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已经同意了。我二叔二婶打算先去黄山,然后去找长江发源地。”
囡囡歪着脑袋,皱眉反问,“长江发源地不是岷江吗?《禹贡》一书就有记载的呀。”
顾云翼摇头,“我二叔说实践出真知,他想去验证一下是不是。”
囡囡有些难过。如果去找长江发源地,那得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她突然想起一事,“你去这么久,伯父伯母怎么会同意呢?”
顾伯父一直对顾云翼寄于后望,怎么会同意他游山玩水呢。
顾云翼微微叹了口气,“我二叔说我们顾家已经是皇亲国戚,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了。”
囡囡年纪小,根本不懂大人的心思。
顾云翼笑了,“你放心,等我到了地方,我一定会托人给你送石头回来的。”
囡囡嘟哝一声,“小气鬼。居然只想送我石头。”
顾云翼从自己钱袋里掏出一块石头,“某人好像在我生日的时候就送我这个吧?好意思说我小气吗?”
囡囡脸都红了,她别开脸,“去年你过生日,我可是送了你一个匕首,比你买的冰饮贵多了。你怎么不说这个?”
顾云翼两眼乱飞,挠头傻笑,“那个……那个……”
囡囡见他眼神不自然,本能觉得事情有些不妙,“那个怎么了?”她蹙了蹙眉,猜测起来,“你该不会弄丢了吧?”
顾云翼脸都红透了,“今天上街看跨马游街,匕首给人偷了。”
囡囡:“……”
她压着火气,不想在他走之前跟他吵架,摆了摆手,“行啦。我祝你一路顺风。”
顾云翼见她没生气,乐道,“陆令仪,你终于长大了,不会动不动就不积口德。”
囡囡:“……”
很想揍他怎么办?
囡囡咧嘴笑了,“我当然长大了。你呢?一直长不大,你跟着你二叔二婶出去,可得懂点事。不要冲动。多动动脑子。你的脑袋又不是摆设。”
顾云翼气结,臭丫头,嘴巴还是这么坏。
作者有话要说: 一条编法是张居正变法。细节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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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跨马游街没两日, 严家下人来陆家报信, 严老爷回来了,请对方登门挑人。
陆时秋打算带沈青墨一块去。
沈青墨在家也没事, 他也不用参加庶吉士考试,所以有大把时间。
两人换上新衣,一道去了严府。
严府比张府更气派,白墙青瓦,进去就是一面影壁, 上面雕刻着财源广进的浮雕,绕过影壁就是垂花门, 四面抄手游廊,中间山石花草点缀, 松柏如茵。整个院落雕梁画栋, 珠围翠绕,花团锦簇, 美轮美奂。
陆时秋上次来是冬天,风景远远不及现在。
不知不觉看得久了一点, 他问沈青墨, “你家也是这么好看吗?”
沈青墨压低声音,确定自己的声音不会让前面的领路的下人听到, “比这个要大。”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严家到底只是商贾之家,许多东西都不能用。所以这个院子布置得很美,却并不怎么贵。
两人一路到了后院, 严老爷正在后院大堂,他似乎精神不太好,额头上戴着抹额。
这个天气戴抹额有些傻,他这一戴似乎是在隐藏什么。
陆时秋装作没看到,给他介绍沈青墨。
严老爷得知新科状元是他弟子,脸上笑容更深了。
两人闲聊一会儿,严老爷便让下人叫孙子过来。
陆时秋想挑一个看得顺眼的孩子,想间接看这些孩子私底下的人品,当即便道,“我瞧严老爷似乎有些不舒坦,不如我自己去看吧。”
其实陆时秋这个要求有些失礼。
凡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外男轻易不能进的。毕竟后宅有那么多女人,她们的名节非常重要。
不过商贾之家没那么多规矩,严老爷也不在乎这些虚礼,很爽快就应了,让管家带他去。
沈青墨自然也跟着一块去了。
三人出了大堂,踏过一个月洞门,就到了严府男孩住的地方。
严府所有的男娃只要超过七岁全部离开母亲,搬到二进院子。
到了院子,管家四下看了看,喊了一嗓子,“少爷?少爷?”
院子里空无一人,连个奶妈子都没有,寂静得很。
管家突然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记性,他们应该在后院。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去喊他们。”
陆时秋点头,“好。”
沈青墨四下看了看,这院子足足比他们家大两倍。
院子一侧摆着假山,造型很是独特。
往前走两步,院子正中摆着一只大缸,里面装了大半缸水,上面飘着睡莲。此时天气正暖,莲花已经冒出花骨朵。
陆时秋还是头一次看到莲花,这粉粉嫩嫩的尖儿好像一管毛笔,他瞧着正入神的时候,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两个孩子。
确切来说,是一前一后,后面那个孩子正追着前面那个孩子打。
陆时秋下意识往后躲,两人孩子立时扭打在一块。
就在这时,门外冲进一群孩子。身后跟着管家和严老爷的三个儿子。
进来后,他们便把两人分开。打人的孩子也机灵,见一群人堵着门,他三两步爬上树,顺着树,蹿上了屋顶。
严三爷脸色阴沉,大喝一声,“孽子,快下来!”
那孩子站在房顶,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就不下来。”
严三爷气得团团转,开始四下找趁手工具。
管家见严三爷准备动粗,急了,“文少爷,这两位可是状元,老太爷亲自请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那孩子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动了。
他熟门熟路跳到一棵大树上,不一会儿就滑下来。慢条斯理走到陆时秋面前。
陆时秋饶有兴致打量他。
其他孩子身上穿得都是崭新的衣服,他这身却只有五成新。严家这么有钱,居然只给孙子穿旧衣。真有意思。
严三爷终于从后面折了一根树枝,看到大儿子这副邋遢样,又听到二儿子正抹着眼泪痛哭,火气腾得蹿上来了,树枝指着严仲文面门,“你道不道歉?”
严仲文抿了抿唇,瞥了眼刚刚被他打得鼻青眼肿的五弟,凉凉道,“他做梦!”
严三爷气得火冒三丈,树枝狠狠抽了他小腿肚一下,“混账!我让你顽皮!”
陆时秋赶紧上前阻止,“事情还没问清呢。你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严老大和严老二也赶紧劝,“三弟,你怎么能当着陆状元的面就打孩子呢?你这可是野蛮行径。”
严三爷涨红了脸,“他……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打,这孽障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老子。”
陆时秋看向严仲文,“你为什么打他?”
严仲文头扭向一边,浑不在意的样子,“他活该!”
严三爷见大儿子目无尊长,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个没忍住又要冲上来打人。
管家死死拦住了,他轻声咳了咳,点头哈腰道,“陆状元,十六个少爷都在这儿了。您挑吧。”
他示意站在前面的六个孩子,“这些是秀才。”
陆时秋视线停留在前面六个身上,最大的有十七,最小的也有九岁。
陆时秋先让他们围着院子跑一圈。
孩子们面面相觑,不懂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一直闷不吭声地沈青墨突然凑过来,“先生,你不打算过问刚才的事情吗?”
陆时秋听他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
沈青墨看了眼不远处的严三爷,“那个孩子不合群。我估摸他的亲娘应该不在了。”
陆时秋目光幽深。
照理说他随便挑一个,只要培养出一个举人,十万两就到手了。他不必这么麻烦。但是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他要的弟子可以不聪明,但一定要有良心。将来才会知恩图报,对他尊敬,成为他女儿的帮手。所以人品就非常重要。
跑完一圈,陆时秋单独叫严仲文过来,“两个时辰后到前院垂花门等我。”
严仲文不怎么乐意,挑着眼尾用一副欠揍的语气道,“你有话就说。干甚要两个时辰之后,小爷很忙的。”
这么点孩子居然以小爷自居。看来是真缺管教。
只是陆时秋也知道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他,只当没听到,扭头把自己带来的卷子交给沈青墨,让他负责监督他们考试。
沈青墨默默接过来,在严府三位爷的带领下去了学堂。
陆时秋把管家叫住,等人都走了,他才问,“刚刚那个孩子怎么回事?”
管家叹了口气,“他母亲生他时难产死了。老太爷怜惜他幼年失母,给三爷续娶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三奶奶不敢多管。三爷脾气又不好,也不知怎地,文少爷就越来越皮了。这个家里,也就老太爷的话,他还能听一听。其他人说话都不带搭理的。”
陆时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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