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陶修德刚在私塾里逛了一圈,刘夫子就已经出来,对着他道:“一同吃个便饭吧!”
“刘伯父,刚刚我已经跟刘贤弟一起吃过了,没事的,您忙,我随便逛逛就行。”陶修德微笑。
刘夫子一瞪眼,“他胡闹呢!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再说了,便是你吃了,你身后的人也吃了么?走吧!”
陶修德客气了几句,也只能点头称是,跟着刘夫子一同出门,陶修德原以为刘夫子会带着他进私塾对面的那家简陋的小酒楼,勉强算是酒楼吧!乡下地方,陶修德也不好太挑剔。
但是刘夫子却没打算进去,陶修德有些奇怪,但没有问出口,不过刘夫子自己解释了,“这家人铜臭熏天,连饭菜都是臭的!哼!”
“啊,这样啊!”陶修德默默点头,赔着笑脸,跟着刘夫子拐进了一处小胡同,进了杜青臣家的饭馆。
他不挑,不挑……陶修德满脸笑容,望着这小巷子里的小饭馆,他早在来这里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刘伯父只是普通的乡下夫子,即便是待客也不会有特别好的地方招待他,他又不是没吃过路边铺子,没什么的。
不但是他,他身后的仆人们脸色也丝毫微变,依旧是笑呵呵的,神色谦卑,要知道,在省城的时候,便是陶家的仆人,稍微有点脸面的,吃饭都是下酒楼的,什么时候进过这等僻陋的小饭馆?!
“青臣,给我们准备两个干净的桌子,弄点你的拿手菜来,你亲自做!”刘夫子捋着胡须,一进门就对着一个正在跟客人说话的年轻人道。
陶修德抬眼望去,只觉得这人样貌俊朗,神色清明,脸上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既不谦卑又不做作,仿佛他面对的每一个人,都是前来拜访的至交好友,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杜青臣望了眼陶修德,目光扫过他的衣物,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温润的笑着,而店里的其他客人见到了陶修德一行人,要么好奇打量,要么结账离开,甚至还有些贪婪目光,总之就是各自鄙陋,与之对比,陶修德对杜青臣的印象就更好了一些。
“夫子,这位公子请坐,其他几位小哥这边。”杜青臣大眼一瞅,便知道那位衣着华贵头戴玉冠的公子是刘夫子的客人,而其他穿着甚至比镇子上普通人还要好的多的人,却是那位公子的仆人。
仆从立刻替陶修德和刘夫子擦了椅子,却没擦下什么灰尘来,陶修德大眼一看,这饭馆虽然简陋,但是却打扫的很干净,也没有什么油烟味,而且,这店的老板似乎是个雅人,墙角还摆放了几盆盆栽,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是却多了一份清新之气。
陶修德对这饭馆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许多,难怪刘夫子会带他到这里来,陶修德对着刘夫子道:“伯父,这地方虽然简陋,却着实是个好地方,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地方有伯父常来,便称得上高洁清雅了。”
刘夫子笑了下,“你倒是会夸人,但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美名,这地方清雅,也是老板的缘故,跟我没多大关系,青臣,旁人夸你呢,你不说点什么?”刘夫子捋着胡须。
杜青臣愣了下,收拾桌面茶具的动作停了下来,对着陶修德颔首微笑,“多谢公子夸赞,但小店实在不敢自比诗中陋室,我这里既没有书也没有琴,只是个做生意的铜臭之地罢了。”
见杜青臣似是能理解他话中诗句含义,还能用诗后面的内容回应他,陶修德既惊讶又赞许,转向刘夫子,显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乡下地方一个开饭馆的,竟然也懂得这些。
刘夫子内心骄傲,但神色却是责怪,“你也知道自己这是铜臭之地了吧!所以让你多读点书,也多沾染些书香,每次都给我推脱。”
“夫子,我冤枉啊!”杜青臣摆出委屈的神色来,“再过几日我就要成亲了,平时生意也要忙,哪有时间看书写字啊!等我空下来,空下来一定向夫子讨教,到时候,夫子别嫌我烦。”
“每次都带你亲自做的东西来,便是一日三趟来讨教,我也不嫌你烦。”刘夫子笑眯眯的道。
“那感情好,夫子日后可别忘了自己的话,千万别反悔啊!”杜青臣轻笑。
等杜青臣问了刘夫子想吃什么之后,便去厨房里亲自下手做了,外面,陶修德看出这老板跟刘夫子关系极好,好奇的询问了下。
刘夫子便将私塾定外卖的前前后后给陶修德讲了,还补充道:“他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心思细腻,为人聪慧,心地也仁善,你看他衣着,便知道他家境贫寒,可即使是如此,他也依旧尊崇读书人,愿意给贫寒学子减免饭钱,甚至不图名利。”
“这样啊!”陶修德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索性不去想了,不过他对杜青臣的印象果然是好了很多,这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刘夫子又道:“你知我为何不喜私塾对门那家酒楼?”
“小侄不知。”陶修德做出恰到好处的好奇来。
刘夫子叹了口气道:“那酒楼的位置,曾经是杜家饭馆的位置,只是酒楼的老板看私塾对门位置极佳,是个能赚钱的地方,就硬生生的夺走了杜家祖传的饭馆,杜青臣不得已之下,卖了祖产,才换到了这处僻静的小巷子里。”
陶修德眉头微微皱起,“想不到乡下也有如此凶恶一霸,县丞不管吗?”
“正常交易,哪里能管了?而且,闹事的也是地痞流氓,便是伤了杜家,也追不到酒楼老板头上,生意人,精明着呢!”刘夫子摇摇头,“便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给了杜家一笔钱,他倒也不算凶恶,只是最近,我倒是听闻……”
“夫子,您先喝点山里果水润润喉吧!”杜青臣拿着水壶出来,给两人倒了水,他铺子里没有好茶叶,未免这位公子哥喝不惯劣等茶叶,还是来点新鲜的东西。
红彤彤冒着热气的茶水倒入杯中,果然引起陶修德的好奇心,“这是什么,颜色竟是红的。”
“是山里的一种果子,公子是贵人,可能不太清楚,这茶酸甜,公子可喝的惯?”
“酸甜的可以。”陶修德端起来抿了一口,入口果然酸甜爽口,便是只有一分满意,陶修德也做出十分感叹来,“好茶!”
“公子说笑了。”杜青臣抿唇忍笑,似是看出陶修德的夸张。
陶修德也不尴尬,哈哈一笑。
刘夫子顺势问道:“你店里往私塾送饭的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夫子不必担心。”杜青臣轻笑。
“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听人说,有人去堵截你派去送饭的伙计,想要捣乱,不让你做私塾的生意。”刘夫子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