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叫了一声,发音比先前清晰了不少,听得游烨颇有些自豪。
“叔叔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按住儿子胡乱挥舞的小手,生怕一个不注意招呼到伤口上,游烨一边解释着,一边将儿子抱回腿上:“宝贝儿介意吗?”
小孩儿还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却也能从情绪中感知到什么,当即用力的摇了摇头,摇摇晃晃的爬向虞冰:“叔叔……玩……”
Alpha张嘴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连忙抽了口气,嘶哑着嗓子开口:“叔叔……叔叔受伤了,现在动不了,小瑾等一等好不好,等叔叔伤好了,一定带你出去玩。”
“好了,话说的也差不多了,我去给他喂个饭,待会再过来看你。”游烨说着,抱着游瑾站起身来:“还有你那些办公用品,我也叫人送来了,这会儿应该在路上,几分钟后到。”
“那就多谢了。”虞冰笑了笑,虽然他现在还有伤在身,但还不至于要罢工的地步,何况先前的一周里,游烨替他拦下了所有找上门来的工作,让他安安心心的养了一阵子。
等到体内的Alpha信息素恢复到正常水平,就算是骨折,半个月也该养好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找借口拉着游烨去看看那间房子……那间,他们曾经的婚房。
两年以来,在虞冰强迫症般的刻意保持下,房间里的设施基本没有变动,他平时生活的时候,就连喝水拿起的水杯都要毫无错漏的摆回原来的位置上……就像是住进了一副大型的标本。
而如今,他终于不用再苦苦维持那自欺欺人般的联系,不用挣扎着分清虚幻与现实,不用再被那个分别的噩梦纠缠,他熬了过来,凭着执念,捧着一颗鲜活跳动的真心,找到了他不慎遗失的爱人。
真好啊。
曾经的他甚至不敢去做这样美好的梦,可如今一切真正实现的时候,他又比想象中的更加清醒。
因为伤口在疼,那断掉的两根肋骨是真切的、后颈挥散不去的酸痛也是真切的,他的付出是真的,血淋淋、赤裸裸,恨不得将胸腔剖开,把满肚子的悔恨与爱意倒在地上——游烨到底还是心软了,虞冰知道,所以他无比的庆幸。
庆幸自己还能有今天,还能有挽回的机会,还能……再一次回到他的身边。
分开不过几分钟,Alpha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念对方了,想念他不耐烦中又带着心疼的眼神,想念他没轻没重的手……游烨在生活上,基本属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范畴,虞冰从未想过对方也有主动照顾人的一天,特别是,那个人还是自己。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露出笑容,末了又觉得傻兮兮的,慌忙揉了揉脸。
游哥这么好的人,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虞冰有些出神的想着,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Alpha火速收敛了表情,翘起的唇角被强行压下,摆出了他一贯矜持的冷淡——游烨一般直接推门进来了,能主动敲门的,大概率是来送电脑的秘书。
果不其然,对方提着公文包走进来,先是寒暄的问了身体的现状,后又强调道:“虞老很担心您……”
因为先前在医院的那次碰面,虞冰非常的不爽,他费了这么大功夫才终于让游烨放宽心态,带儿子过来,结果这话还没说上对方就跑了,自己又受伤在身没办法追,更是憋屈。
但虞钟书怎么说也是长辈,从小到大的礼仪让虞冰无法直接发作,但语气难免冷淡了许多,最后又闹的不欢而散……
如今,对方第一次服软让人带话,到底也是真的在乎自己的……Alpha倔强的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妥协了一步:“告诉他,我没事。”
秘书得到了回答,也不接着纠缠,顺势将话题引上正事中,后来又取出手机,开了个短暂的电话会议,虞冰打起精神认真听完了,还帮忙看了下合同。
三个小时后,等游烨哄睡了游瑾回到房间,秘书已经离开了,虞冰躺在床上,身上铺满了散开的纸张,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向门口。
“可以啊,您还真是身残志坚……”半是讽刺的挑起眉,游烨上前把文件一张张收拢了:“待会儿我的专属团队会过来,帮你看一看腺体的情况。”
“嗯。”虞冰顺从的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游烨的后颈,以及那道略显狰狞的疤痕,心下一揪,想说点什么,却又自觉还不到时候。
等到人来了,布置好设施,虞冰看着医护人员将连着仪器的贴片黏在后颈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微有些发抖,后背的肌肉下意识的绷紧了,就像被戳到软肋后本能警惕的兽类。为此,游烨不得不走上前,握住了Alpha握紧的拳头。
“放松一点,”他像是漫不经心的垂着眼,用指尖勾画着虞冰手背凸显的血管:“一个小小的检测而已,不会疼的。”
“……我不是怕疼。”虞冰小声辩解着,一点、一点的放松了下来……
结果等各项检测都结束后,游烨拿着报表,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他冷笑着看向心虚低头的Alpha,将那张写满了数值的纸拍在对方跟前,一字一句道:“大量抽取信息素就算了,滥用药物又是怎么回事?”
“正好,我现在时间多,咱们可以慢慢算这个账……”
第89章
虞冰被他看得不自觉往后仰了仰,轻咳了几声,艰难组织起了语言:“那、那时候,你不在,我又不想和其他的Omega有接触……”
他没好意思说得太细,毕竟那段日子过的的确颓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可游烨既然问了,一昧的含混肯定会让对方生气,只好捡着不太重要的部分捡着说了一点儿,全然没提自己时常被幻觉困扰的事情。
游烨耐着性子听完,差点没忍住给对方一巴掌,手抬到半空,看着虞冰身上还未能拆掉的石膏和绷带,终究还是没忍心落下来。
在这个犹豫的瞬间里,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走马灯似的一瞬而过,囊括了分分合合的这些年——突然惊觉,虽然命运一直促使着他们的重逢,但真切交心的时候,却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