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类追求我[系统]_分节阅读_41(1 / 1)

时间过的实在太久,难免让人心生绝望,可对秦铮寒来说,等待反而是让他得以撑着不倒的支柱。一年也好,十年也罢,只要零九能够回来,他就能等。纵然这种感觉就像大雪压身,非常难熬。

又是一个冬天来临,皇城的雪下了有足半尺高,温度变得格外寒冷,因为寒玉枕的缘故,寝宫里的温度更冷,秦铮寒接过太监总管刘乐端上来的热茶,透过氤氲的雾气看着依旧没有苏醒的少年,下意识收紧了手掌。

茶是刚倒的,摸起来非常烫,秦铮寒的手心紧贴着杯壁,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一样。刘乐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想要出言提醒,却又不敢声张。

毕竟秦铮寒冷厉深沉的帝王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不仅处事果决无情,还将东荒国带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连实力强劲的南荒国都不足为惧,加上喜怒无常生人勿进的性子,根本没人敢对他提出任何异议。

其实抛去帝王高不可攀的外衣,秦铮寒的眉目依然是当年那个优雅的七皇子,俊美无匹的侧脸能让无数闺中少女一见倾心。此刻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浑身透着说不出的冰凉和悲伤,甚至能让不明世事的少女们觉得万分心疼。

秦铮寒感觉不到烫。自从少年陷入沉睡后,他便再也体会不到温度是什么,只感觉处处都一片冰凉。刘乐到底没有开口,只低下头退到了角落,并于这一瞬间终于领会到秦铮寒身上的冰凉和悲伤究竟是什么。

那是孤独。哪怕坐拥整个天下,位于万人之上,却没有想要的人相伴的孤独。就像独身站在繁华的街上,处处华光溢彩,却找不到一盏专为自己而点亮的灯,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其实零九听到了秦铮寒的倾述。

虽然拥有和失去意识的周期有时长有时短,完全不受零九所控,但零九每每产生意识时都能听到秦铮寒低低的絮语,时间久了,还能分辨出两个人格语气上的不同,甚至忍不住给两个人格起了外号,一个叫秦小气,一个叫秦温柔。

因为温柔的人格说话的语气很轻,像轻轻拂过的十里春风,并会在讲完话后加上一个好不好,哪怕得不到回应。他还会跟他说最近在宫内外发生的一些轻松有趣的传闻,甚至向零九勾勒了很多关于未来的幻想,比如以后隐居在四季如春的庄园,养很多零九喜欢的小动物,或是种很多花草和果树,在树下埋上酿好的酒,来年开春挖出来喝;在小猫脖子上挂一个铃铛,这样每次它小跑出门,就能听到叮叮的铃声。

他所想象的未来听上去竟如此美好,让人忍不住心生憧憬。而那个小气古怪的人格说话的语气则很低沉,像静水深流,会说一些他日常的琐事,包括朝堂的政事,当然最多的还是对零九的爱意,句句深情。

秦铮寒用毛巾帮零九擦了一遍身体,又帮他洗了一遍头发。零九能感觉对方的手指轻柔地穿过自己的发间,力道用得极轻,像是怕稍稍用力就会伤到他一样。

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少年的面容依旧精致如画,漂亮如初,眉目也依旧带着说不出的清冷感,微嘟的唇色泽很浅,白皙的皮肤如火光下的玉石,因暖色的火光而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生气。秦铮寒看着少年,低低开口:“阿久,你再不醒,我就老了……”

零九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这一句,心里莫名觉得酸痛异常。秦铮寒轻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算起来,你还从来没对我笑过,真真正正的笑过。我做梦都梦不到,越想越觉得心里发疼,像把软刀子一下下戳进来再拔掉,似乎永远都好不了。”

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哑,在少年耳边问道:“阿久,等你醒来,就对我笑一笑,好不好?”

此刻的秦铮寒是‘秦小气’,却学着‘秦温柔’那样在问句后加了个好不话间带出轻微的气流竟让零九有种耳朵要被灼伤的错觉,甚至想要开口跟他说一声好。

零九虽然因为救秦铮寒而关机,但他没有后悔过。不管是人造人还是机器,想要不关机,那就最好放在仓库中一直待机不要使用,然而没有人造人想永远待在仓库里。以前还没有出厂的时候,零九就曾望向大门的方向,想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他甚至想像正常人类一样,会受伤,会死亡,是一个生命体,而不是一台机器。

——他还不懂得人类,不通世事,也不懂得感情,但他已经有了想要成人的心。

而秦铮寒自然离老还早得很,却未老先衰,头上已经长出了数根白头发。他登基的时候是二十五岁,如今年满三十岁了还不纳妃,手下的一些官员忍不住开始担忧和着急,上折子请求皇上选秀纳妃,却通通被秦铮寒无视了。官员们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拿国计民生作为理由联名上书,甚至拿前几代先皇和邻国皇帝举例子,比如说什么北荒国的新皇才刚继任就生了皇子,西荒国的皇帝比他才大两岁就已经有孙子了,可惜他们的陛下依然对此选择无视,并表示别国是别国我国是我国,朕就是朕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而这只不一样的烟火于除夕夜那天晚上,带着心上人出门看了一场烟火。皇城百姓本就喜欢热闹,所以大年三十整晚都灯火通明,烟花爆竹不绝于耳。这么多年下来,秦铮寒头回带零九出门,却仍不敢去人挤人的地方,唯恐磕碰到哪里,而是选择了游船。

御船自然和寻常的游船画舫都不同,船身宽阔且巍峨,缓缓驶入河道中,船桅和船的四角都高挑了一排灯笼,映照着渭河徐徐流动的波光,璀璨又闪耀。而这璀璨的光在秦铮寒眼里,像极了心上人明亮的眼睛。

秦铮寒转头望着零九紧闭的双眸,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发疼。岸上则传来了喧闹声和鞭炮声,秦铮寒凭借良好的听力,于嘈杂中听到其中有个声音在一声连一声的唤阿兄。

是少年人的音色,大概是迷了路,在找自己的兄长。声音虽然远没有零九的好听,可落在秦铮寒耳中,却再一次发了魔怔,竟恍然听成了心上人的唤声。

心里传来的疼痛不由更强,一手按住心口,一手将零九轻轻拥入怀中。暗卫们都守在外舱,内舱里只有他们两个,秦铮寒拿了一坛子泸城特供的御酒,开了盖子,抬头灌了一口。手有些微抖,酒液有一半泼在了衣服上,浅色的布料洇了水,转眼变成了深色。

因为自幼装病的缘故,秦铮寒很少饮酒,也不善饮酒,才喝了半坛就生出了醉意。船同时驶入前面的岔道,河道两边放起了盛大的烟花,绽在天空中,灿烂又美丽。

零九虽然看不见,却隐隐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轰鸣。一双大手随即罩住了他的耳朵,帮他隔住了越来越大的声响。

也许是耳廓有些冷的缘故,零九清晰地感受到秦铮寒掌心里的温暖,所有的一切顿时像被阻隔到了另一个空间,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耳边膨胀着。

秦铮寒一直捂到轰鸣渐消才把手移开,重新拿起剩下的半坛酒,将其全部灌完。将空酒坛放在地上时,突然就着这个姿势仰起头发出沉闷的声音,似乎在低低的笑,又更像在低低的哭。但他脸上并无泪痕,神态看起来也和平日没有不同,只是双颊和双眼都在发红。

继而抬起上半身,用带着酒气的唇深深吻上了零九的唇。

明知少年不会动也不会跑走,手却依旧紧扣着他的后颈,姿态霸道,不准他有丝毫逃离的迹象。舌尖在少年的口腔扫荡,一遍遍舔过口腔内每一处,如确认领地的兽。

直到把那双苍白的唇瓣吻得红肿不堪时秦铮寒才停下,动作有七分凶狠,三分急切,原本暗藏的五分温柔则随着醉酒而远走了。少年的唇角留着一缕银亮的津液,胸口的衣服也被剥去了大半,露出白玉般的胸膛。

秦铮寒已经彻底醉了。

他伏身将头搭在少年瓷白的脖颈间,感受着他身上让他感觉安心和眷恋的气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甚至忘了帮少年盖好。直到夜晚过去,天色渐明,阳光透过窗子照在相拥着的两人的身上,看起来就像一幅宁静又安详的画。

侍卫们在没听到召见的情况下,是绝对不敢贸然进入的,所以待秦铮寒忍着宿醉的头疼睁开眼时,才惊觉自己的失误,一边狠声暗骂自己一边急匆匆地将少年敞开的衣服掖好,却在这时突然看到少年的手指动了动。

顿时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他疑心自己可能还在醉酒中,否则为什么会出现眼花或幻觉,然而少年的手指在这时又动了一下。

头疼都被抛之脑后,呼吸也紧绷了,秦铮寒紧紧盯着少年的脸,并下意识唤他的名字。片刻之后,竟看到少年的双眼当真随着的他唤声而睁开,乌黑的眸子像水镜一样映出了他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