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众人的震惊,沈凉径直走向老夫人,距离他不远不近的时候弯腰作揖,没等她反应又直身体微笑着道:“五年不见,祖母可安好?”
如此态度,仿佛祖孙俩感情极好一般,在座的人认识的都是五年前那个胆小怯懦,总是躲在沈达背后的他,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包括搂着孙子坐在榻上的老夫人。
“按理说孙儿昨日就该来给祖母请安,但昨日孙儿浑身是血,污秽不堪,生怕惊扰了祖母,还请祖母见谅。”
哪怕没人理会,沈凉依然笑得淡定,略显稚嫩的小脸经过一晚上的昏睡后,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本就绝丽的样貌配上浑然天成的气度,竟美得让人有些舍不得移开眼,同时也刺痛了不少人敏感又善嫉的心就是了。
“五哥哥身体还好吧?这都快巳时了。”
沈蔷向来能忍,善伪装,仙子的人设从小装到大,可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夹枪带棍,从昨天开始她就发现了,沈凉不止长得好,气度更是不凡,今日的他洗去了昨日的脏污,气色也好了很多,哪怕粗布麻衣,看上去依然风华绝代,让人嫉妒得发狂。
“七妹妹是责怪我来晚了?”
转身,沈凉笑意盈盈,说话间还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老夫人。
“不敢,妹妹只是担心……”
“够了!”
沈蔷话没说完就被垮下脸的老夫人呵斥了,当即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闹不懂自己哪里又招惹到老虔婆了,刘舒涵见状无奈的轻叹,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忍住,视线却若有所思的看向神情淡淡的沈凉,一时间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沈凉速滑过一抹嘲讽,是嘲讽老夫人,也是嘲讽刘舒涵母女,老夫人当年特意弄了个破落的远房外甥女嫁硬塞给沈睿廷,想用她牵制沈睿廷,最好是毁了他的名声和前途,夺回侯府世子的名份,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刘舒涵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刘家也因为刘文锦越来越兴旺吧?
表面上看,刘舒涵的确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可她也是长房长媳,是她的敌人,他们之间没有矛盾才奇了怪了。
沈凉刚才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提醒老夫人,这里是她的暖阁,他虽然来晚了,也周到的做了解释,在她都还没发话的情况下,沈蔷就先跳出来挤兑他,岂不是代表长房已经无所顾忌,不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底了?
事实证明,老夫人也是人精,他们之间的矛盾的确也很深了。
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操作好了,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沈凉习惯性的抚了抚左手小指,心里已经计算开了。
“小五,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呵退了沈蔷,老夫人冲沈凉招招手,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祖母!”
沈凉依言走过去,老夫人拉着他坐下来:“长得越来越周正了,跟你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想当年你爹可是皇城有名的美人。”
那也没见你满意我爹啊!
他要真满意他爹,还有刘舒涵啥事儿?爹爹的死,也有老虔婆一半的功劳。
沈凉心里极度不屑,面上却笑得温润素雅:“是吗?可惜我从未见过爹爹,连画像都没有。”
老夫人明摆着只是一句客气话,沈凉却故意当真了,与此同时,他还敏锐的发现,老夫人和刘舒涵的脸上都快速滑过一抹不自然,当他想要看清楚的时候,一切都消失无踪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平安回来就好,别提那些伤心事了。”
摆摆手,老夫人仿佛这才看到他的穿着,皱眉道:“瞧你穿得是什么?庄子上那些狗奴才肯定克扣你的月例了吧,好在你母亲想得周到,一早就派人拿来了布匹,你看看喜欢什么料子,挑出来待会儿交给飞羽阁的人,多做几身合适的衣裳,我侯府嫡子就该有嫡子的样子。”
早在进门的时候,沈凉就看到了,暖阁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不少布匹,各房人身后的丫鬟或小厮也都抱着一匹布,显然他们已经挑选过了,桌上的应该是他们挑剩下的了。
“小五快挑挑吧,多挑几个颜色,这些年你在乡下庄子上可受苦了。”
见状,刘舒涵脸上堆满了笑容,眼底也真的很心疼的样子。
“五哥哥,飞羽阁的人可是母亲为了你特意叫来的,我们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能穿上新衣服呢。”
沈蔷挽着刘舒涵的手臂冲着沈凉甜甜的笑,先前的不爽好像根本不曾发生似的。
“七妹妹还会缺新衣服?”
沈凉转头看看她,不出意外的,站在她身后的大丫鬟怀里抱着一匹白色的江南造胭脂锦,前世他就没见过沈蔷穿白色以外的衣服,佩戴的首饰也都不是很奢华,但凡是识货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每一件首饰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不得不说,刘舒涵为沈蔷塑造的人设的确是很成功,男人不就喜欢那种调调吗?
只是,不知道当仙女的面纱被揭去后,他们是否还会喜欢呢?
如此想着,沈凉没再搭理沈蔷,抬脚走向八仙桌,细长的手指缓慢的滑过布匹,动作漫不经心,很是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