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他从来没遇到过宋锐在自己面前生气的时候。

温宛努力挤出一个笑来:“宋锐?”

气氛莫名就让人紧张。温宛看着他走近了——走得很近,一直到温宛被困在一个宋锐和背后厨房台子的中间,不得不仰起头看他,看自己很小一个的倒影落进那双漆黑的没有波澜的眼睛里。

“宋锐……”温宛双手撑住后面的台子,小心地问:“你、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宋锐点头。

“好,”温宛松了口气:“让我想想,你在生气吗?”

他摇摇头。

不是生气,温宛有些意外。主要是他面无表情时就能让人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喘,温宛也误会了。

“那……”

温宛哑然,他也弄不懂现在的状况了,以至于空白了几秒没有问出口。

他不能问宋锐“那你想说什么呢”,宋锐回答不了他。

温宛比宋锐还焦虑,越说不出口温宛心里就越急。他急欲想说点什么,他不想让宋锐感觉不好受。

这时,宋锐自己动了。

他第一次自己表达了一句完整的话。温宛教他的,食指和拇指抵住下巴,代表“喜欢”。

“我。”

“喜欢……”

“你。”

这怕是他见过最拽的“我喜欢你”了。宋锐长了一张平时就没什么表情的酷哥脸。即使在说着“我喜欢你”的时候也是一样。

他还太年轻,不相信缺憾。世界上的所有的裂缝都要用蛮力使它补足,即使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一样。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温宛教他的,原封不动的。他也不会说别的话,唯一会的就是这一句。

温宛眼神颤了颤,他闭上眼。

他知道宋锐不肯学手语的原因。而温宛一点也不想逼他面对这些,他只要他的宋锐开心。

他这时候没办法说出话来。一颗心脏像是被泡在泪水里一样,酸酸涨涨。宋锐第一次肯说话了。

像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小孩第一次会自己走路一样,但是他的此时心情更酸涩也更心疼,一股热潮瞬间冲上了鼻子,温宛费了一点时间平复。

“宋锐……”

再重新睁开眼睛时,他努力提起嘴角对宋锐笑了笑。

“我也喜欢你,”他抬高手,动作无比温柔地摸了摸宋锐略刺手的平头。他又觉得一句还不够,温宛又重复了一遍:“我也喜欢你,宋锐。”

宋锐黑中带红的脸默默地又红了一度。

但是他略带羞涩又一动不动地让温宛的手摸头。宋锐比他高,明明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偏偏那双眼睛里又透出一种孺慕的高浓度的喜爱。

“但是你还是得搬走哦。”温宛继续道。

宋锐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

温宛一低头躲开了他控诉的目光,从宋锐和台子的夹缝中钻了出来,端起盘子向他们的餐桌走去。

他对身后耷拉着耳朵的大狗说:“去洗手了,然后来吃饭。”

他背对着宋锐,说这话时的语气如此稀松平常,仿佛刚才无事发生一般,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宋锐没有动,只是在后面看他忙活的背影。

他有种错觉。温宛还是温宛,但是他面前的温宛好像和他隔了一层疏离的玻璃,触碰不到。

这种无处发泄的憋屈感让他很烦躁。

相安无事地吃完了一顿饭。温宛在收拾桌子的时候,宋锐发现了那个温宛替他收拾好的手提袋。

温宛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宋锐人已经不见了。客厅里只剩那个整理好的袋子被残暴地踢到了墙角,可怜巴巴地瘪了一个坑。

温宛看着,有些难过。

很明显,宋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温宛把那个被乱丢的袋子捡好,拍了拍灰,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好久。

都是他的错。

发完呆后,他站起身去厨房切了点水果。他端着一盘切好的果盘,来到宋锐在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宋锐。”他犹豫地又敲了敲门。

还是没有声音。温宛尝试转了一下门把手,门竟然开了。里面的宋锐背对着他,不肯转过来,一看就是气得不轻。

“宋锐,”看不到宋锐的脸,温宛冲他讨好地笑,语气放轻:“来吃点水果好不好?”

宋锐的背影毫不动容。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水果。

“吃一点吧,我都切好啦。”他温声对着宋锐的背影说话。得到的还是沉默,宋锐始终不肯理他。

“那酸奶呢?我们一起喝冰箱里的酸奶好不好?”

宋锐背对着他,背影冷漠,看似气得不轻。实际上眼睛已经几次往旁边瞟,尽管自己背后的画面什么也没瞟到,更看不到温宛的表情。

他只是换了种方法,他想要温宛改变主意。

面对一屋子让人窒息的沉默,温宛垂下头,看到盘子里码放整齐的果肉,他感到一阵无力。

即使没有回应,温宛继续耐心地说:“那我先把水果放在这里,你待会要记得吃哦。”

一声放盘子的轻响。

“那我先放在这里了。”宋锐不为所动。

温宛停了停。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着他的背影说:“我待会可能要出去一趟,你自己要好好呆在家里。”

宋锐的背影一僵。

他终于回头,看到温宛刚好关上的房门。

他烦躁地狠狠锤了旁边的被子一拳。不堪重负的被子团发出噗的闷响,被他锤得一下子散开来。

温宛没说要去哪也没说要去多久,他居然想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

宋锐倒在温宛的枕头上自己生了一会闷气。他没有睡着,过了一会,爬起来拿到自己的手机,找到上面一个联系人的号码,发了条信息过去。

第33章 【我是番外二】

夜晚的地下拳场总是十分热闹。

前面还在比赛,震耳欲聋的人声传到后面的公共休息室里。这个时间点在这里的人不多,三两个还在候场的,剩下的就是一群正在打牌吸烟消磨时间的。

“最近老二那家伙赚钱该赚死了吧?”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说话。

另一人接道:“想试试啊?你也去疯成疯狗那样,怕是想不赚都难。”

几人嬉笑几句。

“对二。”一个带着大金链子的纹身大哥甩出了手里的牌,想起了什么:“对了,昨晚那事,拉电闸的老鼠找出来了吗?”

立刻有好事者打听起来:“这回的老鼠是真胆肥啊。后来说是抓到了?”

旁边一人手里夹着根烟,低着头拢了拢牌,冷笑一声,嘲讽道:“哪能啊——后来人抓是抓到了,你猜怎么着,弄到最后不是拉闸,根本就是人为的跳闸。”

“什么意思?”

说到这事,旁边几人已经憋不住笑声。那人继续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昨天晚上还以为是哪个来砸场子,一群弟兄们抄上家伙冲了,到了那后才知道根本没人拉闸,就是保险丝给烧断了。”

“后来算是弄明白了——就那个小娘炮,人家带了个小电煮锅过来!好嘛,一插电一开火,他是美了,整个拳场一秒钟全黑了!亏兄弟们还当是怎么回事呢,被人耍得团团转!”

一圈人终于憋不住哄堂大笑起来,有甚者拍桌叫绝。一屋子都是他们的大笑声,旁边的人也靠近过来听。

这圈人一边笑,一边打诨:“别说,那小娘炮平时干的都是女人干的事,人长得也跟个真的女人似的,小脸比女人还白……卧槽!!操你大爷啊!!!”

休息室的其他人被这边的动静弄得一惊,都知道是出事了,纷纷抬头看过来。

只见原本围在一起的人轰的四散开了,刚才说话的那人还被围在最中间,被倒扭着一只手把脑袋摁在椅面上,另一只手扭曲得更惨烈,连带着上面燃烧的烟头一起,被人按在那张刚才还在打嘴炮的嘴上。

宋锐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眼也不眨。

他看着对方的手直接被扭曲弯折成一个触目惊心的角度,而嘴唇上那块肉被烫出一个肉粉发焦的窟窿。

“啊!唔!!!——”他像条待宰的猪一样嚎叫挣扎,眼珠子惊恐地快要瞪出来,整个休息室鸦雀无声,只剩下他口齿不清的尖叫:“宋、慰!等等!卧槽!!!”

然而无论他怎么拼命挣扎,扭着他的那只手始终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围着的一圈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悚然。

一个烟头而已,宋锐还嫌太轻,随手就把熄灭的烟头塞他嘴里。那个装死的人被砰的扔到地上,他视线抬起,环视一周。

他在物色下一个。

围观的人齐齐退后。

大家都知道疯狗的名号,并且也都知道那不是只叫着玩玩而已。

他疯起来是真的疯。

这圈人也不全是这里打拳的,更多的只是来赌博消遣的家伙,本来以为只是普普通通地打个嘴炮而已,然而刚才的一幕在场的都看见了,这个场子里有几个不怕招惹上这个疯子的?

再说了,为什么宋锐会在这!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休息室里还有一个宋锐在。但是这人本就是个哑巴,能指望他发出什么声音?

但是这么一来不是更不对了吗!

要说他们骂人的话,一开始分明先骂的是宋锐本人啊,要动手也是那时候就动手了,为什么那时候倒是没有反应?

难道说一直到后面说那个小娘炮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