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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长房唯一的男丁卫君临,比起纨绔卫君宁来说,卫君临眼下在国子监读书,倒是个肯读书的孩子,若不是今年的意外,他是要参加科举的。不过眼下只能等下一次科举了。

如此也未必不好,若是今年他便下场,名次并不会很好,不如耐心研究文章,等待三年后的科举。

今天卫君临来,当真只是为了向周老夫人请安的,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了黄石先生。

卫君临可不是卫君宁那种纨绔,也曾远远见到过黄石先生一面,知晓这位黄石先生是科举应试的高手,是以突然被问及姓名,顿时激动了起来。

黄石先生脸上笑容不变,很是和蔼的问了卫君临几个问题,很自然的得出“一见如故,想要将这孩子收为弟子”的想法,卫君临自然愿意,说到这等事情,就不能再在荣泰苑商议了,两人便去了长房。

卫瑶玉在原地怔了片刻,这才出声道:“黄石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但这话没有人在意。

真是个和稀泥的老手!卫瑶玉有些无奈。但黄石先生人都走远了,这个问题,自然无人回答她了。

……

……

晨光渐亮,官道边的树底下坐了两个人,衣袍灰扑扑的,似乎是吃了不少灰,拿着水壶在小口小口的喝水。

喝了点水,疲态稍解,少女素日明亮狡黠的目光有些呆滞,半晌之后开口了:“你去找辆马车来吧,不行驴车也行,反正我是跑不动了。这里离实际寺有多远?你要我用走的么?”

女孩子说着深吸了一口气,躺在身后的大树树干上发呆。

“挺远的,要走很久呢!”一旁的年轻人毫无形象可言的盘腿坐在一旁,目光呆滞,“没有马,确实挺麻烦的。”顿了顿,看向少女,很认真的问道,“怎么办?你出个主意!”

卫瑶卿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如果是我的话,”察觉到少女的无视,年轻人重新低下了头发呆,口中喃喃,“如果是我的话,会在这等着,看到有马车的行人,便出钱买下他们的马车。”

“此地离长安城的距离如此尴尬,没有马车,怎么走?你以为人人皆是内力高手,能一下子跑那么远?”少女冷笑反问。

“那就多给钱,给到他无法拒绝为止。”

少女沉默了。

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我知道此地不远处有个驿站,里头养了两匹马。”

“偷马?”这时候他反应倒是快了。

“是借。”少女站了起来,晃了晃手里的钱袋,“给钱的!”

……

……

往日的金銮殿是群臣上朝,讨论政事的地方,今日却有些不同,殿内安排长桌与蒲团,群臣坐在长桌蒲团后看向上首,坐在天子身边的人。

虽说他坐在明宗帝身边,实则明宗帝对他十分的恭敬,甚至还虚虚的行了一礼,虽说被天光大师及时拉住了,但这面子算是给足了。

“大师能来,是李明宗之幸。”对大师自称全名,这是这殿内任何一个臣子都不曾有过的殊荣。

天光大师笑了,圆脸慈眉善目:“陛下仁善,请!”

“大师,开始否?”

眼前的虽是个和尚,但对群臣却不讲佛法,讲国祚,大楚国祚。当然天光大师所讲,太过玄之又玄,殿内群臣是听不懂的,或许就连天光大师自己也听不懂,当然,大师不说,无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天光大师抚平了身上的袈裟,看向明宗帝:“开始前,想向陛下讨个恩泽。”

“不敢不敢,大师请说。”李明宗连忙回道。

“附耳过来。”天光大师说道。

天子侧耳。听罢天光大师所言,随即笑了:“还以为是什么事,小事耳。大师既有事要求他二人去做,一个是大师高足,一个是朕新封的天师,大师能高看一眼,是他们之福。”

天光大师含笑点头,看向群臣:“那开始吧!”

钟声响起,群臣洗耳恭听。整个皇城变的庄严肃穆了起来,不过相比有幸聆听大师教诲的群臣,更多的人却无法近距离的接触到天光大师。

在茶楼酒肆,听说书先生说上一段是个不错的选择。

茶楼中跑堂的小二端着茶水在满客的茶楼中走来走去,难为他端着满满的茶水还能再人群中穿搜自如的,这就是久练出的本事了。

坐在靠边位置的一桌有男有女,伯父入宫听天光大师教诲了,父亲当值去了,六妹妹事出突然跑了,母亲李氏约了街坊打牌九,祖母年纪大了需要歇息,于是,卫家的几个姑娘连带着卫君宁便出府来这茶楼听说书了。

“就知道吃!”卫瑶玉接过小二递来的茶水,伸手给卫君宁倒了一杯茶,“六妹妹出行,你还只知道吃!不知道为她担心担心?”

“六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卫君宁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二姐,你多虑了。六姐做什么不行啊?这世上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卫瑶玉闻言苦笑了起来:少年人心思简单,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六妹妹是厉害,是能做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可她归咎到底还是个人,人就会生老病死,遇到危险,一样足以致命。

第517章 有问

路边驿站里的驿臣打了个哈欠,开了驿站的门。

在没什么大人物或者商队造访的时候,驿站里的事情并不多,尤其是早晨,一般都很是清闲。

今天早晨也没什么事,前两天,天光大师的仪仗队经过这里,借宿了一晚,大师仁慈,一整晚都没有叫他做什么,第二日便离开了。

开门之后,便是照常的打扫了。

先去后院未驿站里的几匹马添添草料和水,以备不时之需。

驿臣抱着两捆草进了后院,这一进却是愣住了,往常一进后院就能看到的后院的马呢?去了哪里?驿臣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望去:还是没有!马呢?

没有人回话。

驿臣转头四顾,有些不解。这好端端的,马是去了哪里?他就住在驿站里,确定未听到什么动静,就连马叫声也没有。后院的门关着,没有开过的迹象,唯有马不翼而飞了,连点声响也没有。

驿臣看的目光发直,迟迟不敢相信。这后院也没有半点凌乱挣脱过的迹象,就似是这马乖乖的跟着别人走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驿臣只有一个反应:开什么玩笑!马是牲口,又不是人,怎么可能乖乖的听人话?但是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走了呢?

驿臣一抬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

什么东西?晃到眼了?驿臣抬手遮了遮眼,这才注意到木桩上一根看起来似是簪子的东西钉了一袋东西在木桩上。

拔下簪子,驿臣拿到手里捏了捏,而后放到口中咬了一口。

好像……是银簪呢?方才晃到他眼睛的就是这支银簪。而袋子里的东西沉甸甸的,是一袋银子,看着有不少。和银子在一起的还有一张纸条。

“马买走了,多余的钱压惊。”

我的天……还真被人弄走了啊!那马是如何乖乖听话的?驿臣挠了挠后脑勺,表示不解,但这些银两加起来都能买上四五匹马了,算一算,倒也不亏,于是便也不再过问了,人活得太清楚会很累的,如此便好了。

驿臣甩了甩手,看的很清楚。

官道上出现了两人,一人拉着一匹马走在官道上,马背上装了不少水和干粮,走上官道,两人便跃上了马背,一夹马肚,俱是御马的好手,两人一甩鞭子便疾驰而去。

……

……

从晨起听到日暮,正中只饮水过两次,其实很不好受。朝中官员就算不说大富大贵,也衣食无忧,这种挨饿还得正襟危坐听天光大师讲云里雾里,不知道大师自己听不听得懂的东西,这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殿中鸦雀无声,实则是没有人有力气做多余的事情了。

讲到日暮,总算结束了,天光大师率先离席,而后是明宗帝,最后才是文武百官,百官起身,淅淅索索的衣袍摩擦声起,退出了金銮殿。

左相裴行庭与右相乔环在朝堂之上是政见相左的政客,平素下朝之后都会皮笑肉不笑的打几句官腔,但今日,还真没什么打官腔的力气了,略略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一把年纪了,饿了一整天,还如此坐着,不能乱动,这可不是好受的事情,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也难为天光大师说那么久了。”有年迈的官员暗叹了一句,却不敢再多言,这等时候说天光大师的不是那是不要命了么?

但真够折腾人的!

偏生走出皇城,还有不少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回到家中更有亲人相问,这一通,当真是折腾的这些官员够呛。

……

……

左相府。

才从马车上下来的裴行庭被拦了个正着。

裴羡之与裴季之两人早已等候许久了,见他从轿中下来,连忙上前搀扶。

裴羡之很快便问出了口:“三叔公,天光大师说了什么?可有提及……”

“容老夫歇歇,再不让老夫歇歇,老夫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裴行庭翻了翻眼皮,嘟囔了一句,“真心受不了。”

好在这时候下人已经被裴羡之遣下去了。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裴行庭向里屋走去,待到屋中坐下来,裴羡之连忙端上了一杯热茶:“三叔公,喝茶!”

喝了口茶,裴行庭疲色稍减,而后叹了口气:“真是要了我这把老骨头的命了。”

裴羡之不解:“三叔公,怎的听完天光大师的讲说那么累?”

“二哥这话真好笑。”裴季之瞟了他一眼,似是剥着手指在玩,闻言笑了两声,“那老和尚在上头讲了一天,三叔公在下头坐一天,脚早就麻了,又除了水不能进食,否则就是对天光大师的不敬,这样的规矩,哪个人受得住?”

“不得胡说!”裴羡之瞪他,“天光大师乃我大楚国师,不得小觑!”

“大楚国师?”裴季之耸了耸肩,似是在笑,“咱家也有啊,大楚国师听着倒是很了不起,实际上也是个普通人。那些云里雾里的所谓国祚,没准他们自己也听不懂。”

“季之,这话以后休得再说。”裴行庭舒了口气,看向眼前的两人,“关起门来说话,我裴家在江南一隅偏居这么多年,为何会有出头的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裴羡之连忙说道,“三叔公所学渊源,早有准备,等待多年才等到了这个机会,恰逢程厉胜出事,朝内无人可堪任左相,朝中南方官员不少,多出自江南书院,这是我裴家多年来的经营,这其中缺一不可。”

这个回答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既讲到时势,有此机会,更讲裴家族人多年的苦心经营,最重要的还提及了三叔公自己,裴羡之觉得自己这个答案没有一点差错。

裴行庭没有说话,目光转向一旁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裴季之:“季之,你怎么看?”

“是那个老和尚给了这个机会。”裴季之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哥天赋难得,可若非老和尚寻了他,他与我等有什么区别?哦,区别还是有的,他是我们这一辈的嫡长子。”

第518章 反骨

裴羡之愣住了。

裴行庭却接着问道:“还有呢?”

“你们不是说修国祚的人能算王朝百年事么?既然如此厉害,算出他把大哥带走,裴家由此出现在人前也不是什么困难事吧!”裴季之不以为意的说道,“没准,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在老和尚的掌握之中呢!”

“这一局棋,说不定从大哥出生开始便布局了。”裴季之接着说道,对比大惊失色的裴羡之,却不以为意,“可惜了,我们晚生了几十年,不然的话,容得到那老和尚把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