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轩回过神来,看着楚澈抱歉一笑,盯着茶盏里翠绿色的茶水出神。
楚澈端起茶盏,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轩世子,你不应该和我解释一下方才失态的原因吗?”
“还有,你是如何知道霺儿身上的胎记?”他放下茶盏,抬眸之间目光流露一点寒意,“你不要说是什么流言中有提,流言就算有提,也不会把形状和颜色描述得那么清楚。”
陆文轩静默不语,良久后,他轻笑道:“将军放心,我对郡主没有恶意。”
楚澈勾了勾唇角,面上笑意不达眼底。
他知道陆文轩对霺儿没有恶意,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与他心平气和地谈论。
只是,陆文轩知道霺儿身上胎记后的态度过于奇怪了些。
那种眼神就像是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要不是他确信霺儿和陆文轩没有什么纠缠,他都怀疑霺儿是不是以前隐姓埋名欺骗了陆文轩的感情。
“好吧,我对郡主的确有些‘不怀好意’。”陆文轩浅浅一笑,与白凝霺相似的杏目弯弯,他瞧了一眼楚澈警惕地神色,又道,“将军知不知道我母亲当年为什么选择到静山寺清修?”
楚澈微微蹙眉,这件事情满长安城都知道,长公主殿下一怒之下选择去静山寺清修是因为幼女在萧府无故丢失。
但是这与霺儿有什么关系呢?
他抬眸瞧了一眼陆文轩,他一直有种感觉,霺儿和陆文轩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现下仔细一看,越发觉得像。
楚澈眸光闪了闪,有一个猜测从他脑海中浮出。
莫非……
陆文轩见他猜到了七八分,淡笑道:“你想的没错,我怀疑郡主可能是我丢失多年的亲妹妹。”
他注视着亭台下的莲叶绵绵,声音有些缥缈:“我母亲这么多年一直在静山寺清修,鲜少有人见到过她;而我父亲久居边关、多年未回过长安,我一年回来的次数也少之又少。所以直到这次回来,才见到郡主。”
陆文轩笑了笑,又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郡主时有多惊讶,她和母亲有七八分相似。当时我就怀疑了,但是打听之下得知她是白丞相的亲妹妹,便就歇了这个心思。今日,你们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以后,那种感觉又涌上了我的心头。”
楚澈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他面色有些怔忡:“那你为何刚刚不告诉霺儿?”
“除了她肩上的胎记,我没有别的证据。”陆文轩摇了摇头,说道,“况且,我担心如果我猜错了,她会空欢喜一场。”
失而复得,得而又失。这种心里落差,难以想象。
*
湘王府
白凝霺半跪在白凝雪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她拱起的肚子上,双眸亮晶晶地闪动着,良久后不满地撇撇嘴:“姐姐,他怎么不动啊?”
白凝雪抿嘴轻笑,抬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逗她道:“可能是他不喜欢我们的霺儿,所以不动。”
白凝霺站起身揉揉着膝盖做到一旁,气哼哼地说道:“我是他小姨,他要是不喜欢我,我就打他屁屁!”
“哎呀,那我还是教育教育他,请务必喜欢我们的霺儿。”白凝雪捏着帕子捂嘴轻笑,略微有些肥大的裙装在身上晃动。
白凝霺心中微微一酸,不过一阵子未见,姐姐竟然已经消瘦成了这般模样。
“姐姐,就算为了孩子,多少还是要吃点。”
白凝雪抚摸着已经显怀了的肚子,面上泛着为人母的柔光:“我会的,有了楚老夫人送的酸萝卜,我孕吐已经减缓了许多。你下次去楚府,记得替我好好谢谢她。”
白凝霺笑了笑,伸手摸着她的肚子,说道:“你要好好孝顺姐姐才行,你看你都把姐姐这么成什么样了。”
她眸光专注而认真,白凝雪心中一软,接着她的话道:“还要好好孝顺你小姨,多亏了不是她从楚府要来的那坛酸萝卜。”
说着揶揄地瞧着白凝霺,眸低含着细碎地笑意:“话说回来,咱们的淑慧郡主和楚将军……”
白凝霺双颊飞起两朵红云,扭过头,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就是把他当作领家哥哥啦。”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白凝雪但笑不语,一副知道不说破的样子。
要真是霺儿说的这样就怪了。
楚、白两家意欲联姻的传言在长安城内越演越烈,偏偏也没有人出来辟谣,就连陛下和苏昭仪都没有出手平息的意思。
这不就在变相承认楚澈和霺儿之间的关系吗?
也许再过一阵子,陛下便会亲自下旨赐婚。
“哟,姐姐这好生热闹。”
珠帘撩起,来人身着青莲色绣莲瓣缠枝纹的遍地金袄裙,头上戴了金累丝嵌宝石花三朵,腕上戴着一对翠玉镯,衬得肌肤欺霜赛雪般白,白玉般的脸上一对凤眸微微挑起,似笑非笑的神情与沈夫人有几分相似。
她便是前些日子才进府的侧妃沈落英。
白凝霺不动声色地蹙起眉头,站起身行了一礼:“见过侧妃娘娘。”
沈落英目光直接掠过了她,盯着白凝雪的肚子看了半晌,方才马马虎虎地福了福身:“妾身参见王妃姐姐。”
白凝霺故作没有看见她不标准的行礼,平淡地点了点头。
沈落英得到首肯,立马站直了身子,未得到白凝雪的允许便择了个位置坐下。她美目流转,似是才瞧见白凝霺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一般,笑道:“瞧我这记性,郡主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白凝霺好脾气地笑笑,坐回白凝雪的身边。
沈落英环顾屋子一圈,瞧见屋子中央的素月梨花琉璃屏风,眸底闪过一丝嫉恨,这屏风她前几日还向湘王求过,结果转眼就到了白凝雪的屋子里。
她咬了咬牙,娇笑道:“王爷待姐姐还真是贴心,看着屋里的摆设哪一样不是珍品,只怕宫中的昭仪娘娘也比过姐姐。”
白凝霺的面色不由沉了几分,这话若传出去,指不定别人会怎么诽谤姐姐。
“不对哦,椒房殿看起来朴实,其实随便挑一样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她笑眯眯地纠正道,“难道侧妃娘娘看不出来吗?”
沈落英面色僵了僵,她还真看不出来。
那些灰扑扑、黑漆漆的东西都是珍品?
“哎呀,也难怪,以侧妃娘娘的成长环境,估计以前没有见过这些。”白凝霺似是有些了然道,“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椒房殿里吃饭用的碗啊、箸啊……很多都是潘国进贡的。”
白凝霺瞟了一眼沈落英僵硬的神色,笑道:“所以啊,以后侧妃娘娘去椒房殿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随便砸碎一个都是要掉脑袋的。”
白凝霺:小样,在我面前还想着欺负姐姐,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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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捉虫。
这是一件尴尬的事情,昨天凌晨一点多才睡,结果忘记定闹铃了,导致我早上直接把第一节 课睡过了。
不过,我们全寝都睡过了,俺最后一个睡,结果还是第一个爬起来的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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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作业有些多有些卡文,所以每日更新时间估计会比较晚
第53章
沈落英扯了扯嘴角,鲜红的指甲狠狠地陷入手心以逼出面上的笑容:“多谢郡主的提醒, 妾身以后去椒房殿拜见娘娘会小心谨慎。”
白凝霺伸手拨弄着垂在耳边的流苏, 冲着沈落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想在她眼皮底下算计她姐姐,也要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白凝雪无奈地瞟了一眼白凝霺, 看向沈落英淡淡道:“霺儿不懂事,沈侧妃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郡主天真可爱, 妾身当然不会在意。”沈落英掩饰住眸底的情绪,言笑晏晏, 眸光流转间泛起一点涟漪, “郡主年龄也不小了, 快及笄了,是时候开始相看人家, 不知道姐姐看中了哪家的贵公子?”
白凝雪神色淡淡:“霺儿的婚事自有父皇和母妃做主,哪里轮得到我。况且, 母妃也说了, 身世不是关键, 关键是霺儿自己喜欢才行。”
沈家想打霺儿的主意也不看看沈亦安他配吗?霺儿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他这种品性缺损的人,
她浅浅一笑,问道:“沈侧妃的家兄年纪也不小了, 是时候要成家立业了,不知道侧妃看中了哪家姑娘?”
沈落英抬手拂了一下额头的碎发,轻言慢语道:“家兄目前并不打算成家,他遣散了房中姬妾,一心一意读书, 说要争取明年的春闱中高中,写出的文章也得到了先生的赞赏。”
她说着,目光便落在了白凝霺身上。
要她说,白凝霺除了一个从小在陛下和苏昭仪身边长大的优势,其余什么也没有,她真不知道哥哥究竟喜欢她什么。
白凝霺与她对视片刻,眨眨眼:“呵呵呵,沈公子真是厉害,那祝贺他明年能高中。”
“郡主过奖,家兄不过是用功刻苦些罢了,能不能高中还不知道。”
沈落英虽是这样说着,但神情显然是十足的春风得意,好似真的已经高中了一样,看向白凝霺的目光忍不住带了几分嫌弃。
“你说的对,沈公子的确只能算是用功刻苦。”白凝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哪有我哥哥聪明。我哥哥十四岁时就摘得了春闱的榜眼,十六岁时就成为了丞相、掌管百官。”
她捧着心口,面色有些痛苦:“哥哥太厉害了怎么办?我都看不上那些寻常男子了。”
沈落英抿住了嘴,费尽力气才端住了面上的神情,唇瓣颤了颤,却无话反驳。
她只是客气一下,谁知道这丫头竟真的接过话了回答。正常人不都应该劝慰一下吗?
这也便罢了,还把她哥哥称为寻常男子。
论家世、论地位,哥哥哪点配不上她了?
白凝雪面含微笑,静默不语。
哥哥的确很厉害,以一己之力扭转白家的局势,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空,即便是她夫君也比过哥哥。
沈落英勉励笑道:“白丞相的确很厉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谁知道□□后真的会不如白泽。
“郡主,但是白丞相再厉害,也不可能护你一世、也不可能护你姐姐一世,最后还是要夫君护你。”
白凝霺笑眯眯道:“侧妃娘娘说的对,所以姐姐嫁了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子。你看姐夫多疼爱姐姐,吃的、用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姐姐。即便王府里还有别的姬妾,姐夫也是日日宿在姐姐的房中。”
她瞧了一眼沈落英,笑道:“所以啊,嫁人就要像姐姐一样嫁一个真心爱自己的,而不是那种还没成亲就姬妾成群的。”
“霺儿,住嘴!”白凝雪眉头蹙起,瞪了一眼白凝霺,又转眸歉意地看向沈落英,“霺儿口无遮拦惯了,还请侧妃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沈落英一双凤眸难以自制地冷了下去,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的姐妹。
她本以为,沈家有了霍家的支持,王爷会多少给她几分面子。然而,她想错了,他即便是去她院子,也从未动过她。哪怕是新婚之夜,他也是自己打地铺睡。
明明她一点也不比白凝雪差,为什么他就是看不见她,娶她为侧妃也是迫于霍家和沈家的压力。
她死死地盯着白凝雪拱起的肚子,恨不得把它盯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