,为自己的兄弟稍稍退让也是值得的,所以陈善会受制。但眼下没了陈述的制掣,陈善的这个弱点也等同是消失了。

就算将陈述还禁锢在长安城都比眼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好,事情办砸了,却还是得回去复命。那三人神情低落,看向那脚印,“有人在跟踪我们,背地里下了手,这个也一同告诉相爷吧!”

……

骊山的知味园最早是大楚曾经的某一位甚得天子宠爱的宠妃的私园,后来宠妃死了,这才变成了长安权贵夏日里避暑办宴的地方。

薛家的宴会请了不少人,上至结交的当朝权贵,下至如卫家这等还不算挤入长安城交际圈子里的官员家眷也被请来了。据说拟请帖准备这些的是薛家大小姐薛止柔,倒是细心,就连卫家二房李氏的帖子都发了。

来的人多,也热闹,所幸山上凉爽,园子里热闹的很,却也不见闷热。

权贵的马车一辆接一辆,自然走不快,到的时候,天都快暗了,男宾那里有世子爷自己招待,而女宾则是由薛家大小姐招待的。

薛家大小姐生的很美貌,虽然不若薛家二小姐与世子夫人那般倾城的颜色,却是另一种美,落落大方,端庄文雅,端端的大家闺秀的典范。

长安后宅妇人数不胜数,关系沾亲带故,错综复杂,难为薛家大小姐一个都未叫错。

前头与薛家大小姐玩的好的小姐,与怜惜的夫人有忍不住出声的:“你这孩子……也太辛苦了,今儿不是为你家三妹妹准备生辰宴的么?怎的她自己不出来?”

“明日才是三妹妹的生辰宴,昨儿贪凉,她有些不舒服,我便让她先下去歇着了。”

这时有同龄的小姐忍不住出声:“好了,芷柔,我们都知道的,方才还在男宾那里看到她撞上了谁家那公子呢!招待我们没有功夫,去男宾那里闲晃倒是有功夫!”

……

交谈声传来,李氏听的一阵感慨:“这薛大小姐表面看着风光,内里其实也有难处呢!”

“母亲,你就不要管旁人的事了。”卫瑶玉说着回头看了眼不声不响的“卫瑶卿”,训斥道,“昨日定要跟着伯父出去,现在好了,病了吧?要不是已经走到这里了,我现在就要让你回去了。”

枣糕扮作的“卫瑶卿”点了点头,看着没什么精神的跟在她的身后。

很快便轮到了卫家的女宾了,薛大小姐笑着向李氏和小周氏行礼,惹得李氏和小周氏紧张不已,都不敢受她这礼。将带来的礼交给薛大小姐。

薛大小姐目光在几位卫家小姐面上错了一错,自然的便落到了带着面纱的“卫瑶卿”身上:“这……难道是卫六小姐?这是怎么了?”

卫瑶玉正想解释,便看到一旁的女孩子解下了面纱,似乎想说什么,刚一开口,便咳了两声,惹得身后的小姐夫人们退开了一些,这才不好意思的重新戴上了面纱。

“薛大小姐,昨日我父亲在修皇陵时出现了塌方的事情,我六妹妹心急便雨夜出去了,今日赶了一天路,到这里身体便不大舒服了,若是在半路就是如此,定在路上便叫她回去了。”卫瑶玉解释道,瞪了一旁的“卫瑶卿”一眼,似是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