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看座。”徐夫人又说道,“这猫儿养在我家玉郎的院子里,抱过来要有一会儿,你先喝口茶。这大热天的,去去暑气。”
张瑞家的本身就是受了季夫人的嘱托,特意看看徐家情况。她见徐夫人并不倨傲,也不谦卑,泰然自若,落落大方,心里就高看她一眼。毕竟世家积年的奴仆,走出去,比小门小户家的还要尊贵一些。
“我家夫人说,那猫儿是徐公子的爱物,却让我家公子讨了过来,有些不合适。听闻您家里去年刚从金陵过来,难免有些准备不周,家里又有个奶娃娃,就做主送了些冰块过来。”
“这可使不得。”徐夫人赶忙摆手说道,“这日子口,冰块可是金贵。不过就是一只猫儿,当不得当不得。”
“不是老奴夸口,只是给您讲讲缘由。我家郊外两个庄子都有冰窖,这些冰块,不过就是冬天的时候费点事罢了,真不值那么多银钱。”
徐夫人听了这话,也就没再推辞。
“那就多谢季夫人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可得上门道谢。”
说话间,侍女就把猫儿抱了出来。小猫刚睡醒吗,半睁着眼睛,还有些迷茫,更加可爱。
“这猫儿可真好看。”张瑞家的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不瞒您说,我家夫人也爱猫啊狗啊的,只不过周围没有人养,也不放心乡下抱来的,怕有虫子,这回可好了。”
“那敢情好。”徐夫人也笑了,“这猫儿也是有福气。”
送走了季家管事的,徐夫人让人把冰块放进自家冰窖里。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看着满满一车的冰块,徐夫人还是有些惊讶。难不成连季家都知道了玉儿的身份?要不然,怎么能送这么多。
徐夫人想着,自己也笑了。若是未来婆母也喜欢玉儿,这可就太好了。
季夫人正在院子里教小闺女看账本子,,听见张瑞家的回来了,赶忙让她进来。
张瑞家的进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猫儿。看见毛绒绒的小脑袋,季夫人跟季家小姑娘都发出一声惊呼。
“快来让我抱抱。”季家小姑娘赶忙说道。
张瑞家的把小猫交给季姑娘,自己则立在一边,冲着季夫人使了个眼色。
季夫人会意,伸手也摸摸小猫的头,说:“你带着猫儿去你哥哥院子吧,这到底是他的猫,得养在他那儿。”
季姑娘点点头,反正她兄长白日不怎么在家,她要是想去玩,随时都可以。
见自己姑娘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口,季夫人赶忙看向张瑞家的。
“徐家如何?”
张瑞家的点点头,说:“徐夫人很是通情达理。没有因为商户的身份自卑,也不因老奴是奴仆就倨傲。”
季夫人点点头,说:“那其他的呢?”
张瑞家的想了想,继续开了口。
“下人行动也还算有素。虽然不比咱家,但是能看得出来徐夫人很会管家。虽然刚上汴梁来,屋里陈设很多都是新的,但是陈设很是雅致,器具也是半新不旧。不是那等张扬的暴发户。”
徐夫人点点头,这样她就放心了。商家好攀比,她真是怕娶回来一个张扬的媳妇。
“徐夫人外貌很是可亲。”张瑞家的继续说道,“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因为刚刚产育有些憔悴,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惯了,眉间自有一派悠闲。”
她说完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这是徐夫人赏给老奴的。老奴家那口子,也有一个。”
季夫人扫了一眼,见荷包扁扁的,就知道里面放的是银票,看来,徐家真是不缺银钱,出手大方得很。又听张瑞家的描述,徐家夫妇感情甚好,后院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样家里的姑娘,性子温和但是内里刚强,经得住事。
“既然是赏你的,你就收着。”季夫人笑着说道,“兴许那位还是凤青未来的岳母也说不定呢!”
张瑞家的笑着把荷包揣进怀里,心道自己也是交了好运道。自己加上老头子的,整整一百两,一年嚼用都出来了。
季凤青跟徐玉郎在大理寺估摸着时间,换了常服就在济慈堂门外假做闲聊。
一会儿,汤郎中出来了,徐玉郎跟季凤青对视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人跟在汤郎中的身后,徐玉郎拉了下季凤青的袖子。
“应该就是这个人。”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汤郎中走到偏僻的地方,那个人快步走上去,抬手照着汤郎中的后脖颈就劈了下去。
“当心。”
徐玉郎的声音吓了那个人一跳,一下子就劈歪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拔腿就跑。
“站住!”徐玉郎说完抬脚就追了出去。
季凤青愣了一下,也赶忙跟了上去。
那个人跑得极快,到了绣巷,拐了个弯就不见人影了。
徐玉郎跑得气喘吁吁,扶着墙大口喘气。没一会儿,季凤青也跟了上来。
“人呢?”他问道。
徐玉郎指着巷口,说:“追到这里就跟丢了。”
“无事的。”季凤青安慰她说,“估计这个人应该就住这里或者不远处,回去问问汤郎中有没有印象。”
也只能这样了,徐玉郎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也没有办法。
季凤青见她满脸是汗,伸手掏出了自己的帕子。
“擦擦吧。”
“没关系,我这儿有。”徐玉郎说着就往怀里掏,摸来摸去,发现自己的帕子不见了。
季凤青在一边有些想笑。她追人太认真,连帕子掉了都不知道。她的帕子,现在就在自己怀里,不过,他不想给她。
第34章
徐玉郎擦完汗, 捏着季凤青的帕子,给也不是, 不给也不是。
“要不这个我带回家, 洗干净了再给你?”
她犹豫地问道。
“可以啊。”季凤青说道,“不着急的。”
他心里却觉得这个帕子留在徐玉郎那里才好呢!这样,两个人,也算交换过信物了。
两个人一路走回甜水巷汤郎中的家里。老人家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见他们二人,笑着就开了口。
“捉到人没?”
“没有。”徐玉郎摇摇头,“人跑到绣巷就不见了。”
“绣巷。”汤郎中想了想,“莫非是王家?”
“您说的可是首饰商王家?”徐玉郎问道。
“你小子认识他家?”汤郎中问道。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您是惹到他家了?”徐玉郎一脸探究。
汤郎中轻啜了一口茶水, 又让了一下他们,说:“你们喝茶,我慢慢讲。”
上个月, 汤郎中被人请到绣巷的王家出诊。七绕八绕到了一个院子,又进了西边的厢房。内室的罗床帐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只从里面露出一只手来。那只手莹白如玉, 两根手指上还有足足两三寸长的指甲,用蔻丹染得通红。
汤郎中愣了一下, 转头看向立在屋里的妈妈。
“里面躺着的是我家小爷的丫鬟。”老妈妈说道。
汤郎中觉得有些好笑, 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姐,都没有这么金贵。
想归想,他伸手按上了那位姑娘的腕子。
脉象按之流利, 圆滑如走珠。汤郎中又仔细去诊了一下,抬头望向老妈妈。
“你家夫人呢?”
老妈妈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汤郎中。
“这事得跟你家夫人说明。”汤郎中说道。
老妈妈毕竟也是积年的老人家,又管着王家小爷的院子,还有什么事情她不清楚么。
“您老随我去前院吧。”
汤郎中收拾好东西,拎着自己的药箱就跟着老妈妈去了正院。临走的时候,他听见屋里有动静,下意识地回头,就见雪白的小脸上,一双娇滴滴的清水眼。怪不得啊,可真是个美人,这双眼睛,看人一眼,怕不是要把魂都勾了去。
到了正院,王夫人挥退众人,看着汤郎中,说:“现在无人,您说吧。”
“方才院子里的那个姑娘,可是喜脉。”汤郎中说道。
王夫人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拍拍手,一个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夫人对她耳语几句,那丫鬟点点头,转身就出了屋子,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这是给您的诊金。”
汤郎中望过去,四个金元宝在托盘里闪闪发亮。
“使不得使不得。”汤郎中说道。
王夫人微微一笑,说:“只是请您不要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汤郎中笑着拒绝了王夫人。这种事情,就是他不说,总会有下人漏出去的,到时候,她问上门来,百口莫辩。
“那您是?”
“老夫今日上门,不过就是诊个脉,那人姓甚名谁我一概不知。”
汤郎中说完,拱手行了一礼,拎着药箱就走了。
王夫人无法,只得让人把诊金送出去。
走到大门口,汤郎中听到王家两个的对话。
“听说夫人的娘家侄女又病了。只是,怎么在小公子的院子里躺着。”一个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说道。
“这你还不知道么。老夫人给小公子定了张家,夫人却喜欢娘家侄女,还给接了过来。我估计啊,她跟小公子早就有了首尾。”
后面汤郎中就听不清了,只有轻轻的笑声。他更加庆幸自己没有接那几个金元宝。这可是后院的秘辛,听不得。
徐玉郎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眨巴眨眼,说:“所以王家这就恨上您了?”
汤郎中摸摸额头上的伤口,说:“要是这样也不至于,关键,还有后面的事情呐!”
汤郎中夫人的娘家,跟张家连着亲。她听了汤郎中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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