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鱼哭笑不得,哪有男人嫌弃儿子多的?再说了,瑾哥儿瑞哥儿都还小,有时候的确会粘着她一点,但也不至于到碍眼的程度吧?
“别胡说……儿子听见了,该不高兴了。方才在马车上,你就训了瑞哥儿,还好瑞哥儿性子好,从来不记仇。”
顾衍挑眉,“谁让他横冲直撞的?让长辈先行,这不是规矩吗?我训他不得?”
他明明是来接妻子的,一撩帘子,怀里冲进了一个蠢儿子,训几句怎么了?
姜锦鱼忍不住扶额的冲动,“瑞哥儿还是孩子么,车上又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干嘛弄得那么拘束。我可不希望瑾哥儿瑞哥儿长大了,对着我们做爹娘的,也死守规矩,拘谨客套,那多不好!”
姜锦鱼说的很认真,可惜听她说话的顾衍可不想讨论儿子的教育问题,边拉着她往外走,边道,“带你去骑马。”
姜锦鱼:?大冷天骑马?
顾衍却以为她太高兴了,面上温然笑意,“方才见你往外撩帘子,便知道你眼馋了。不过这会儿天太冷了,带你兜一圈过过瘾。等开春了,我让人给你挑匹温顺的母马来,到时候带你去打猎。”
第104章 施粥
两人兜了一圈, 灌得一肚子冷风,姜锦鱼本来还觉得自己这是找罪受, 大冷天出来骑马, 结果等一圈兜风下来,倒是有点不乐意下马了。
她笑盈盈赖在马上,望着顾衍,伸出一根手指乞求,“再骑一圈吧。就一圈。”
屋子里闷了这么久,策马奔腾的时候,就跟把什么负担都甩开了一样,浑身轻松的不像话, 感觉下一刻就要融入到风里一样。
顾衍摇头, “不行,太冷了。下回开春了再带你来。”
姜锦鱼不乐意了, 仰头望望天, 好像没听到一样, 指了指前面,兴致盎然道,“我刚听他们说,前头有个水潭。谭里特别多鱼, 又肥美,又鲜嫩。”
顾衍看着忽然幼稚起来的姜锦鱼,忍不住失笑了一下,心道:果然是在屋里闷得久了, 成天管着家里那些事,且刚来辽州,又要为了他能顺利融入辽州,忙着与辽州本地官员的家眷交际。他便知道,自家妻子虽说做得好,但却并不是那种汲汲于交际经营的人。
本性如此,一到外头,便露了馅了。
不过身为人夫,他很乐意哄着妻子有时候的这点小幼稚和小脾气。
顾衍也不生气,只好脾气道,“真的不行,下回带你来好不好?下回教你骑马。”
两人好歹夫妻这么些年,姜锦鱼虽耍赖,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耍赖能成功,什么时候不行。反正只要涉及她身子的,多半就不成。
“唔,那还好吧。”
姜锦鱼答应道,然后学着顾衍下马的样子,准备翻身下马。
还来不及动作,便感觉到身子一轻,片刻的功夫,人已经被顾衍稳稳的抱下马了。
明明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但姜锦鱼还是没忍住,脸上红了一下。
再扭头一看旁边伺候的几个下人,全都偷笑着转开了脸,姜锦鱼顿时脸上热得更厉害了,揪了一下顾衍的衣裳,“放我下去,都让人瞧见了……”
顾衍浑不在意,眼神扫过周围众人,不必他开口,一个个全都躲开了,溜得比雪地里的兔子还快。
“行了,现在没人看着了。”顾衍好整以暇道。
姜锦鱼羞的脸上都要冒烟了,这叫什么,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顾衍一边抱着她往屋里走,一边道,“最近是不是清减了些?不习惯辽州的菜?”
姜锦鱼也脸皮厚了,一路上都没半个人影,也不管是真的这么好运,还是方才被打发走的下人提前清场了,反正没看见就当没发生,她也难得自欺欺人了一回。
“还好。”
两人进了屋,迎面便瞧见了听见动静跑过来的瑞哥儿,眨巴着圆圆的眼睛,“唔”地思考了一下,仰头神色笃定道,“娘撒娇了!”
他平时跟娘撒娇要抱抱,娘就会抱他;所以娘一定是跟爹撒娇了,所以爹爹抱娘了。
不过小家伙心里挺佩服自家娘的,他可不敢跟爹爹撒娇,娘就是娘啊,果然比他们厉害好多!
瑞哥儿敬佩地看着娘,眼睛亮亮的,纯真无邪的眼神,看得姜锦鱼待不住了,拍拍顾衍的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倒是瑾哥儿,打量了一眼爹爹娘亲,立马伸手拉着弟弟,板着圆圆小脸道,“跟哥哥走……”
中午的时候,上的都是这边的农家菜,辽州的菜有个特点,做的比较粗糙,不爱在摆盘配菜上费太多心思,也不像盛京那样,一道菜四五十道程序,看上去是粗糙了些,但却最大限度的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在府里的吃食都精致讲究,难得见到这种颇具野趣的吃食,锅边贴的玉米饼子,香喷喷又酥脆脆,满口的玉米甜香。鸡子烧板栗,板栗闷得烂熟软糯,一口咬下去香软甜糯。还有秋天那会儿存放在地窖里的冬菜,拿猪油那么一炒,绿油油的,又嫩又脆口……
瑾哥儿和瑞哥儿吃的抱着碗不撒手,尤其爱那道栗子烧鸡,吃成个花猫脸了。
吃过饭,姜锦鱼不敢让儿子们坐下,怕他们积食,又带着在屋里逛了个十来圈。
底下农户送来一只小兔子,便索性把那兔子放在屋里,让两个小的追着兔子玩会儿。
可惜玄玉大概是看不过小主子们追着只蠢兔子跑,一会儿就便那兔子撵得四脚朝天,然后眼神睥睨看着小主子们,仿佛在说,给你们逮住了,果然玩!
小眼神实在霸气外露,惹得最喜欢玄玉的瑞哥儿抱住它一个劲儿的摸,摸得一身光滑的黑毛都乱糟糟的,配着那霸气睥睨的眼神,颇有些不搭。
姜锦鱼在一边看着两个小的玩的开心,忽然想起什么,对顾衍道,“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上回去了寿王府,寿王妃问我,孩子启蒙老师可给找好了?若是没找着合适的,不妨送到王府去,让王府给世子启蒙的夫子一块教便是。不过,我没一口答应下来。”
顾衍笑望着长子次子,见两人兄友弟恭的模样,心中很是满意,道,“瑾哥儿和瑞哥儿的夫子,我早就相好了。只等过了年,便让他们拜师傅。王府的夫子,自然是先紧着世子的进度,咱家两个又比世子小了一岁,胡乱放在一起启蒙,没什么必要。”
当然,还有个原因,顾衍没直说。
他也好,还是岳父大舅子也好,走的都是忠臣的路线,跟王爷走的太近,对他没什么好处。尤其是小孩子最容易出处交情来,寿王妃会这么说,只怕也是受了寿王的授意,想着提前把下一代的关系给处好了。
不说顾衍没必要拿儿子去做人情,便是真的要让儿子去和谁处好关系,去抱谁的大腿,那也轮不到世子,没看太子年纪也不大麽。
姜锦鱼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庆幸道,“幸好我当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是这个道理,咱家瑾哥儿和瑞哥儿年纪比世子小,真要一起学,反倒还要耽误了世子的进度,欠了人情不说,瑾哥儿和瑞哥儿还不一定能学得到什么东西。”
顾衍是从来不怕妻子自作主张的,他素来很放心,寿王妃就是说的天花乱坠,妻子也不会随口答应下来,尤其是涉及儿子,更不可能一个人便做了主。
在别庄玩了两天,再回到城里的时候,姜锦鱼还有点不太适应,觉得还是那没什么下人,只有他们一家人的简陋庄子自在些。
不过日子还是要过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更不可能关起门来过日子,该来往还是得来往。
大约是顾衍接手了辽州事务的缘故,顾府的门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甭管是跟着他们一起来辽州的,还是辽州当地的官员,都爱时不时请她一请。
一来二去的,各家便都很快熟悉了起来,官夫人们在一块儿,无非便是聊些家长里短的,谁家娶媳妇了,谁家嫁女儿了,都能当成新鲜事儿拿来议论议论。
最近临近年关,官夫人们间倒是有了件新鲜事,还是陈夫人起的头,她笑眯眯道,“往常到年关的时候啊,我们这些子府上,便会出个百十两银钱,做些施粥送粮的事。不过今年王妃娘娘在,那看不如由王妃娘娘来主持?”
这话陈氏也不是瞎说的,以往都是她牵头,如今王妃在,她当然不好再做这个牵头人。不用别个提,她自己就先把位置给让了出来,就连寿王妃都不得不受她这个好。
寿王妃含笑道,“这可是好事,还是陈夫人你想的周道。”
陈夫人立马笑眯眯的,丝毫不揽功劳,谦虚道,“不敢当,这有什么周道不周道的,便是我不提,王妃娘娘菩萨心肠,也是爱做这善事的。”
施粥是件能博美名的好事,寿王妃记下了陈夫人给的这个好,也投桃报李道,“兹事体大,我想着,这施粥是件好事,今年不如便多弄些粥铺,那些子偏远的乡下,也让人去送粮。我初来乍到,之前也未做过,不如便由陈夫人、姜夫人跟我一同来主持这事。在座的诸位呢,也都替我参谋参谋,有什么好主意啊,尽管来同我说。”
陈夫人一听喜滋滋的答应下来,“蒙王妃瞧得上,我必定全力以赴。”
其余诸位夫人也明白过来了,王妃这是还陈氏一个人情,都很知情识趣,没人真来出主意。
这施粥是好事,可抢功劳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抢。再说了,王妃也乐意带着大家一起施粥,没必要找死跳出去。
“王妃真是菩萨心肠……”
“有王妃在,咱们辽州的百姓今年能过一个好年了,多亏了王妃……”
一句句应和声中,突然冒出一句不大和谐的声音。
尤倩笑眯眯站起身来,道,“我倒是有个主意,王妃听听可行不可行。”
寿王妃脸上的笑都没变,倒是诸位夫人们心里念叨上了:这是哪里来的傻大姐?缺根筋吗?
尤倩是打定主意要一鸣惊人,微微顿了一下,便侃侃而谈起来。
“这施粥是一直以来便施行的,今年王爷王妃初来,自是要做出个新鲜的来,也好让百姓知道,王爷王妃都惦记着咱们辽州的百姓。施粥之外,不如再设一施衣的摊子,辽州严寒,冬日最是难熬,有了王妃施的粥,再穿着王妃赠的棉衣,百姓们定会感激涕零。”
尤倩的话一说完,就等着众人对她这主意交口称赞,这还是她方才灵机一动,才冒出来的好想法。既然是要收买人心,当然是收买得越彻底越好。
可她这主意一出,结结实实把屋里的人得罪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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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蠢
头一个得罪的便是陈夫人, 这事向来都是陈家和薛家带头主持的,这番她虽把事儿给让了出去, 但总归是念着, 寿王一行人迟早是要走的,等他们走了之后,这事还得陈家和薛家来。
那尤倩出了这么个主意,一来是抢了她的风头,二来呢,也很明显,有句老话叫“斗米恩升米仇”。真要让王妃起了这么个头,赠棉衣物, 那往后等王妃他们一走, 他们再施粥时,不免要多费老些银钱。
虽说都是做善事, 但谁愿意给自己找事?
再一个便是在座的诸位夫人, 尤其是辽州本地的官员的家眷, 心里都把尤倩骂得狗血淋头了!
你不过是在这儿待个几年,我们可是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扎根的。你嘴一张,好似心肠良善似菩萨,风头也出了, 名声也挣了,到时候拍屁股走人了,倒霉的还不是留下的我们?
能参与到施粥这件事来的,基本都还是有些善心的, 只是做善事归做善事,每年多捐几十两一百两银子的,大家伙儿也能承受的过来,可真要豁出家产去行善,那也委实太为难人了些。
尤倩尚且还不知自己,一张嘴便得罪了这么些人,还在振振有词道,“相信诸位都是菩萨般的人物,这施粥是救济百姓的大好事,妹妹在这里先抛砖引玉,捐五百两!”
辽州当地的一位夫人嗤了一句,意有所指嘲讽道,“好大的口气,我还以为要捐多少呢。好歹也是侯府,总不能比我们这小门小户捐的还少吧?”
旁边立马就有人同仇敌忾,煽风点火道,“宋夫人去年可是捐了六百两吧?还是宋夫人大气!”
这宋夫人娘家也是个有钱的,自己带来的嫁妆便很有排场,虽说夫家官职不高,但每回募捐施粥的时候,宋夫人也都很是大气,很支持陈薛两家,在官夫人中也很有人缘,所以才敢当这个出头鸟,嘲讽尤倩。
人家心里一点不慌麽!
尤倩被臊得满脸通红,人家虽然没指名道姓,可这暗示都不用指名道姓,光是侯府二字,便跟一巴掌似的,直接呼她脸上了。
偏偏她喊了五百两,人家宋夫人却是去年便捐了六百两,一开始就失了先机,现在就是把善款涨到七百两,也无济于事,这个脸都已经丢了个彻底了。
见这边针尖对麦芒,寿王妃虽嫌弃尤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她到底是盛京来的,自己不得不开口替她解围,遂不冷不热道,“都是行善,各府量力而为便是,都是菩萨心肠,倒不必去那些个高低。”
宋夫人倒也能伸能缩,见王妃一开口,立马应和道,“王妃说的是,量力而为便是,还是王妃有见地。”
宋夫人不把矛头直指尤倩了,可尤倩的处境也没好多少,大家伙儿都不太乐意搭理她。
可赠棉衣这事,却是没人开口应和了,辽州本地的家眷是不乐意给自己增加这么大的负担,至于盛京来的官夫人们呢,则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大想出这个风头。
姜锦鱼见寿王妃面上也露出为难之色,显然有些心动,但也知道陈夫人等人的不乐意,一时之间做不出个决定来。
“我有个主意,想说来各位听听,若是觉得不合适,便也直说无妨,不需介怀。”姜锦鱼淡笑着开口,道,“若是赠棉衣,眼看临近年底,一时之间未必能做得出那般多的棉衣。且棉衣不像粥,粥是男女老少都能喝,粮食也是男女老少都能吃,可棉衣却是款式大小皆不一,做起来更是麻烦。倘若送了不合适的,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既如此,不如便只做孩童的棉衣,皆做的宽大些,小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农户家里一件棉衣穿个五六年也不罕见。这样一来也来得及准备,二来么,谁家都是紧着孩子的,这棉衣虽穿在孩子们身上,可暖的却是父母的心。”
她刚说完,陈夫人立刻道,“顾夫人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们啊,也不是怕多出那么点银子,这么些年都下来了,还差那三瓜两枣的?实在是真正做起来太难了,只怕最后明明是一番好心,却把好事给办砸了。”
见陈夫人表态,其余辽州本地的官眷也都陆陆续续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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