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皆下来就是礼目考核了,黄石先生将手中的卷轴展开。

越礼!

越礼!崔琰睁大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向场边的卫瑶卿看去,与他对视了一下,卫六就开始支着额头,摸脑袋。

脑袋有什么好摸的。崔琰心道,又看了眼卫六,却见她似是有些无奈了,伸手在头上比了一圈。

干什么呢,这是?崔琰还是不解,看到卫六翻了个白眼,正要转头,却猛地看到八哥从座位上站了起啦,拿了一顶帽子就往卫六头上戴去。

帽子?对,帽子!崔琰伸手,几乎是同时的,不远处的崔九郎也开始了动作。

第53章 第一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开始行古越礼,第一礼从正冠开始,卫瑶卿把帽子还给了崔琮,但凡有不知,崔琰时不时的看一眼一旁的卫瑶卿,几乎每一回她都有刚好的动作出现,没有动作时,他就做屏足而行的冥想礼。

“崔公,你崔家小辈如此优秀,当真叫人好生佩服!”一旁的程厉盛指了指场中那两个行起古越礼的小辈,“不但你家九郎不错,这个十三郎也是不错的。”

“程相言重了,小道而已。”崔远道看向场中,在崔九郎身上略略一顿便将目光转到了崔十三身上,看了片刻之后,倏地目光一转,转到了场边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托腮的少女身上,看了片刻之后,突然笑了笑,不再说话。

那头的崔九郎却在此时,突地停止了礼舞,转而默默地看向崔琰的动作。

礼终,黄石先生含笑指了指场中唯一行完全礼的崔琰。

“礼艺第一,四门学院崔琰!”

“崔九郎故意的。”欢呼声中,卫瑶卿突然出声,“比起崔琰的左顾右盼,崔九郎明显比他要好了不少,同样全礼之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更好,方才他刻意停下,便是为了让崔琰拿第一。”

“不是吧,崔琰知道么?”这些时日的相处,众人都能感觉到对于崔九郎这个哥哥,崔琰的情绪很是复杂。

“你觉得他知道么?”卫瑶卿说着看向走过来黑着一张脸的崔琰。

无礼的表情拿了礼艺第一,当真讽刺。

“搞什么,那个眼珠乱转的小子哪有崔九郎半分好?”青阳县主坐在上首生气至极,“怎么判的?”

一旁的侍女低头不语。

“好了,别生气了!”李欢伸手拍了拍脸色难看的崔琰,“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第一,不是么?”

崔琰点了点头,看到不远处含笑而立的小厮时,脸色一僵,说了一声便过去了。

“他怎么了?”

“那个小厮是我祖父的人,应当是祖父叫他吧!”崔琮叹了口气,说不清楚是无所谓还是无奈的态度,看向南面的席上,“今天他应当是不会回来了,一会儿六艺试结束之后,我等不必等他了,直接散了吧!”

·

崔琰双膝跪下,跪在翠竹园外抿着唇不说话。

“你这小子,好的不学,学作弊,你要不要脸!”气的跳脚的是他的父亲,大袖一挥,恼怒之下,竟是伸手一巴掌甩了上去,“脸都让你丢尽了。”

“二叔。”从翠竹园里走出来的崔璟叫住了他,还好那一巴掌没有甩下去。

“此事祖父并未怪罪,您莫要罚十三了。”

“进国子监第一天就打架,从太学院降到了四门学院,我崔家百年清誉都被这逆子丢尽了……”

“二叔,祖父并未怪罪。”崔璟又说了一句,“您先回去吧,祖父要见十三。”

二房的崔缪对这个看起来芝兰玉树的侄子还是有些惧怕的,很多时候,他的意思就代表了崔远道的意思,是以不得已,只得狠狠地瞪了一眼崔琰,转身离去。

“为什么让着我?”崔琰睁大眼睛看着崔璟,带了几分不忿,“我不用你让!”

“你不是想要第一么?”崔璟回头望他,“况且我崔璟不需要一个六艺试的第一来锦上添花。”

“谁要你让来的第一!”

“不要我让来的第一,就要卫六小姐和八哥提醒来的第一?”

崔琰脸色瞬间一白,不说话了。

“你想要第一,我就给你第一,喜欢第一的感觉么?”

“讨厌透顶了!”崔琰臭着一张脸。

“祖父让你进去,我方才对二叔说的不是说辞,进来吧。”

崔琰起身,咬着唇有些迟疑,对于祖父崔远道,本能的有些害怕。

“无妨,我也在。”

崔琰这才跟着崔璟走进了翠竹园。

喊了一声“祖父、魏先生”,崔琰便耷拉着脑袋站到了一旁。

“你这小子,何故如此不开心?不管是提醒还是什么,第一就是第一,”崔远道笑了起来,“你能结识卫六小姐,能让卫六小姐提醒你,让你八哥提醒你,就是你自己的本事。”

“祖父,我不想了。”崔琰低头,“还是靠自己得来的第一最有意思。这样太不公平了。”

公平?崔远道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转头看向魏先生:“魏先生,杨公那里如何了?”

“伤了腿,自是要养养的。”魏先生笑了起来,“杨公那脾气谁劝得动?”

“今日六艺试,乔相来了。”崔远道敲了敲桌子。

魏先生有些惊讶,随即释然:“看来乔相不会一味避下去了。”

“陛下也不喜欢程厉盛一人做大。”崔远道笑道,“说起来,青阳县主也出来了,今次虽然还有人看着,但等到陈善回京,恐怕青阳县主离放出来也不远了。”

“有陈善和太后在,一个以情动人,一个以力上柬,咱们这位金枝玉叶的县主就无后顾之忧,便是苏家都没有办法!”魏先生叹道,“苏家不得不吞下这口恶气。”

“陈善正值壮年,起码十五年内,他不会出事,说起来当年陈善的生辰八字曾经送到过阴阳司,我虽未接手,但私下测算过,除非星象大变,否则他仕途之盛,连司空都得暂避锋芒!”魏先生说着看向崔远道,“司空,对您,我从不虚言。”

“我知。”崔远道点头笑道,“南疆顽疾是大楚的心病却也是陈善的保障,有南疆顽疾在,陈善就不会出事。”

“延禧太后。”一旁的崔九郎突然出声。

崔远道脸色微变,看向一旁百无聊赖的崔琰,叹了口气:“十三,你先回去吧!”

如蒙大赦的崔琰大松了一口气,转头大步离开。

“瞧他避不及防的样子……”崔远道笑了笑,却有些失望,“罢了罢了。”

“十三公子年纪还小。”魏先生转头看向崔远道,“还有教导之能。”

崔远道分得清什么是客套话,摇了摇头,“就算他再无才,只要他想,我也能扶的起来;可若是他不想成人中龙凤,并无大志,我如何做都是扶不起来的。”

叹了两声,崔远道看向崔九郎:“小九,你方才是说延禧太后?”

第54章 秘闻

延禧太后同如今在实际寺礼佛的延礼太后是亲姐妹。延禧太后四个字是陛下的禁忌,祸起于陛下刚登基之时。南疆刘姓皇族趁着陛下方才登基,内政不稳,发动了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术士奇袭。近百位术士奇人潜入大楚境内,时以大楚张家为首的大楚术士奋起还击,伤亡损失皆十分惨重。虽然最后将刘姓皇族的术士赶出了大楚,但延禧太后也在那次奇袭中被掳到了南疆,当时陛下想要追回延禧太后,但是延礼太后亲自跪在殿外三天三夜,最终陛下收回了成命,延禧太后四个字也成了禁忌。

“很多皇室秘闻并未显于人前,譬如,陛下的生母。”崔璟一开口就是惊天的秘闻,不但魏先生变了脸色,就连崔远道也失了笑容。

“从一些痕迹上也能猜出一二。”崔璟说道,“如此之事,陛下和延礼太后未必有表面上的看来的那么好。更何况又发生了三年前的事。”

崔远道沉默不语。

崔璟说的三年前的事同样也是陛下的逆鳞。大楚早已立下了太子,就是当今皇后所诞下的一对龙凤双生子,排行第四的皇四子李昭,同胞的妹妹李乐被封为安乐公主。

这一对龙凤双生的孩子一向甚得陛下喜欢,三年前,代陛下去泰山祭祖之时被刘姓皇族掳走南疆,声称不割让大楚的南方三洲就不归还太子和公主。

先是延禧太后,而后是太子殿下和安乐公主,可想而知,陛下心里有多么痛恨刘姓族人。

“听闻太子殿下自幼聪慧好学,心胸宽广,颇有明主之相。”崔璟说道,“可惜了。”

“此事上做文章并非不可为,陈善动不得不是说陛下不想动他,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有能够代替陈善之人。”魏先生若有所思,“还是九公子想得到。”

“此事并非难想,明白这一点的人很多,但是大楚如今没有能代替陈善的人,陛下忍了这么多年,忍的越厉害,待到有朝一日反扑的也越厉害。”崔璟摇头,“要么找到代替陈善的人,要么彻底剿灭刘姓皇族!”

“陈善虽非我辈中人,但便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难得的将才,要出一个陈善并不容易。”崔远道说道,“至于剿灭刘姓皇族,南疆湿雨地那样的天险就已经九死一生,刘姓皇族之中又术士繁多,光要救出延禧太后、太子殿下和安乐公主就已经殊为不易更不用说剿灭刘姓皇族了。”

“其实曾有闻张大天师准备多年,原本准备近些年亲赴一次南疆的,但后来张家出了事,此事便也没了下文。李修缘天赋不错,但毕竟不姓张,百年世族的秘密不会轻易告诉一个外人,李大天师要亲赴南疆救人怕是有些难了。随着张家的举族覆灭,那些秘密怕是要失传了,对我等术士来讲当真是极其可惜的。”魏先生顿了顿,转回了话题“有天险在,攻打南疆就是一件大难事,而要亲赴南疆,面对天险与刘姓皇族、南疆巫女的阻拦,要全身而退,还要护着公主、太子与延禧太后,这绝非易事,所以即便惊才绝艳如张大天师,几百年术士世族底蕴的后盾,也是经过了多年的准备才敢尝试,只是横祸飞来,还来不及尝试,便举族覆灭了。”

“只要有弱点,便并非不可能。”崔璟笑了起来,清秀而文雅,“青阳县主真是手握一副好牌,但要翻盘也并非不可能。”

“你当真是外看翩翩君子、温文如玉,内里却是……”魏先生忍不住感慨,“九郎还当真不错!”

崔远道笑了起来:崔璟就是世族之中最能如鱼得水成长起来的后辈。翩翩君子、温文如玉的外表能博得美名,内里却该心狠时心狠,自有谋略,绝非空手任人鱼肉之辈,所以他如此看重,自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卫同知也不是省油的灯,或许是因为先时程厉盛出手太快,他来不及反应,等回过神来,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必定会想办法反抗,卫家那里观望就是。”崔璟说道,顿了一顿,“就让十三跟卫君宁、卫瑶卿两姐弟走的近一些,万一有什么动作,卫家姐弟或许看不出来一二,但从十三的脸上,我还能看出一二的。”

崔琰是个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人。

“九公子这般重视卫家姐弟?”魏先生忍不住挑眉打趣了起来。

“璟从不小看任何一人。”崔璟抬头,目光转到郁郁葱葱的崔竹林间,眼中光芒亮的惊人,“即便只是一颗棋子,焉知其不能翻盘?”

·

再次检查了一下该带的东西,枣糕拎着书袋,跟卫瑶卿出了门,才一出门,便看到了在门房处抄手站着的卫同远和身边拎着书袋的小厮豆沙。

“父亲。”

“来了啊!”卫同远点了点头,“走吧!”

“嗯。”

父女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到了试场,两人相继下车,拿走了书袋前后脚进了考场,枣糕还有些发愣,与豆沙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古怪之色,父女一个考场考试,想想就觉得古怪。

卫同远在她前方不远处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监考的是钦天监的文监正跟吕监正,天南地北的参考钦天监的考生汇聚一堂,卫瑶卿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卫同远,见他一脸愁苦之色的看着周围,对这样考试的环境他并不陌生,毕竟是考了二十年的老油子了,这一回更是与自己的女儿一同参考,内里的心情更复杂了。

两位监正将手里以蜡封口的卷子拿起来晃了一圈,而后开封,依次开始分发卷子,发到卫瑶卿时,那只手明显顿了一顿,卫瑶卿抬头,看到了一张平凡的脸,朝她微微颔首。

是吕监正。

卫瑶卿看着比旁人明显厚了一叠的卷子没有说话。

而后是分墨,拿到手里,卫瑶卿拿手指沾了沾放到鼻间嗅了嗅,抬头看向两位监考的监正,一位吕监正是方才夹带了发卷子给她的,看着似乎是何太平的人。卫瑶卿目光又转向坐在前头位子上打着哈欠看向窗外发呆的文监正,他神色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面色无波,好似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一般。

将底下的卷子抽了出来,卫瑶卿对着已经答完的卷子看了起来,揪着一卷长发打了个结,极为随意的绕了起来。

吕监正看了她几眼:小姑娘嘛,无聊编编辫子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在周围一群奋笔疾书的考生中有些不同寻常。想了想,他走到她身边,小心提醒她:“提笔。”

卫瑶卿抬头,朝他笑了笑:“啊?”

吕监正忍不住皱眉:这呆呆傻傻的模样瞧着一点都不机灵,何太平怎么找了这么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