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送的衣服，小海豚哪怕不符合自己审美也坚持要欢欢喜喜地穿上，为了让老爷子开心，冉木几乎是只要在家就穿着。

这会儿照例揪着熊猫耳朵安静了一会儿，青年才松开手，拿着剧本小声地跟沈风骨求助，软软的小奶音里倒是没多少生气的成分。

“这个方初心，是个傻子，名字还不好听，我不想演他。”

剧本里，方初心一开始是个小乞丐，连名字都没有，这个名字是男主方应许给他取的。

沈风骨闻言停下敲键盘的手，接过剧本看了看，又抬眸看着青年不情愿的模样，哑声道：

“老爷子不是觉得养养傻，他只是觉得你天真烂漫，很适合演这个角色。养养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说不喜欢，撒谎？”

“不是……”冉木看着剧本，细细的眉蹙起，精致的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但他也确实不擅长说谎，憋了半天只好老实说：

“他的名字是方应许取的，最后却死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剧情。”

剧本里，方应许在沧州遇刺，敌众我寡，身边所有下属都被斩杀，他以一人之力杀出重围，身受重伤，双手几乎被废，拼死躲到了附近的一个破庙里，藏身在佛像之后。

而这个破庙是小乞丐的家，在敌人追来的前一刻，小乞丐把男人拖进了自己挖的洞穴里。

后来，双手和一条腿由于救治不及时而残废的方应许，被小乞丐偷偷养了起来，单纯的少年以为自己捡到了宝藏。

本就没剩下多少良知的方应许一边漠视小乞丐，一边又不知不觉地被少年的善良单纯所触动，两人竟是相依为命地过了半年。

直到方应许的身体修养得差不多了，终于成功避过追兵联系上了自己的暗部，却不曾想在和暗部汇合的时候，小乞丐被敌军抓走了。

方应许本是可以去救的，但他没有去。

“以前我演太子扶苏，扶苏被父皇冷落派去外地，我演得很难过，那时候，你都不开心。”

冉木在沙发上跪起来，看着男人狭长漆黑的眸子，有些难过地说：

“这次我要是演小乞丐，脸上都是泥巴，还要被刀扎，要拿着一个碗跪，要被人踢，爸爸就要担心很久，还要生气。”

青年声线软糯，说得不甚清晰，但沈风骨还是听懂了。

男人抬手握住青年细瘦的手腕，摩挲了一下有些冰凉的奶白皮肤，手掌向下覆着纤长的手指，五指合拢，将那只微凉的手握进了掌心，将温热的体温传递过去。

他抬眼定定地看着不开心的青年，眉眼深邃，仿佛是在沉思，半晌，才慢慢开口，说：

“养养还记得，你小时候玩火吗？海豚一生都在大海，你没见过火，就躲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点着玩，好几次烧伤了手。”

“咦？真的吗？”冉木被勾起好奇心，眉眼亮了起来，追问道：“我以前有这么贪玩吗？我都不记得。”

“嗯。第一次你烫伤了手掌，起了一层水泡，擦了药疼得直哭，怎么哄都不行，我训斥你哄你，你都听不进去。过了一个月，你的手好了，又偷了佣人的打火机去玩火，回来被我揍了屁股。没过半个月，又去玩。”

沈风骨神色沉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然而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男人大部分都不够耐心细心，他对待还是孩子的冉木已经是万分小心，却怎么都教不好，小海豚记吃不记打，疼过就忘了。

“养养，你从来就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我会担心。但是，现在养养居然说，怕我担心你，知道自己不能去做危险的事。”

冉木有些呆愣地听着男人温和的话语，好半天没有说话。

被牵着的那只手，从冰凉到温热，恍惚间如同深海中永远冰冷的海豚，在男人的怀抱里获得了救赎和温暖。

许久，冉木才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轻声说：“我长大了，知道不能让你担心。”

他平时笑的时候，总是开心地咧开嘴，露出小虎牙和深深的酒窝，眼睛弯弯的，毫无顾忌的，笑得灿烂，自从看了海贼王，冉木就一直笑得这么傻乎乎的。

可是这会儿，当青年羞涩又安静地露出这个极小的笑容时，沈风骨甚至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当年仅有膝盖高的小孩。

“养养懂事了，我很高兴。但我希望你能拍这部戏。”最终，沈风骨还是压下了所有震颤的情绪，理智地建议。

冉木见卖萌攻势没用，委屈地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逃避现实。

“养养喜欢演戏，不是吗？”沈风骨并不逼他抬头，只是安抚地揉着掌心里柔软的手指。

“喜欢鸭，人类拍戏很神奇，明明是现代，拍之后就变成古代了。可是我出门的时候，总是有奇怪的事。养养在家里就好了。反正也要睡觉。”冉木一字一句地回答。

“养养，人活着就不可能不接触外界。你已经脱离外面的世界几年了。这部戏方初心的戏份不多，养养就当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累了我就去接你，好不好？”

沈风骨取过遥控器，将关掉的电视再次打开。

屏幕上再次出现了熟悉的橡皮人，熟悉的大海。路飞热爱大海，一生都在海洋之上，这是冉木喜欢他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