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夜幕将起,正是风月场所开始热闹的时候,却有四个人向外走去。

有下了值偷偷来会仙阁狎妓的官员刚揽着一个妓女往里走,看到迎面而来的四个人却瞬间变了脸色,连忙向旁躲去。待到那四人离开之后,官员才冒出头来,脸上俱是冷汗:“吓死我了,王司徒和谢太尉!若是让他二人看到我狎妓该如何是好?”

妓女娇笑一声,飞了个媚眼过去,整个人如若无骨一般靠在官员的怀里:“怕什么,王司徒跟谢太尉自己都来狎妓,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说是说不能狎妓,可咱这会仙阁来的官员可不少呐。”

官员抹了把冷汗:“好似是这样啊。”

妓女攀上他的肩膀:“就是嘛,有什么好怕的。”

“对对对,不怕不怕。”官员乐呵呵的抱住了妓女往房中走去。

……

“啧啧啧,”王栩看着热闹起来的会仙阁,啧了啧嘴,“瞧这热闹的,当真是好生意,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我看到不下十个相识的大人进去了。”

“那贤侄要试试么?”谢老太爷玩着手里的石球斜睨着王栩。

王栩干笑了两声,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本也是开个玩笑,谢老太爷爷没继续挪揄王栩,只是看向王老太爷,“老东西,你说是说让老头子我来听戏,结果呢?”

“妙龄女的采莲曲你还没听够啊!”王老太爷笑道,“你个老不休,也学着拐弯抹角来了,有什么直问吧!”

“不是跟你还有崔远道那老头子学的么,”谢老太爷哈哈大笑起来,却突然噤了声,脸色微凝,“你把老头子我拉下水来作甚,不是你跟崔远道要争抢么?与我何干?”

“名花阁的事,我自认倒霉,怨不得人。但这会仙阁自然人人想分一杯羹,若是崔远道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怀国公府也插了一脚,这让你我二人的脸往哪搁啊!”王老太爷笑眯眯的说道。

谢老太爷一点都不买帐:“你倒是好算盘,想激一下谢某,让谢某跳进来陪你一道跟崔远道闹一闹?替我脸面想是假,找我吓一吓那个老鸨是真吧!”

王老太爷不以为意:“老夫只是请你来听曲罢了。”

王老太爷谢老太爷这样的人,脸皮自然早已磨出来了。

两位老太爷互瞪了半晌之后,谢老太爷靠在车壁上冷笑。

王老太爷开口了:“我王翰之想提醒一声崔远道,他这是踩着我王家往上爬啊!”

“那与谢某无关,除了看戏,其余免谈!”谢老太爷冷笑。

“就是请你来看戏,顺便告诉你谢纠一声,崔远道这一回欠了我王家,总是要还的。我王翰之要问他讨一个人。”王老太爷仍是笑眯眯的模样。

“讨一个人?那与我无……”谢老太爷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目光落在前方端坐的少女身上,挑眉,“该不会是……”

王老太爷点头,“怎么样,眼光不错吧,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到时候跟我抢人。”

“你既说了,我自不会再动手了,”谢老太爷微微颔首,随即把手里的石球转的愈发响亮了,“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崔远道他家小九未来的媳妇,你这不厚道啊!”

“还未成亲,算哪门子媳妇?就算成亲了,不还有和离么?”王老太爷不以为意的甩了甩手,指着一旁的少女,“我要这个丫头。先说好了,到时叫你来做个见证,你在场,崔菩萨那厮最是好面子,应当不会反悔。”

“你以为崔远道是你?”谢老太爷哼了一声,“他怎会反悔?”

第185章 用人

“有你做个见证我心里舒坦。”王老太爷道。

“你这老儿乐意就好,到时候叫上我吧!”这一句显然已经同意了。

送走了谢老太爷,卫瑶卿也准备下马车了,临去之前,王老太爷再次出声叫住了她:“丫头,别让老小子我做亏本生意啊!”

少女朝他笑了笑,下了马车。

王老太爷在车壁上靠了许久。

“祖父。”王栩出声了。

王老太爷未睁眼,只道:“有什么想问的说罢!”

“我知道这丫头还不错,但是这等时候,问崔家要人,恐怕崔司空会狮子大开口。”王栩蹙眉,“到时怕不止损失一座名花阁这么简单。”

“当然,老夫认识崔远道这假慈悲老儿那么久,很少看到他做亏本生意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的,不咬掉我王家一口肉,怕是不会甘心的。”王老太爷闭目,“但既要用这个丫头,我为讨回她下的血本越足,来日她对我王家自也会越忠诚,这就是用人之道。”

“可她到底有多少能力,我等尚且不知。”王栩有些迟疑,“祖父,是否过早了?”

“不早不早。”王老太爷连连摆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我二人当真看走了眼,她身后不是还有七安先生么?这笔账不亏的。”

王栩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里犹豫尚存。

王老太爷睁眼,脸上的笑意有些冷:“我需要一个懂阴阳十三科的人在身边。这一局,从张大天师出事之后其实就开始了。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不管是朝堂还是阴阳司,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陈家,呵。我琅琊王氏上溯可至秦汉,八百年的世族底蕴,一个陈家也敢来分一杯羹么?简直痴心妄想。”王老太爷说道,“陈善是个人物,只是世族有崔王谢三家就已经足够了。陈善善武,用兵如神,真让陈家起了,这天下还不如趁早改姓陈算了,一个陈善就已令得我等投鼠忌器,真当要让陈家起来,那还了得?”

……

竹亭,棋子,清茶。

崔璟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了崔远道的手边,一杯放到了魏先生的手边。

棋盘上黑白两子寸步相争,他捧茶,坐在一旁观棋,无人说话。

便在这时,看到崔管事匆匆而来,似是有急事一般,临近了,却又欲言又止。

不过到底是没有出声打断崔远道与魏先生。

崔璟抬头看了崔管事一眼,没有出声,事情并不急。

这盘棋下了一个时辰,直到最后魏先生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棋子:“还是司空大人棋高一着啊!”

崔远道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怎么了?”

“会仙阁的王会仙求见。”

“哦?”崔远道不置可否,“不是来找崔筹的?”

“她指明要见司空您。”

崔远道点头:“把人带过来。”

崔管事连忙应声前去了。

崔远道朝魏先生跟崔璟抬了抬首,两人会意,走到一旁的竹林中。

“九公子,”魏先生看了眼向这边走来的王会仙,他跟崔璟站在这天然的屏障后,却能听清王会仙与崔远道的谈话,“您猜到她来的意图了么?”

“王老太爷谢老太爷出面,除了祖父,还有谁能帮她?”崔璟脸上没有半点异色,一语定音,“会仙阁入我崔家手中了。”

账册之上,有名有姓的官员富豪在会仙阁里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这些账册的价值王会仙很清楚,这也是她敢来寻崔远道庇护的倚原因。

账册与两成的干股尽数奉上,崔家手里加上崔筹手里的三成,崔家占到了五成,可以说会仙阁已经是崔家的了。

“愿为司空效犬马之劳。”王会仙匍匐在地。

崔远道没有说话。

王会仙神色战战兢兢,她见过那等穷凶极恶,盛气凌人的官员,也见过嬉皮笑脸,脸上笑的多灿烂,背地里就有多狠的笑面虎,却从未碰到过崔远道这等脸上看不出喜怒,也不说话,整个人坐在亭中一言不发。这模样,王会仙悄悄抬头望去,却见氤氲的水汽中,崔远道眉心那一点朱砂痣越发的鲜艳,就如寺庙里泥雕木偶的菩萨一般,不言不语。

“这干股有三分姓薛,”许久之后,崔远道开口了,“不姓崔。”

这……崔司空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去讨回来吧,王会仙有些怔忪。

“你让老夫如何帮你?”

王会仙也是个机灵人,见状,当下便道:“司空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干股既已送出,恐怕世子他不会轻易送回。”

“那就是你的事了,与老夫无关。”

王会仙浑身发抖,颤颤了许久,终究是咬牙开口了:“请司空宽恕几日,那三成干股必然会送到司空手中。”

“那过几日再来吧!”

“是。”

……

王会仙浑浑噩噩的坐上了马车,马车里等着的阿丑连忙问道:“怎么样,成了么?”

王会仙拿帕子擦着额上的冷汗,惊觉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她的脸上已然全湿了。

“司空要我拿回怀国公世子手里的干股。”

“这样岂不是要得罪怀国公世子了?”阿丑皱眉。“这不太好办啊!”

“不太好办也得办。”王会仙已经明白了,“司空就是要我会仙阁得罪怀国公世子,王家、谢家而后是怀国公府,崔司空是要我会仙阁除却崔家之外,没有旁的倚仗啊!”

“此事或许从一开始就在崔家的意料之中,”阿丑脸色十分难看,“你如今除却崔家已经找不到旁的庇护了,只得倚仗崔家,真够狠的。”

“是啊,真够狠的。菩萨菩萨,真是个庙里供奉的菩萨,泥雕木偶,铁石心肠。”王会仙叹了口气,表情怔忪又有几分无可奈何,“但如今,除了崔家,我当真没有办法了。”

“都已经这样了,你不如换个角度想想,只有一家倚仗,从另一方面来说,崔家足够强大,这兴许也是一件好事。”阿丑的神色在昏暗的马车中有些不明,“除了会仙阁,如今长安城被人买去的瘦马皆是你我二人训练的,这一条线上的消息我们拿捏在手中,会仙阁的就交给崔家。若是崔家背信弃义,我们就将瘦马那一条线上的消息交给王老太爷和谢老太爷。”

成精的老爷子就该由同样成精的老爷子们来对付。

第186章 上吉

背着书袋,大早上被汤圆叫醒的卫君宁拉长着一张脸踏上了马车。

自从跟了那个什么黄先生读书,大早上就要爬起来了,真讨厌!嘟囔着爬进马车内,一抬眼,便看到眼前坐了个穿着玄色官袍,带着冠帽的少女。卫君宁顿时睡意全消,惊喜不已:“六姐。”

“告假了几日,自是该当值了。”卫瑶卿朝他点了点头,看着睡眼惺忪方才起了精神的卫君宁,“有听先生的话么?”

“有。”卫君宁连忙点头。

有就怪了。卫瑶卿心道,却也不说破。

那头卫君宁就已挤着眼睛,神秘兮兮的靠了过来:“六姐,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哦,那个黄先生偷看春宫册,被我发现了。”

“是黄石先生。”卫瑶卿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这个黄石先生,看春宫册也能理解,毕竟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个光棍,但是他能藏好一些么,居然还让卫君宁这臭小子看到了。

“对外不可说先生的坏话。”卫瑶卿瞪着他,“明白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卫君宁甩了甩手,不以为意的模样,“我这不是就跟六姐一个人说嘛!”

马车很快就行至了宫门前,让老蔡晚上过来接他们,二人便出示身份腰牌,走入了宫门。

“中午的时候,我过来寻你用饭。”卫瑶卿叮嘱他。

“诶,不用了,六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同李欢他们一道去用饭就好了。”卫君宁甩了甩手,拒绝了,“六姐自去吧!”

“嗯。”卫瑶卿应了一声,抬眼看到盛蔽理带着盛家子侄跪在金銮殿前,不由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