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携终于笑了,摆摆手打断她,说道,“嗯,我知道。其实我也不太懂。今天太晚了,改天我再带你去剧组参观参观。”
黎荀落也点点头,抬着头看了看比她高了不少的钟携,乖乖的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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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影响了黎荀落参观剧组的热情,哪怕其实这一路过来,不少见到她的人都会冲她笑一笑,有些和钟携关系好的,还会上来掐一掐她脸蛋儿表示亲昵,可黎荀落晚上还是必不可免的做了个噩梦。
噩梦惊醒的那一刻,其实黎荀落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睡觉一向是很乖的那种,即便是做了噩梦也不会大喊大叫,只是到了某一个点的时候,会失去睡意,整个人清醒后自然的睁开眼睛。
有一瞬间,睁眼后看到一片漆黑,仅有一些月光洒进来的陌生的室内的时候,黎荀落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
她慢慢的出了口气,身上有点轻微的出汗,紧接着又被风扇吹出来的风给弄得身体冰凉。身边还有一个温热的身体,正发出着平稳而又绵长的呼吸,是钟携。
然而只是一秒的功夫,身边的呼吸声就变了。
黎荀落下意识的转过头,却发现钟携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一只手慢慢的抬起来,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那感觉让她觉得有点熟悉,好像睡觉之前,正处于半梦半醒间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在慢慢的拍打着她的胳膊,让她能安然睡着一样。
“做噩梦了?”钟携的声音带了些喑哑,开口喷出的气息全数洒在黎荀落的发顶。
黎荀落轻轻应了一声,不讨厌那种感觉,甚至还下意识的往她那蹭了蹭。她也没有了睡意,声音清明的‘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旁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拉绳的声音响起,床边架着的一个小灯被打开了。
灯的光线不强,黎荀落甚至不需要适应光线,就发现钟携已经重新的躺了下来,正侧身面对着她。
“……姐姐。”过了不知道要多久,就在钟携闭上眼睛,看上去像是要重新睡过去的时候,黎荀落才缓缓的开口,声音有点担忧的说,“下午那个人……她不会有事儿吧?”
钟携再一次睁开了眼。
她能看到面前的黎荀落双眸当中那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担忧。
那是一个源于十四五岁的小女生不谙世事的善良天性,对于一切可能需要帮助的人的下意识的担忧和毫不作伪的怜悯。
大概是因为那双眼睛太干净,她看的愣了一下,随后才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她的声音太干脆,在午夜甚至还带着一种令人莫名信服的力量。黎荀落几乎一下子就相信了,钟携绝对不会骗她。
虽然她也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她都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可黎荀落还是觉得心头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一样,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害怕吗?”钟携轻声问道。
哪想到黎荀落却摇了摇头,目光因为月光的缘故显得更加的温润、柔和了不少,“不害怕,嗯……”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一般的说道,“其实你可能不知道……前年我们学校附近有一个变态跟踪狂,派出所那边发了通告和通缉条令的那种。但是人却一直都没有被抓到,我有一天晚自习下课的晚,回家的时候,就是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但是我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办……”
小姑娘说话时语速有点断断续续的,但是已经在极力的还原着某些事情的真相,哪怕那件事情和现在这件事情上看似毫无连接,但是她依然在缓慢却坚定的说,“后来我就听到有个小道里面,好像有人打架,我当时身上带着防狼报警器,就过去了……”
听到这里,钟携的手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继续起了刚才的动作,轻轻的顺着黎荀落的后背。
黎荀落没有察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说,“我当时还救了个被好多人打的男生呢……后来我也害怕的,赶紧就跑回家了。嗯,我是想……人活着就都很危险了,那个时候我都不害怕,现在就更不可能害怕了。”
说到后面,黎荀落的声音越说越小,表情也越来越沮丧,以至于她压根就没看到钟携略显古怪的表情。
两人因为某些不一样的原因却同时的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钟携才喊了声,“落落?”
黎荀落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躲避灯光的光线一样把头埋进了她肩窝的位置,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钟携忽然一笑,把灯给拉灭了。
室内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后,她微微垂下眼帘,遮盖住了眸子当中的暗光。
当初被黎荀落‘救了’的那个人显然是她。
只是黎荀落似乎到现在都以为,她救的人是一个被欺负的男生。
而她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发现了后面有人跟着黎荀落,一路上一直护送着人回了家,最后又亲手把那个被通缉的罪犯给押进了派出所,至今身上都还留着一条刀口划过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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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曾经那个年少不经事的自己,黎荀落都觉得简直遥远的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一样——虽然对她而言,也确实是恍如隔世了。
时间一转过了太久,当年发生过的事情她的印象也不算是太深刻,可到底是半只脚进了这个圈子里面,对太多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天然回避的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