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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那些不是的,他基本也看不上眼。

“他们这样待人,你就也这样待他们就是。”封凌用了一句傅辛夷上辈子说过的话,“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

傅辛夷听着这话,觉得非常耳熟。

没想到这样的话,现在就已有人说了么?

她点头应下封凌的话:“嗯。”

这头两个小辈聊着外人,前厅那儿则是聊着小辈。

媒人将该送的东西都让人摆在了前厅,礼和钱都府上了。按着礼制,议亲时送的物件不能超过八件,吃食不能超过十件。她算得门清。

傅尚书没在意那点小礼,而是走过行程后,拉着封父安排以后小两口的生活。

“封凌这个孩子,我见过几面,也吃过几顿饭,品性是很清楚。”傅尚书对着封父说话很是直白,“他嫁娶随意,我们这儿的意思是,他娶妻,但暂住傅府。等有了钱财另设府邸,再住过去。”

封父点头点头:“行,都随他。”

傅尚书很体谅封父:“您一个人住太冷清,不如就在我们附近租一个小宅子。这一带安静,价是稍高了些,但距廊坊那儿也不算远。封凌为官之后,租宅子的钱还是有的。”

封父觉得这样也挺好,点头:“行。”

一个提建议,一个不停点头,双方交流非常融洽。

融洽到后来傅尚书都笑起来:“您怎么一点提议都没有?”

封父今天难得穿得非常正式,将自己压箱底的好衣服掏出来穿了。他对着傅尚书非常坦诚说着自己想法:“封凌这小子自小懂事,我都不好意思说是我一手带大。他有自己主见,喜欢傅小姐。他乐意顺着傅府的意思来办,我自然顺着他的意思。”

封父太了解封凌了。

但凡傅府有一点让封凌不满意,封凌都会选择先解决了不满意,再说其它。

封父对科举为官没什么兴趣,却从未想过阻拦封凌的兴趣。

他相信封凌能扶摇直上九万里,当然相信封凌的眼光。

“他放心让我来和傅大人说这些,说明他真的无所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封父笑了下,“我才剩下多少年。余下的日子,还不是得这两个孩子自己过么?”

傅尚书不知道封父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养出封凌这样的性子。

截然不同。

也许正是因为封父的信任和放养,才让封凌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

傅尚书欣慰点头:“是。余下的日子还是得孩子们自己过。那事情就我们傅府一手操办了。封凌现在是翰林院修撰,该有的都会安排上。”

双方一拍即合,婚事一切进展顺利。

第93章

骆康去了趟傅辛夷的花店, 挂了个名字, 算是下了个订单。

他送自己妻子回家后,折回自家酒楼, 靠在掌柜台前嗑瓜子。

酒楼生意还挺好, 楼上楼下都几乎满客。一大早的就有那么多人,全归功于傅辛夷和封状元游街那天的事。

刚开始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小家闺秀, 来这儿都是为了感受下傅小姐的喜好,街边大窗那位置已成了最佳位, 每天都被订, 根本没一会儿空闲的。

这两天大伙儿吃了觉得口味不错,算京城中上流,于是一推二,二推三的, 生意就上去了。

骆康细算, 觉得这两人对自家该算有恩,以后要是有机会能回馈回去就回馈回去。

他心里头想着, 隐隐还觉得大概率是没这个机会了。封凌的势头太好, 好到让他觉得, 这人注定会成为人上人。

酒楼要是再装修一下, 别人问起来怎么做的, 他倒也能给傅小姐介绍点生意去。前提是这些单子傅小姐那儿能做得完。

掌柜见自家小东家在,嘴里开始叨叨:“少爷,今年春夏比往年热得慢了两步,我担心今年收成不好, 回头米粮蔬菜价格高。要不囤个一些?”

骆康瞧了眼掌柜:“去年你也是这么说。价是高了,和这木头提的价差不多。十七文钱一斤,变成十八文钱一斤。”

米价每年都会有所波动,但这一文钱的波动实在不算太大。

掌柜年纪不小,事情见着可多了,不得不和骆康提:“少年您可别小瞧这一两文钱的变化。一文钱一斤,老百姓一年到头一家老小要吃多少斤米?本朝初年米价五文钱,到现在可是十八文了!”

五文到十八文,那是大变化。

“遇上个荒年,米价可就高起来了。老百姓能少买两件衣裳,哪能少买两斤米?”掌柜叹气,“老爷整日指着您念书当官,酒楼您也得上点心。”

去年没囤粮,他到现在心头还有点不安。

说实话,陈米味道确实没有新米好。但万一遇上个什么事情,有米就是爹。那些个米商可不会因为他们生活不易就随意降下来米价。

吃一口少一口的东西。

“京城不一样。”骆康非常坦说着,“要是京城的米价都乱了,那天下肯定大乱。你也别愁这个了。天塌下来个子高的先顶着,哪轮得到你愁?”

他见掌柜还在纠结,不得不再说一声:“而且本朝初年那时候老百姓都穷。五文都贵重得要命,一掏口袋。哦,那时候老百姓可能还没那么多布做口袋。哪里像现在?”

当年百废待兴。穷苦到什么地步?一家两口可能轮着穿一条裤子。米少人少钱少,什么都少,物价当然高不到哪里去。如今百姓有钱,人比以前多得多,良田虽然翻了好几番,但老百姓也不是每亩田都种粮食。

人又总是靠天吃饭,偶尔碰上个年不好的,米价就高了。

价格这东西,一旦高了就很难跌,随着百姓富足后,米价逐渐升高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骆康念多了书,又是在商人家庭里出来的,眼光和掌柜看在不一样的层面上:“哎,现在京城权贵还是银子用的人多一些。铜板就小打小闹。”

掌柜是经历过当初三州饥荒米价飞涨的,骆康没有经历过,没有米价飞涨那最直观的感触。两人关注的点不同,一个聚焦在小事上,一个放眼在大环境下,想法当然不同。

话不投机,当然没啥好多说了。

两人一个仅仅只是掌柜,一个仅仅只是刚通过科举的学子,当然没想到自己随口聊的话,正切中在天下不少敏锐之人心头。

天下农户学子中,未雨绸缪的人总是有的。一封普通不过的信送上了傅府,摆在傅尚书的书桌上。

在京城科举结束的欢腾中,天下无数人与往年并无不同,依旧身在其位,关心着无数琐事。

议亲结束后的三天。

傅尚书如常处理着手上的事物。

傅辛夷的花铺选了三天后开业,说是花铺里几个帮手连夜背书,考核都合格了。她寻人特意挑选的最近的良辰吉日,谁想就靠得那么近。

左右再拖也不好,开业日子就此敲定,不再改动。

云家派了几个守卫放在傅府保护傅辛夷,傅尚书用着也挺顺手,让他们偶尔传点傅辛夷的消息回去。这些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就算被谁知道了,不过也就以为是傅辛夷身子恢复,云家多来过问两声。

他拿过桌上一封信,看了眼名字,快速拆开来看。

信来自后湖的刘海刘大人。

因为封凌的缘故,他和刘海搭上了话。后湖信件出入不便,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得到刘海回信。

打开信封,他快速看下内容。

开头非常客套招呼了一声,说了点久仰大名之类的话,接下去就聊起了后湖的不方便,希望傅尚书能够体谅。后湖的不方便体现在太多地方,而刘海随意说了一句“夜不掌灯,日无所趣”,就将那寂寥感说了个十足。

说着说着,刘海就说在后湖感觉今年格外阴冷,上一回送来的黄册质量不太好,怀疑有部分百姓用料混了不该混的东西。当然这种机密没法细聊,便又多说了两句关于封凌的事。

他特意提了封凌自小日子不易。母亲去世,父亲生病,封凌竟还运气不好碰上过大旱三州。

三州大旱是什么个意思?

是三州的老百姓那一年的收成都不好。百姓收成不好,一个处置不妥当就容易出事情,官家储存的陈米全用来救急,还想出了官家借种子的方法让百姓缓了口气。

即使是这样,部分地方还是出现了缺米少粮的问题。百姓全都屯粮,越屯,那市面上能买到的粮食就越少,价格就越是昂贵。

转头有人饿死,尸体处置不当,那就容易惹出瘟疫。瘟疫处置不当,那更是大事情。

那一段时间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太容易。傅尚书还未坐到尚书位置,一样为这事情忙到昏头转向。

“明明夏日已至,却没有去年热。”傅尚书不知道是刘大人写得巧合,还是他自己想太多。

如果真是天气有所变化,今年粮食或许收成就会比往年少。粮食少,税收就少。今年的决算和来年的预算便会都不太好看。

傅尚书知道自己就该如此敏锐。

唯有敏锐,才能防患于未然。

他将信收好放到一旁,提笔写起了奏本。户部或许得早些做准备,来应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写着写着,他忽然就想起了封凌科举考核的卷子。

卷子上居安思危的举措,细想来确实很有道理。其实大多数官员都有这个意识,不过能归整提出来的,少数。

说起来……

“今年冬,虽然是有好好下雪,但确实是比往年都冷了一些。”傅尚书越想越觉得有粮食减产的可能性。

只是这些年百姓海运逐渐发展起来,沿海一带多喜欢种桑田以制丝绸。

丝绸税赋是高,但可以卖到更好的价格,对百姓来说就是能赚更多的钱。要不是上头对粮田和桑田有所限制,恐怕大多数百姓都会更乐意去种桑田。

奏章写得稍微婉转一点,希望陛下能够一样敏锐察觉问题。

傅尚书快速写完了奏本,将其放在边上晾干笔墨。

“老爷,小姐求见。”下人在门口给傅尚书。

傅尚书应了一声:“让她进来。什么事情?”

书房门敞开着,傅辛夷听到了这话,先探头朝着傅尚书讨好笑了笑,然后迈步往里走。

有求于人的时候,总归有点不好意思。

但不求的话,总归现状更惨烈一点。

傅辛夷眨眨眼,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爹,我的花铺需要写个店名。爹有空给直接写一个么?”

傅尚书没想到是这种小事:“可以。不过封凌应该也能写,你怎么不问问他?他左手的字一样还可以。”

傅辛夷知道封凌字写得还行,也知道封凌提字会让她的店铺名气更加旺一点。她就是觉得封凌日子忙得寻不到人,有点不好意思找封凌。

她继续讨好朝着傅尚书笑:“这不是爹更重要么?”

傅尚书哼笑一声:“谁知道你个小丫头嘴里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话是这么说,傅尚书还是同意了:“我写。你的铺子想叫什么名字?”

傅辛夷本是想过很多个名字的。

但最终她还是决定选择了:“信风阁。”

风带来信,告知天下准确的时令,也告知天下你我间的所有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