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太夫人听完,颔首道:“太后的确很随和,但也分人。”

徐幼微轻声道:“毕竟是太后之尊,不论如何,我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太夫人目露欣赏,“正是如此。”

下午,徐幼微找出那两本星象古籍,仔细检查之后,唤来谨言,让他安排人送到慈宁宫,“太后知情。”

谨言当即着手去办。

第二日就是中秋节,命妇进宫,向太后请安道贺。

太后全当这种事是走过场,与太夫人、徐幼微说笑一阵之后,便显得漫不经心的,没过多久,吩咐命妇告退。

当日下午,远在外地的大老爷的家书送至,是给三老爷的。

随后,宫里的赏赐送至。

当晚,孟家人齐聚在太夫人房里,一同用团圆饭。

饭后,各自回房。

四房三个人留下来陪太夫人,在院中赏月,桌上摆着美酒、月饼、水果。

林漪心细,问:“爹爹,您从吃饭到现在,都没碰过月饼诶。”

孟观潮笑说:“不爱吃。”

“那是怎么回事啊?”林漪皱着小眉头,很费解的样子。

徐幼微望向太夫人。

太夫人笑,“一直如此,怎样的口味也不肯碰。”

徐幼微就猜测:“对月饼有偏见?”

太夫人和林漪俱是笑得不轻。

孟观潮喝了一口酒,笑笑地凝了幼微一眼。

过了一阵子,三老爷去而复返,找孟观潮商量事情。

孟观潮和他一起去了外书房。

三老爷取出一个名单:“家里几个孩子都到了议婚的年纪。这是我们商量之后选的一些门第,你看看,有不合适的,我们就略去。”

孟观潮看了看,也不客气,用笔划掉几家,交还给三老爷。

三老爷说起另一件事:“大哥在信中说,文晖就要成亲了,该给他安排个差事了。”

孟观潮说:“不安排。”

“那么,大哥二哥帮他安排的话——”

“不行。”

三老爷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你这样,就不是处理事情的态度。为何?孟家长房长子,年纪不小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深得先帝器重。”

孟观潮微笑,“强词夺理。”

“大哥说这事情务必在文晖成亲之前办妥。”三老爷替长兄放低了身段,“你随意给文晖个差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总不能让外人说,你孟观潮的侄子一无是处。”

孟观潮重复之前说过的话:“不安排。不行。”

三老爷看住他,“若是如此,只能让文晖更加记恨你。”

“他爹、他二叔、他三叔盼着我死,不是一年两年,我会在乎他是否记恨?”孟观潮笑笑的,“我原本以为,老大会让我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在文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考中举人。中了同进士是哪一年来着。”

三老爷的眼神微不可见地变了变,“你这话可有些听头。”

孟观潮牵了牵唇,“庙堂要用的是人才,怎可滥竽充数。你大抵是倒霉鬼投胎转世,论才华,胜过老大老二,偏偏他们就让你辞官留在家中,打理庶务。那是屈才,也是赶鸭子上架。”

三老爷语气凉凉的:“过奖了。”

“你心里是不是在说,如果我安生些,那么,留在家中的便是我?”

三老爷一笑,“我这么想,也没错吧?”

“没错。”孟观潮笑笑的,“就该这么想,因为只要老大老二还在,只要我还在,你就要闷在家里,到死。”

三老爷唇角的笑意犹在,目光却变得森冷。

孟观潮也仍是笑笑的,泰然自若地迎上他视线,周身却有了肃杀之气。

人前的谈笑风生,是给小辈人看的。

这才是他们真实的相处情形。

从不会,也不需要掩饰盘旋在心头多年的杀意。

只是,今日孟观潮的一番言辞,出乎三老爷预料:居然用离间计,有意往他心窝捅刀子。而这背后的用意,又是什么?

“试探而已。”孟观潮说,“看看你的软肋有没有变,看看你们的手足情分是否依旧,再看看你的杀意是否消减。”

引得三老爷一惊,气势顿减,移开视线,站起身来,“文晖的事,没得商量。”

孟观潮嗯了一声,“跟他说,我在一日,他就在家中闷一日,永无踏入官场的可能。不妨跟着你打理庶务。孟府家业,还是该由长房把持。”

三言两语,却用到了激将法、离间计。三老爷气笑了,“果然是不世出的名将,什么事都能用到兵法。”

“万事相通。”

“受教了。”三老爷起身离开,出门之后,不再压抑情绪,脸色铁青。

孟观潮又安排了一些事情才回内宅。太夫人和林漪已经歇下,徐幼微则舍不得睡,站在正屋院中,赏看空中明月。

孟观潮遣了服侍在廊间的下人,走到她身边。

徐幼微随口问道:“三老爷为何事找你?”

孟观潮也不瞒她。

徐幼微听了,比照着孟文晖前世今生的际遇,压下千头万绪之后,转头看住他,目光温柔似水。

第36章

孟观潮察觉到, 笑问:“怎么了?”

“好看。”徐幼微轻声说, “特别好看。”

他睨着她。

徐幼微权当没看到,“到小花厅那边坐坐?”

孟观潮颔首。转过月洞门,到了后面一进院落, 见院中放了桌椅, 桌上摆着水果、酒壶、酒盅和四色干果。

这次, 徐幼微摆手遣了下人, 对他说:“你不吃月饼, 就没准备。”

“在等我?”孟观潮问道。

“嗯。”徐幼微笑道, “这是我清清醒醒的,和你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孟观潮的心弦似被猫爪爪轻柔的碰了一下,痒痒的, 之后就是暖暖的。那感受, 舒服极了。

走到桌前,徐幼微斟酒,“我想和你喝一点酒,可以么?”

孟观潮看一眼那两个八钱的小酒盅,说可以。随后,将椅子拎到她座椅一旁。

徐幼微只是笑一笑。

酒是陈年梨花白,甘醇馥郁。

“酒量如何?”孟观潮问。

徐幼微落座, “很一般。以前长辈过寿的时候,和手足一起敬酒,凑热闹喝过几次。”

两人同时端起酒盅,碰了碰, 一饮而尽。

这一次,是孟观潮斟酒,酒杯满了,不急着喝,握了幼微的手。

徐幼微与他闲聊,“到底为什么不爱吃月饼?”

“就是不合口,什么馅儿的,都觉得味道奇怪。”他身形向她那边倾斜,换了个闲散的坐姿,“大概是皮儿不对,或者是我这个人不对。”

徐幼微转头看着他笑,“这算不算挑食?”

“又不打紧。”孟观潮转头打量着她。

月光下,浅紫色衣衫映衬着她灵动的明眸、如花的笑靥,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比起以往,多了三分温柔。

“小五。”他唤她。

“嗯?”

“没什么。”真没什么,只是心怀缱绻,不自觉地唤她。

徐幼微微笑着,与他十指相扣。

孟观潮这才顾上说起她见太后的事:“娘说去宫里请安的时候,看得出,太后娘娘是真的与你投缘。”

“或许是不愁话题的缘故吧。”徐幼微说,“太后娘娘知晓师父师母不少轶事,给我讲了许多,也很好奇我拜师之后的情形。”

“我也好奇。”他说。

徐幼微嫣然一笑,“若是对你,就得说实话了。”

孟观潮莞尔,“更好奇了。”

徐幼微语声柔和,语速轻缓:“起初,爹娘觉着得我资质尚可,一门心思要给我请一位名师。

“带我见师父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师父考了我一些题,我都答出来了。师母当时很高兴的样子,把我抱在怀里,和师父一起跟我闲聊。说的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爹娘带我回家的时候,特别高兴。到家之后,忙这忙那,说要我拜师,就是之前见过的那对夫妇。

“我想,拜师就拜师,记下了那些规矩,认真习练。

“拜师当日,师父家里去了好多人,听人说我是师父师母这些年正式收下的唯一的女孩子,还挺高兴的。

“——你说我那时多傻?压根儿没想到,拜师之后就要到师父跟前学艺。

“所以,当天回家,娘亲跟我说,第二日起,每日去师父家中,一早去,傍晚回,要我用心读书。我听了,差点儿就哭了。

“那时候不是小么?一个宅邸的花园,对我来说都是特别大的地方,出去串门,总觉得路好远,是出远门。徐家和宁府离的可不近,马车要走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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