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1 / 1)

鱼不服 天堂放逐者 3547 字 28天前

两方势力的人纷纷觉得自己被骗了,被这些愚民平日里的几句怨言蒙蔽了眼睛。

那些心有不甘的,仍没有放弃,继续在街头巷尾搅事。

不知怎么的,太京府衙的人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止这些流言,相反有更多的流言出现在了酒楼茶馆里。

这要怪今年层出不穷的各种异象!

星孛、红霞、怪风、惊雷……连叛乱前日,天空上都有二龙相争。

所以不管是什么人,怀有怎样的目的大肆蛊惑,太京百姓听得多了,便不当回事了。毕竟今天太子还是金龙苦苦守城,明天就成了败亡齐朝的黑龙,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哪个拐了十八道弯的熟人是宫女,曾亲眼目睹太子身上的鳞片。

宫钧就是在这种流言纷纷的时候回京的。

他带着一群死里逃生的锦衣卫,还未进城就接到了太子发来的密令,查张宰相及其党羽的不法之事。

众人面面相觑,肖百户嘀咕:“所以这场逼宫,最终还是太子赢了?”

宫钧神情复杂地挥了挥手,连猫都来不及接回家,就进北镇抚司寻找自己还活着的下属了。听说当日禁卫军直接围了北镇抚司跟南镇抚司,宫钧脸都黑了。

锦衣卫掌握的密线遍布京城,原先宫钧手下只有极少的一部分,现在锦衣卫指挥使因为投了太子,太子又放权给宫钧,致使这张巨大的网为宫钧所用。

他很快就找出了南边楚王的探子,还有西南天授王的人。

包括莫名受伤被封印内力关进太京府衙的沙千乘,以及不少江湖匪类。

宫钧可不像孟戚那样手下留情,他核实了这些人的身份,一刀一个,干脆利落地就把人杀了。

“宫副指挥使,有个奇怪的消息……”

肖百户拿着密线送来的一份情报,迟疑地对宫钧说,“有人去月桂坊的一家银楼里卖了一锭前朝宫廷所制的金裸子,约莫二两,却只卖了四两金子的价就走了。”

宫钧闻声皱眉,因为楚朝官银都是足金足两,所以在民间极受欢迎。

这年头,心中念着前朝好处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而这种宫制的专门用来赏赐的金银裸子,更是稀有物件,图案意喻又好,多的是人想要收购,故而往往能卖出五倍十倍的价。

金虽贵,但是太京的有钱人也多啊!

卖的人一点都不懂,两倍的价都肯出手,确实有些可疑。

能拿出这种金裸子的,总不至于是普通人家,除非是偷盗得来。

“后来呢?”

“查出该人是荡寇将军刘澹府上的家人,而且……他卖了金裸子,转眼就去东市订了一张床,还要求越结实越好。”

第168章 事将奈何

寝殿里飘着浓浓的药味。

陆忈靠在软枕上, 半闭着眼睛喝药。

放碗的时候, 手有些不稳, 碗差点磕到漆盘上。宫人郁兰眼疾手快地抬手一伸,准准地将碗搁到了雕花托盘里,随后躬身退下。

宫钧虽然低着头,但是没有错过这次小意外, 他心里咯噔一跳,不禁怀疑起太子的身体状况。

“宫同知颇有才干, 短短数日内就查出了这许多东西。”

太子翻着手里的奏折, 慢条斯理地说。

“有赖殿下的倚重, 下官方能通行无阻,借着太京府衙跟北镇抚司之力,为殿下效力。”宫钧不止会摆官威,说起这种官场上的谦卑话, 也是一套一套的。

太子审视了宫钧一阵, 然后慢吞吞地说:“是吗?孤怎么觉得这里面缺了什么?”

宫钧身体一僵。

关于孟戚的事, 他只字未提。

宫钧不清楚太子对前朝国师是什么看法, 根据他搜集到的消息, 二皇子谋逆造。反有青乌老祖的手笔,陆璋重伤二皇子逃脱这是孟戚做的。根据那一块楚朝宫制的金裸子, 可以查到荡寇将军刘澹,宫钧特意派人在闹市上转了几圈, 果然看到了没有丝毫遮掩行踪意图的孟戚跟墨鲤, 那两人竟然若无其事地逛着铺子, 每天都去不同的酒肆茶楼。

当时忙得无法回家的宫钧看到报来的消息时,气得多吃了一碗饭。

“殿下明鉴,京城中鱼龙混杂,有许多真真假假的消息,因人手有限,微臣只加紧查证了那些意图不轨的人。”

宫钧恭敬地垂首道,他在心里迅速思量太子究竟知道了什么,面上却分毫不显,从容地禀告道,“太京戒严之前,就有许多江湖匪类混入城中,这些人身份复杂,太京府衙的监牢已经关满了人。对于那些没有通缉在身的可疑之人,微臣妄自决断,命人严加监视,没有直接动手抓捕。如今报给太子殿下的,都是确凿无误的消息,不敢拿市井传言凑数。”

什么仙人横渡青江,胡扯的传言!

东市最近有两个陌生的美男子出现,无聊的传言!

宫钧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太子嘴角边泛起笑意,审视这位锦衣卫副指挥使的目光也变得破有深意。

“哦?孤怎么听说,有人提到了前朝国师?”

“殿下明鉴,确实有这样的传闻,然而楚朝的孟国师如今算来年纪已过八旬,而城中如此年岁的老者,仔细算来也不过二十余人,皆为太京百姓。故而臣认为,这些都是无凭无据的谣言,殿下切勿相信!”

宫钧说得义正辞严,太子既好气又好笑。

气得是宫钧睁着眼睛说瞎话,笑的是这宫同知还真是个人才!

从前太子培养自己势力的时候,专门琢磨过锦衣卫跟禁卫军里官职较高的人,贪财好色的人针对弱点跟把柄去控制,野心勃勃的人可以利诱。

宫钧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无视过太子的暗示,不肯轻易站队,好像一心一意要走孤臣的路线。可是跟刘澹不同的是,宫钧对博取圣宠也兴致缺缺,活得像是文远阁里七十岁的宰辅,整天只想着保住官位,保住门生故吏,等着拿赏赐告老还乡。

太子命宫钧来查张相,还遭到了属臣的反对。

在他们眼里,宫钧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冥顽不化,不一定会真心办事。

然而他们不知,对于宫钧,太子是有几分了解的。

“宫同知,你从禁卫军的异动,抽丝剥茧找出张相的爪牙以及他们为了灭口杀死户部小吏的证据,孤很满意。如果你愿为孤所用,从此赤胆忠心,孤便赏你白银千两,以及一座位于太京的五进院子,二十个家仆,许你有生之年长住太京。”

太子顿了顿,又道:“这二十个奴仆,乃是出自皇城外御兽园,先皇没有游猎以及豢养猛兽的喜好,宫里妃嫔多要声音婉转的鸟儿跟乖顺的幼崽,便养了不少,平日里勤加照顾,喂食遛弯,替它们洗浴打理甚至接生幼崽,可谓是样样皆会件件精通。听闻宫同知家中养了八只狸奴,仆人手忙脚乱,家中常有物品被打碎弄坏,这都是不善照顾的缘故,譬如孤的阿虎,最多也就是蹲在房顶不下来罢了。”

说着便让宫人将阿虎抱来。

那狸奴一进殿,便挣脱宫人爬上软榻,主动地把脑袋凑到太子手下。

宫钧:“……”

宫副指挥使眼睛都红了。

都是狸奴,家里的那八只却对他爱理不理。

除非他手中有吃食,冬天身上盖了被子,夏天身边有冰盆,否则这些狸奴从不主动凑过来。

“殿下关怀,微臣感激不尽。”宫钧暗暗咬牙抵住诱惑,江湖道义还是要讲的,国师跟大夫救了他跟属下一命。不能恩将仇报,转眼就把人卖了!

宫钧语气恭敬地说,“太子殿下有命,微臣岂有不尽力的道理?银两、宅邸以及……仆役,实在受之有愧。殿下不日登基,吾等锦衣卫,原本就该为君王效死力。”

他心里腹诽,陆璋都死了,他想要安安稳稳地做锦衣卫副指挥使,想赚钱养家,还能有什么选择?难不成去投靠张相?

张相欺君罔上,却没有谋朝篡位的胆子。

就算倒贴宫钧一千两银子,宫钧都看不上。

“宫同知明白就好。”

太子也不逼宫钧必须交出跟孟戚有关的消息。

要让人真正心悦诚服的为己所用,有千百种办法。

这时陈总管在殿门前轻声禀告:“太子殿下,刘将军来了。”

朝中姓刘的将军有好几个,不过最近太子屡次三番召见的人只有刘澹。

宫钧低着头,用余光注视着殿门,果然看到穿着一身盔甲进来的人是荡寇将军刘澹。其实宫钧心里也奇怪,这个刘将军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不仅孟戚住在他家中,连六皇子之前逃出宫也躲藏在他府里。

想到太子刚才对自己的“不满”,宫钧心里咯噔一跳,怀疑是刘澹把孟戚的事告诉了太子。

刘澹进门看到锦衣卫副指挥使在殿内,也没多想,更不知道宫钧已经给自己扣了一顶告密的帽子,他按照觐见太子的规矩行完礼,便听到宫钧沉声道:“殿下还有政事要处理,微臣告退。”

“且慢……咳!”

太子出声阻止,他忍住胸口隐隐的痛楚,拧眉道:“宫同知,你已查到数日前有一支禁卫军被派去包围刘将军的宅邸。刘将军恰好也跟孤言明了当日所处的险境,刘将军想不明白张相急迫地要杀他灭口的缘由,宫同知查案敏锐,善找线索,不妨由刘将军把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请宫同知为他解惑。”

两人面面相觑。

陆璋还活着的时候,宫钧曾经奉命调查户部,主要是为了北疆军粮。

刘澹在平州讨伐贼寇,粮草以次充好,缺斤短两的事跟朝中宰辅有关,嫌疑之人便是张相,然而除了一纸书信之外并无证据。

“……将军在平州,可有见到其他重要之物?”宫钧按部就班地问。

如果事情陷入了死胡同,那便是一开始就想错了,得换另外一条路走。宫钧疑心让张相急着干掉刘澹的原因,必定不是那张纸,甚至也不是北疆军粮。

“这——”

刘澹犹豫地望向太子。

太子点了点头,刘澹如释重负,便刻意含糊了遇到孟戚墨鲤两人的事,将追查司家偷挖金矿,勾结秋陵县官府的事说了一遍。

“当日没有想到,司家竟是处心积虑,试图谋反!那司家少主,据闻是青乌老祖的徒弟。”

太子对青乌老祖这个名字不陌生,这就是那个试图利用二皇子的江湖人。

宫钧更不用说,听到青乌老祖四个字就开始皱眉。

“等等,将军方才说……你得到了一本账册?”

“正是,末将翻了翻,乃是司家以外出经商为名,买通官府多加照顾的贿金账册。”

脑子里装了齐朝七品以上官员履历跟派系立场文书的宫钧立刻道:“平州知府吴章,是张相的门生,元祥九年的进士,当时的主考官正是张相。”

座师房师,同年同窗……读书人最是讲究这些。

“吴知府收了司家的孝敬,又转头孝敬了张相,如今事情败露,罪名可比北疆军粮的事严重多了。”宫钧果断认定事情就出在这里,他连忙问道,“账册如今在何处?”

“地动时毁了。”刘澹懊恼地说。

“……”

“殿下恕罪,实在是……整座秋陵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末将险死还生,顾不上别的。”刘澹请罪道,“脑中还没忘记的,只有寥寥数条记录。”

太子叹了口气。

闷咳声越来越响,宫人急忙过来搀扶,又急着去拿药。

刘澹与宫钧没有得到离开的命运,只能看着宫人们围着太子忙碌。

“喵!”

阿虎忽然冲着房梁狂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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