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豺狼当道 胡马川穹 4245 字 25天前

康先生……是男主的老师,这一章浅述一下上一世男主为什么输得这么惨,起码是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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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质问

永祥胡同的周侍郎府。

正在炕塌上练字的周家大小姐周玉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颤着声气问道:“你说顾榜眼年后就要成亲了, 娶的还是他自个的妹子……”

二等丫头冬语忙不迭地点头, “我二姨的小姑子嫁到了南城门根儿,就住在顾榜眼的斜对门。前天正好遇到那家的老太太回来, 整整一马车的礼饼尺头喜庆之物。就多嘴问了几句,那老太太就笑哈哈地说他们家要办喜事儿了。”

周玉蓉一眼不错地紧紧盯着,大丫头夏言知道主子的心思,又见不得冬语拿乔, 就轻声呵斥,“没看见咱家姑娘等得……着急,小蹄子还在那故意卖关子。”

冬语听着她话里带刺, 暗地撇了撇嘴继续。

“我二姨的小姑子就有些好奇,问是谁家的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嫁到您家来?那家老太太说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自家收养的这个小孙女好, 干脆就让他俩成亲算了, 反正两个也没甚亲缘关系……”

冬语做为周玉蓉身边的二等丫头, 因为性子活泼爱打听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 眼珠子一转就连连叹气,“啧啧,这明明是桩天大的丑事,那老太太怎么就说得出口?那顾榜眼和他妹子再没有血缘, 也有同姓之亲, 怎么能结成夫妻呢?”

周玉蓉咬紧了下唇, 手心感到一阵刺痛。一恍神才发现, 刚才大意之下把裁纸用的小银刀捏在了手心里。

大丫头夏言唬了一跳,忙从炕榻上抱出一个嵌螺钿八仙六方盒,拿出纱布和药膏准备给伤处上药。周玉蓉却猛地站起来,目光沉沉地道:“吩咐下头备车,我要出门去。”

荣昌布庄,顾瑛正在招待一位给女儿置办嫁妆的夫人。

那中年妇人显然是个嘴碎的,将各色花样的棉布一匹匹地拉在身上试,“你们荣昌布庄的布就是织得好,面上又细又软,用来做贴身的中衣最合适了。如今这几个新花色,裁制几件家常的小袄也很合适。”

她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本来我给女儿准备了二十匹上好的杭缎,结果她一匹都不要。说穿了你家的布料,其余的东西就再也不喜欢了!”

连杭缎都嫌弃,家境应该算是个中上之家了。

中年妇人话语里掩饰不住炫耀,“我仔细想想也是,那些杭缎看着颜色鲜亮,稍稍一出汗就贴得死紧,夏天死热冬天贼冷,让人一点儿都不舒服。真的比不上你家的细棉布,就是颜色稍显素淡……”

顾瑛想了一下,亲自从柜台里面取出两匹胭脂红的棉布笑道:“夫人是我们店里的常客,这种布是我们店里的新品。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去,可以给府上姑娘做两套成亲时穿的中衣,颜色又喜庆又轻软……”

中年妇人是识货的,双手一捻就知道这个布料价格不菲,顿时笑得双眼眯成缝。

“顾老板你就是太实在了,像你这样的实心人做生意可是要赔的。这样好了,你们店里的那种本色布一样给我再加上十匹。我女儿嫁妆用不完的话就留在那儿,反正她以后生了孩子后也可以接着用!”

一旁的女伙计就笑嘻嘻地道:“这批棉布是松江府的织工特地为我们东家大婚时织的,因为象一节节的小竹子,我们东家就将它唤作竹节棉,市面上别处没有卖的。无论冬天还是夏天穿在身上,都象第二层肌肤一样贴身软和。”

中年妇人就瞪大了眼睛,喜滋滋地问:“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娶顾东家,我怎么一点儿音信都没听说?哎,这姑娘人又漂亮又能干,本来我有个娘家侄子年纪适宜挺般配的,就是一直不敢张这个口。看看,好姑娘就是要争着抢着才能娶回家……”

顾瑛倒没觉得什么不能说,大大方方地道:“是工部的一个七品堂主事……”

这年头能进六部的基本上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即便只是一个堂主事也不能小觑。那位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更殷切了,没口子地称赞了好些话,说到时候一定要给她家下份帖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

站在角落里装作客人的周玉蓉勉强按捺住性子,直到将近中午店里没甚么人时才一把掀开头上罩着的白纱幕蓠,将顾瑛扯到一边,冷气森然地厉声质问,“你真的要成亲了,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宣而告知……”

她心头又惊又痛,“既然这样,刚才人家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老实说你准备嫁给你的哥哥,难得你也晓得一丝羞耻!”

顾瑛莫名其妙地望过来一眼,心想这是谁呀,怎么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她想了一会儿,才忽然记起这位姑娘从前曾经见过。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位姑娘好像姓周吧!

顾瑛的脾气虽好,却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也冷着脸道:“我生来就是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孤女,不知这位姑娘是我的什么亲眷,竟然巴巴地上赶着教我做人,再者我要嫁给何人又与你有何相干?”

周玉蓉见周围只有几个布庄的女伙计,心想你不怕丢脸,我更不怕丢脸,就深吸一口气干脆把话说的直白些。

“你哥哥是正经两榜进士出身,又是难得的三鼎甲,这样的人日后入阁拜相也是使得的。而你不但是个一无是处全无根底的孤女,还同样姓顾,更顶着顾衡亲妹妹的名头长大。你知不知道,他若是娶了你就自断了自个的大好前程!”

这话不中耳,这女子的动机也不纯,但深究之下毕竟是一番好意。

顾瑛就微微一笑郑重谢了礼,“多谢姑娘提醒,我哥哥说这辈子只要自己开心快活就行了,何必在意别人的言语。若是要在乎每个人的喜恶,那大家都用不着活了。”

年青女郎昂了昂头,“至于我是不是一无是处全无根底,就不劳姑娘你费心了!”

周玉蓉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跟这个乡下丫头简直沟通不下去。自己在说日后的前程,她却在说日后快活不快活。刚才还郑重向自己施礼,莫不是在反讽自己多事?

要知道女人在这世上走一遭,有家族、有夫家、有孩子,怎么能简简单单的顾及自己是否快活呢?

周玉蓉深吸一口气,立刻明白自己留在这里纯粹是浪费时间。这样自私自利的乡下庸俗女人,眼皮子只看得见面前的一块天,嫁人后只会围着丈夫围着孩子转,根本就不配自己跟她讲道理。

她冷嗤两声风一般转身大步出了荣昌布庄,迭声吩咐家里的马夫把车子往工部衙门赶。她憋着一口气要当面问问顾衡,知不知道自己做事但凭喜恶是走不长远的,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就会失去唾手可得的大好前途……

周玉蓉坐在马车里,完全忘记了冷和饿。

她心急火燎地盘算着,等会儿面对顾衡时该怎么说话,脸上该做何种表情才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她忽想起刚才顾瑛说话时脸上那种理所当然的愉悦表情,心底就觉得一阵无由的厌恶和出奇的愤怒。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自私自利的女子?

顾衡是前途一片看好的青年官员,而顾瑛只是无父无母的乡间孤女,这两个人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不般配。娶了这样的女子,日后于仕途不但无半点裨益,一个不好还会引起御史们的攻讦……

这大半年来,荣昌布庄的名头响彻京城。顾瑛会做生意又怎么样,是布庄的大东家又代表什么?这世上能写会算的掌柜和账房先生多了去了,只要给足够的薪银,每一个掌柜都会死心塌地卖命!

周玉蓉捏着帕子的手指慢慢抓紧,要是早知道与顾衡定下亲事的就是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当初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放手。即便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至多纳为妾室便已足够。

天色一点点的变暗,顾衡终于从工部衙门里出来。穿着石青色官服的青年,边走便微笑着与同僚拱手作别。微凛的细风撩起青年的下摆,气度雍容卓然而立。

周玉蓉心中忽然生了羞怯之意。

酝酿许久才出声唤住了前面的人,殷切劝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一下,实在用不着这么仓促做决定。京中有很多好女子堪为良配,我并不是说我自己,而是不忍看你一意孤行走一条不归路!”

明明是好意劝诫,周玉蓉却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知道你与那位瑛姑娘从小一起长大,也许把亲情跟别的什么东西弄混了。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她,日后费心给她找一个品性和善的婆家也是一样的,用不着一定要娶她进门!”

顾衡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娇客,心想这位姑娘几次三番的强势横插进自己的生活,给自己制造了大大小小不少麻烦,怎么这会儿又义正言辞好意思说是为自己好?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能以常理论之,简单的说就是脑子有病!

顾衡迅速地总结出了这个结论,就忍下不耐毫不在意地拍拍袖子道:“实在不敢劳烦姑娘的一番好意,只是我一向胸无大志,只想和自己的心爱的人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什么入阁拜相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统统与我无干!”

正准备长篇大论的周玉蓉蓦地瞪大了眼睛。

以她的认知来说,读书人十年苦读就是为了货于帝王家。多少人在仕途上苦苦挣扎,就是为了出人头地荣耀乡里。而眼前的青年明明是鸿雁,偏要做一只安居一隅的燕雀!

周玉蓉嘴唇哆嗦,忽然间感受到了奇耻大辱,比头次得知这人当面拒婚时的难堪更甚。

她微昂起头,努力忍住羞臊不屑道:“原来你竟是这种不思上进的人,你妹妹顾瑛……竟然就是你拒绝我的真正理由,我想请你记住今天你所说的话。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今日对我的羞辱。”

撇下这几句狠话,周玉蓉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快地离开。只是落在外人眼里,总透露出一股子仓皇和狼狈。

顾衡微微皱了眉,心想这周家满门莫非都是疯子?

先前提亲不成,这姑娘的亲爹堂堂礼部侍郎周敏之就使了许多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不但在工部处处使人为难自己,还把手伸到了荣昌布庄……

遥远的天际布满团团铅云,眼看年关将至却又是一场暴风雪。顾衡冷笑一声,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到时候手脚略略麻烦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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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联宗

自接到老家的书信后, 顾衡让钱师傅驾着马车日日在城外三十里地等着。

顾氏一族的族长顾九叔带着几个老亲是腊月二十五到的京城, 进了南城门根儿的磨刀胡同见着这热汤热水热笑脸,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顾九叔看着齐齐整整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满意点头, “衡哥是咱们老顾家的头一份儿,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他。知道京里生活困难,族里想法子凑了五百两银子让我带了过来。让这孩子置份家业或是打点前程,想来都用得着……”

家里虽新雇了一个灶上婆子, 但顾瑛还是亲自下厨,给每个人下了一大钵热汤面。面条筋道汤水醇厚,上面盖着厚厚的卤牛肉片儿, 吃到最后汤底还卧着两个热腾腾的鸡蛋饼。

张老太太把几碟小菜往前推了推,笑着摇手道:“族里念书的孩子多,千万不要牙齿缝里剔肉, 苦着他们就不好了。衡哥的薪银虽然薄, 但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前个儿还在跟我说, 要往老家寄些钱回去。说要不是乡里乡亲扶持, 他也走不到这一步!”

这话让顾九叔听得浑身舒坦,推让两回后就不再矫情推辞,一路的疲累也立刻不见了踪影。

“衡哥不但中了进士,还是响当当的三鼎甲。喜报来的那天, 咱们沙河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莱州县城的方县令还亲自把我请过去问话, 老汉我这辈子就从来没露过这么大的脸!”

一旁的年青人是顾九叔的儿子顾德, 他一口把大海碗里的面汤喝净后, 咂着舌头笑道:“衡哥是咱们顾氏的头一份儿,连带着咱们顾氏如今也是沙河的头一份儿。那天方县令亲自派人过来重新核算田亩赋税,我爹走路都像踩在云彩堆里。”

顾九叔得意地哈哈大笑。

“这份体面是我做梦都没有过的,全靠咱们顾氏一族出了衡哥。如今我请了先生专门教族里的孩子,要是再有两个三个中了举人中了进士,咱们就是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了。多半就是瞧中这里,京城这一枝……顾氏才愿意与我们重新联宗!”

顾衡对于联宗这件事无可无不可,但他知道这是老族长一辈子的夙愿,就不愿意在这个兴兴头上泼凉水,“你们轻易不来一回,正好在京城里多住几天。至于联宗的事不着急,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

顾九叔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往年是上赶着人家却不理会,今年什么都还没做呢人家就过来主动示好,不就是看见莱州沙河顾氏出了一个正正经经的榜眼吗?如今各方有各方的打算,这个谈判的价码就不能放低了。

等人各自歇息去了,张老太太把顾九叔留下,简单说了一下顾衡和顾瑛的婚事。

饶是顾九叔历经世事还是被惊得不轻,吃吃道:“他们两个是兄妹……”

张老太太没好气地啐了一口瞪眼道:“别人不知道便罢了,难不成你还不知道我们家的底细?瑛姑是自小被人弃了的,和我们家一点干系也没有。可怜她长这么大连我们顾氏一族的族谱都没上,又算哪门子的兄妹?”

老太太长叹了口气,“其实我老早就有这个心,但是一时半会儿不好张这个口。本来我是想把这孩子的生身父母找到,再来顺顺当当地操办这件事儿。到时候谁都不敢在背后嚼舌根子,再好没有的事儿!”

她怕别人说小孙子的闲话,就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顾九叔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儿上却又咽了下去。这件事说到底并不算违背礼法,那自己又何苦做这个恶人?毕竟沙河顾氏一族,十年二十年之内能够指望的只有顾衡一人。

老太太悄悄瞄他一眼,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嘴上却依旧絮叨,“……谁知道中土的地儿这么大,这么多年半点音信都没有,难不成我就把这孩子一年复一年地耽误下去?瑛姑的性情秉性你都知道,放到谁家去我都舍不得,不如让衡哥得了这桩好处……”

顾九叔权衡利弊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自然就满脸笑容地顺水推舟,“婶子觉得这种亲事好,那就必然有它的好处。这三书六礼准备齐全没有,幸好我带了不少人手来,有什么事儿您就支应一声。”

张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深,“你们到京里来是办大事儿的,哪里能让你操烦这些小事儿。不过咱们都是庄户人家,也没那么些繁文缛节。到时候定了好日子,你们留下来喝杯水酒就是了。”

顾九叔自然应了,临出门时忽地就有些扭捏,“……俗话说宰相门口七品官,衡哥日后是做大事儿的,跟前没有几个兄弟帮衬怎么行?我带了族里几个还算出息的后生,您帮着掌掌眼,看谁能留下做个跑腿的活计?”

对于这件事张老太太不敢做主,就推说都是同辈的兄弟,怎么好当奴仆长随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