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大叔惊奇:“那真有灵芝啊?”

玄微扶额:“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好心当驴肝肺,司机大叔吃瘪,不再搭理这个暴脾气叛逆小孩。

下车后,她在周遭走了一圈查探情况,毕竟她与焉浔有过交手,矛盾在先,尤其他法力明显高过自己,是该有所防备。

此处并非风水极佳的福祉宝地,环境也一般,冷风料峭,层林尽朽,枝丫如枯手伸向天际。

但胜在位置偏僻静谧,土木气息充盈。木性仁和,土性敦厚,因而周边也无郁躁暴戾之态。

她在一株树下找到仙草祝余,这草无处不在,极易察觉。

小草精当然知道来者何人,只是不敢擅自搭话。

“喂。”玄微蹲下来。

草叶颤抖两下。

“我问你话。”

“您请讲。”

“你在这待多久了?”

“四年多。”

她指了下不远处颓垣断壁的废旧工厂:“焉门那位都在此处修行?可有异动?”

祝余摇头:“是,他每周会来一趟,并无异常。”

玄微点点头:“好,你也知道我是谁吧?”

祝余:“嗯嗯!”

“我今日来找焉天师有事,待我进去,你帮我好生瞧着,”她再次示意工厂:“如有不对劲,立刻去找貔貅。”

祝余连连肯首:“神龟大人尽管放心,我随时留意。”

玄微走到工厂门前,感知片刻,发现这的确就是座普通弃屋,与焉浔布雷般贴满灵符的健身房截然不同,只有清冽的风,鸟啼土腥,一切皆是自然本朴。

她低头给焉浔发消息:我到了,你呢。

焉浔回的很快:已经在里面了。

破败大铁门被人从内拉开,焉浔的脸逐渐映现在她眼底。

他今日穿着一身烟灰道袍,眼神与肤色都很干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玄微环顾四下,满目空旷,并无法阵,唯独几扇窗放了些光进来,嘭得飞尘散乱,在半空肆意飞舞。

她稍微放下点心,拱手道:“焉天师今日真是人模狗样。”

焉浔被她的“夸赞”噎了下,旋即徐徐笑开,也做一揖:“能得神龟拜访求教,也是人生一幸事。”

玄微挺起身:“你今天可别打我。”

他摇头,“怎么会。”

玄微跟着他往里走,新鲜打望:“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跟这边土地借的,”焉浔苦笑:“还要交租。”

玄微乐了:“一个月几钱?”

“不输市中心房租。”

“……真黑。”

“可不是。”焉浔微微叹气。

走到厂房中心,焉浔停足,回头看向玄微。

玄微细眉一扬:“可以开始了?”

焉浔颔首:“对。”

玄微反复掂量琢磨着方才所见,总觉着有地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她特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一切都太普通太寻常。

对,是这样,玄微幡然醒悟,就是这种寻常,挑不出任何差错的寻常,带着一种布局完美的危险性,像狩猎的陷阱,深渊潜藏在野兔一贯途径的绿茵花香之下。

道有道法,行有行规。焉浔法力再强,也不可能凌空布阵,神仙下凡都做不到。

她唇角稍敛,盯着焉浔,下巴微昂:“你体内那位不会出来吧?”

焉浔神态自若:“不会。”

她也不拐弯抹角:“就这样开始,什么都不需要?”

焉浔凝视她片刻,淡淡一笑:“需要啊,需要你。”

玄微心怦然一跳,男人已经扬起手,一团火球从他掌心窜出,汹汹窜出,直奔她而来。

她翻滚一下,灵活躲开,往厂房门口狂奔。

气流涌动,那扇铁门将要阖上,玄微旋即从布袋里掏出一颗银锭飞去,让它从中隔开,虽只留一隙狭缝,但问题不大。

她一瞬化为拇指大小龟形,刚要趁机跃出,突有一截枯枝顶入,将她撞击回去。

小龟在半空化作人形,翻一跟头,稳稳落回地面。

哐一声巨响。

大门紧闭。

玄微厉色:“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她问:“想要什么?我的命?还是内丹?”

焉浔远远与她对望,他拨了下头发,声调忽柔:“我可不要这些,只是馋你身体。”

他嫣然一笑:“这样我就可以去找你陆哥哥啦。”

玄微闻言,登时怒火中烧:“你想得美!我乃神格,岂能由你这个不男不女的轻易夺舍。”

焉浔,哦不,应该说是九婴好整以暇,“你怎么又骂人了呢,我只要你身子已经对你仁慈得不得了啦,哪像他……”

他抚了抚自己胸口:“坏得很,还要你内丹灵力。”

“我们早就瓜分好了呢。”他前一秒还笑嘻嘻,后一刻便冷下脸来。

男人眼球遽红,有如浸血火烧,他打了个响指,火焰便从他周身汹涌而出。

玄微急速后跳,避着那些狠戾的火舌,“你以为我会怕火?”

他大声挑衅:“那你倒是挤出点水啊。”

玄微施法,却无法调动可观液体,隆冬天干物燥,周边又都是枯枝败叶,皲土残尘。她明白焉浔为何将她骗来此处的缘由了。

火势愈发凶猛,玄微快速取出几枚铜币,刮向身后铁门。

数道金光纵横一闪,大门顿时四分五裂!她以其为盾,挡在身前,往外跑去。

才冲出去两步,山崩地摇,脚边土地寸寸开裂,她无处落脚。

玄微豁然顿足,只觉面前黑压压,抬眼一看,周遭枯木尽全被连根拔起,浮在半空,如阴兵压城。

触目惊心,玄微不由后退,只觉脚底一空,胳膊已经被人拎住。

她回眸,焉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容色极淡,俨然回归本尊。

他唇角微勾:“小姐还请当心。”

玄微眉头紧蹙,抽手未果,厂房里火光冲天,她体内冷却到冰点。

她终于明白过来,焉浔并非没有布阵,而是厂房为鼎,林木为阵,火木相得益彰,她早已入局。

玄微念咒,身体里急促飞出多枚硬币,直击焉浔头颅。

男人偏头避开。

“小王八,你真不听话。”他娇俏嗔她,眼一挤,口中吐出炎火。

玄微闪避不及,胳膊肘被烧着,她在空处坠地,扑灭那簇火苗。

他们或许早就融为一体,默契自如。

在陆晅面前,或在她面前,都是逢场作戏。

玄微以一圈硬币护体,继续往外跑,也不管是否沾上火苗。

她竭力跃动,躲着地裂、飞枝,却又被一截碗口大的木干撞了回来。

她整个人重掼到墙面,滑趴到地。

万木入火从,一时间,火光耀天。

寸步难听,她决定与他们俩周旋,她在浓烟中卖力大喊:“九婴——你为水火之兽,我只是个金水双修的小妖,为何偏偏看中我躯壳——?”

九婴忽然大笑,面目狰狞:“玄微,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吧,你前身了得,当年清河水患,你可是快淹死了一县百姓。龟是离卦,离卦为火,我们苦苦寻觅,却没想到你是最好的盛器。今世玄武老儿压着你,只有我能替你重拾当年威风了。至于焉浔,他不过是金修尚弱,看中你的聚敛能力。”

“什么——?”玄微周身炽热,呛到难言,她听不太清。

男人忽然发力,火海横流,炽烈灼气熏得玄微几乎睁不开眼。

她衣衫尽毁,鼻端都是焦味,不知是烤眼还是心疼,玄微眼眶湿润,这还是陆晅买给她的衣裳呢。

火舌肆无忌惮舔舐着她的肉身,不管她去向何处,都是熊熊大火,红光刺目。

耳畔传来焉浔平和的劝抚:“小姑娘啊,劝你束手就擒,烧坏你身体,九婴他可得冲我发脾气。”

周身灼烫,如百虫啮咬。

玄微痛苦蜷缩起身体,神思也混沌起来。

万籁俱寂。

火焰倏往两处排开,似割海为路那般,渐次消散殆尽……

周遭漆黑无音,玄微感觉自己变得轻盈,仿佛深海中水母一朵。

“涴涴!”

忽有人这般叫她,撕心裂肺。

玄微一惊,神智登时清明,身侧仍旧烈焰滚滚,透不上气,也是此刻,她听见一声“九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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