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陆时秋对这些怨言通通不在意,重重拍了下囡囡的肩膀,“你阿爷要是知道你中了会元,估计得乐疯。”
囡囡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她爹一直心心念念让她考功名,但是他阿爷阿奶却只想让她嫁人。
观念不同,中了会试对她来说是好事,对阿爷阿奶就未必了。
陆时秋弹了她脑门一下,“竟瞎说。我比你更了解你阿爷。他呀,是怕我耽误你嫁人。其实他心里指不定多美呢。一门出了俩进士,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被我们老陆家赶上了。”
囡囡被她爹逗笑了。其实这一直是她烦恼的事情。阿爷阿奶总想让她嫁人。每次稍信过来,都是问她爹有没有给她许人家。她看着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其他人纷纷上前给两人道喜,囡囡打起精神,笑着还礼。
陆时秋今儿高兴,大手一挥,让陆时夏去城里买几坛好酒回来,指名道姓要云中仙。
陆时夏差点叫出声,十两银子一坛的云中仙?三弟也太舍得了。
不过想着会元可不是年年都能得到,他咬咬牙真去买了。
陆时秋又让后厨给大伙加餐,大人孩子一块庆祝。
育婴坊现在十岁以上的人就有上百口。一次做这么多吃食可不容易。
木氏,陈氏以及那几个婆子忙得团团转。
杀鸡的杀鸡,摘菜的摘菜,劈柴的劈柴。
花了近三个时辰,张罗出十来桌像样的饭菜。
那些孩子一个个拍着巴掌乐呵得不行。
这两年,育婴坊已经收了两百多个孩子。
孩子一多,花销就大。陆时夏打算在附近扩充菜地,养些鸡鸭,到时候不用去外面买菜,他们自供自足。
这个提案已经经过陆时秋同意。需要的各项材料已经弄齐全了。会试刚过,下人们就在旁边动工了。
这天下午,女人们将刚出锅的热菜一个接一个端上桌,男人们聚在院子里喝酒吃菜,划拳猜迷,孩子们一边吃一边围着大人们打打闹闹。学生们交头接耳说笑,场面非常热闹。
陆时秋带着闺女给大伙敬酒,就连那些孩子也不例外。
孩子倒不用喝酒,以水代酒。陆时秋丝毫不觉得害臊,让孩子们以囡囡为榜样,将来也要读书当官。
这些孩子们拍着胸脯,一口一句,“先生,我们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囡囡不太认同,小声道,“爹,当官这条路不好走,你何必非要让她们走这条路呢?”
陆时秋笑了,“我只是想让她们多一条路而已。如果她们坚持不下去,自己就会放弃的。而且识字总不是坏事。”
囡囡一想也是。
敬完酒,陆时秋还特地扯着嗓子喊,他专门请了一个戏班子,天黑后,大家可以到他院子里听戏。
育婴堂住在城外,四周都是荒野,只有过年时,才能进城看看热闹。京城的戏园子,以他们的身份很难进得去。
听到陆时秋专门请人唱戏,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一个个高兴得不行,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一个个望眼欲穿。
刚吃完饭,无论大人小孩全部搬着凳子到陆时秋那二进院子排队。
那些学生们慢了一步,跟在这些人身后。
张承天看着一阵风刮过去的小孩子,哭笑不得,“戏有什么好听的。”
每年逢年过节,家里都会请人唱戏,来来回回就那几样,他都听腻了。
公孙竹冲他挤眉弄眼,“乡下的戏可不一定,你肯定没听过。”
张承天来了兴致,“真的?竟比满春园唱得还要好?”
满春园是京城有名的梨园,没有十来年功夫都没机会登台。
公孙竹打着哈哈,故作神秘道,“你晚上就知道了。”
张承天蹙了蹙眉,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田野里传来几声哇哇叫,育婴坊有一处院子,摆了几盏灯笼。
靠近院墙的一端临时搭了一个台子,四周插着竹竿,上面挂着一串灯笼。
台子中间,一个身穿粉红长衫的女子,化着浓妆翘着兰花指,捏呛拿调唱道,“喜孜孜。连衣儿搂抱着。你浑身上下都堆俏。搂一搂愁都散。抱一抱闷都消。便不得共枕同床也。我跟前站站儿也是好……”
这是话本里才子佳人常有的剧情,相约私奔,偷食禁果,最后女子惨遭抛弃的悲惨故事。
跟正规戏园相比,民间戏台唱法,不仅唱词直白,而且添了几分艳1俗。
那些小孩听不懂唱词里的内容,只觉得热闹。
大人们倒是听懂了,心思各异。公孙竹冲张承天挤眼睛,“怎么样?好看吗?”
张承天这会已是面红耳赤,寻常人到了他这个年纪,都会在房里安排通房。可他家教甚严,至今还是个青涩少年郎。
他只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浑身不自在。
好在,这里面只有这么一出,接下来就是乡间小戏《王婆住在街西》,讲的是王婆丢了鸡,一路骂骂咧咧找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的故事。
这戏接地气,颇有谐趣,唱词逗趣,引人发笑。连那些孩子们都听得哈哈大笑。
以前张承天觉得乡下人质朴可爱,可听了这个戏才觉得亲亲热热,和和气气太过片面。
为了一只鸡拌嘴吵架,其实未尝不是对国法的漠视。
两场戏唱完,天色也晚了,大家累了一天,搬着板凳回房睡觉。
陆时秋高兴,哼着小曲,走路都歪了,扯着张承天的胳膊问,“我闺女是不是很棒?一次就中了会试。”
张承天看了眼囡囡,灯笼底下,她面上发窘,那眼睛却亮如星子。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似的,附和道,“是,很棒!”
囡囡哭笑不得,示意他回去,自己扶了陆时秋进屋,轻声道,“爹,你慢点。喝这么多干什么?”
陆时秋扯着脖子喊,“爹高兴!”
“是,是,你高兴!”
父女俩声音慢慢模糊,张承天出了院子,会心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始飞梭出现的时候,真的出现过□□,这个试题参考真实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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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二日, 喝醉酒的人全起晚了。
就连张承天这个平时作息正常的人也不例外。
狄虎过来拍门的时候,张承天脑子还是懵的。
“快点起来。饭菜要凉了!”
学生们一睁眼, 外面天光大亮, 上课迟到了,一想到先生的手段,大伙一个机灵, 一个个手忙脚乱掀被下床, 往身上套衣服。
狄虎酒量大, 昨晚那点酒量对他来说,一点不成问题。早上雷打不动起来练拳。
其他学生穿好衣服,洗漱好, 着急忙慌从屋里冲出来, 匆匆忙忙扒饭, 脚底抹油往学堂跑。
陆时秋今天心情好,格外开恩,冲这些迟到的学生挥了挥手,“全部站到后面听课。”
只是罚站,没有逮过来批评教育,更没有罚作业,学生们乖乖应是。
上了一堂课后,陆时秋强忍打哈欠的冲动, 让他们自己消化这堂课的知识点,就回后院补觉去了。
等他一走,学生们赶紧跑回自己座位, 一个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脑袋搁在桌上,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就在这时,狄虎拎着一个大包袱,兴高采烈从外面跑进来,大着嗓门喊,“我家管事送礼来了。你们快出去看看。”
囡囡中了会元,陆时秋的亲朋好友都会有所表示。这是人际往来。
这些学生的家长自然也要送一份礼。当然顺便也会给自家孩子捎点东西。
刚才还陷入梦乡的学生们听到这话,一个个变得生龙活虎,随手抹了下脸,齐齐往外跑。
张承天也不例外,跟在这些人身后。
外面十几辆马车堵在门口。张承天好不容易挤开人群,从张府管家手里得了一个包裹。还不等他转身离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往旁边闪。
公孙竹提着包袱回头,一眼便看到张承天趴在门旁小心翼翼勾头往外看,公孙竹正觉得纳闷,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郎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上跳下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正安安静静排在队伍后面。
公孙竹蹙眉,这一看就是身份极重的贵公子,他怎么没见过?
他扭过头正想问张承天,没成想,这人不知何时不见了。
公孙竹提着包袱回到学堂。张承天正坐在自己位子上解包袱,里面是价值不菲的宣纸和墨锭以及几本书。
公孙竹对这些没兴趣,小声问,“刚刚那人是谁啊?”
张承天拆开墨锭,倒也没瞒着他,“顾昭。”
公孙竹两眼放光,顾家人?难怪他不认识了。顾昭可是皇太孙的伴读,张承天认识倒也不稀奇,他捏着下巴问,“那你为什么躲着他?”
张承天淡淡道,“来这边念书前,我跟他吵了一架。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这里读书。”
公孙竹还想追问,却见张承天已经专心练字了。
这人有个怪癖,练字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要不然他会跟你翻脸。
公孙竹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
而另一边,木氏已经把陆时秋叫起来了。
陆时秋刚开始还有些不满,可是见到来人,他气全消了,“阿寿,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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