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我……”姜锦鱼忍了忍,没忍住,生气瞪了顾衍一眼,然后坐正了问,“是你让方姐姐给我递帖子的?”

她也不傻,刚开始那是被弄糊涂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缓过劲儿来了,自然也想到了顾衍和方家的关系,想也知道,否则方家不可能让顾衍这么个外男,跟她这个客人偶遇的。

顾衍将半湿的帕子收回袖子里,才温和抬起头,“是我。我想着,有些事情,还是要与你当面说才好。让别个传话,我总归有些不放心。”

姜锦鱼欲言又止,抬眸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慢吞吞开口,“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话音刚落,便见男人从袖里掏出本书模样的物事,连着两三本,然后便递了过来,“这是我私库的账簿,这是我名下的田契地契庄子铺子,这本是我入股的几个商行,每年的分红。其余零零散散还有些,整理的匆忙,只写了个大概。你先看看,哪里看不明白的,便问我。”

接过账簿,姜锦鱼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也不知道顾衍怎么就把全部身家都拿出来了,翻开册子看了几眼,就觉得眼都花了。

这身家,哪里像是个未分家的公子的身家,即便说是整个府上的家产,也没人会怀疑好麽?

光是她翻开的那本记录着分红的册子,上头的数字便大的吓人……赚钱那么容易麽?

姜锦鱼翻了个大概,对顾衍的私产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抬头看看顾衍,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憋出来一句,“看完了。”

顾衍放下茶杯,看向她,“可有哪里不明白的?”

我又不做你的账房!弄得那么明白做什么?

姜锦鱼默默在心里腹诽了几句,默不作声摇摇头,生怕自己多说一句,下一秒顾衍就把地契房契给拿出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也确实看不出来什么。顾衍想了想,又随口解释了几句,“其实那几个铺子是主要的进项,基本每年都稳定在那个数目。至于分红,去年大概是运气好,你看前年的,便少了十分之三有余。至于田地和庄子这些,算是恒产,进项比不过铺子,不过留给子女后辈的,少了也不成。”

姜锦鱼眨眨眼,不知道什么反应好,干脆乖乖点了头。

下一秒,顾衍便把账簿随手丢到了一边,坐正了些,微微拧眉,“接下来便是说正事了。”

见他这样严肃,姜锦鱼犹如回到在被爹爹考较功课的书房,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一个冷若冰山的青年,一个板着小圆脸的小姑娘,实在有些违和,不过身处其间的两人,还觉得自个儿特别严肃正式。

顾衍想了想措辞,开口了,“方才这些,都是我的私产。给你看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会一直留在顾家,待我入仕之后,大概几年的功夫,不会太久,我便会想法子分出来单过。且,即便是留在府里那段时日,我也不会让我的妻子看继母的眼色,受继母的磋磨,你担心的那些,我都会解决。”

想了想,青年大抵是觉得自己的话太僵硬了,放软了语气,哄着小姑娘似的,“绵绵,你别怕。”

姜锦鱼脸一红,眼神飘得躲开男人的视线,落到一边的莲蓬上,支吾了一下,“我……我没怕。”

“嗯,你没怕,是我怕你怕了。”顾衍轻笑了下,接着往下说,“我底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我与他们并不亲近,一年到头都鲜少来往,我的妻子也不必和他们打交道,更不必长嫂似的关心他们。总之,正院那边的事,我都会解决。”

他的小姑娘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他哪里舍得她做什么长嫂?

“这回会试,外人面前我自是不会多说,可如今就你我二人,我便同你透个底,约莫是可以的。待殿试过了,我便入仕了,届时按着以往进士的授官,基本是留在盛京。离家近,你也安心些。”

“再一个……”

男人就那么缓缓说着,一桩桩一件件,把顾家的事情、姜家的事情、入仕的事情……都说的明白,他的打算、计划,也毫无隐瞒、明明白白告诉她……

姜锦鱼听着听着,心里仿佛有什么就变了似的,甜甜涩涩的,又觉得温暖……

待顾衍说完了,姜锦鱼抬眼看他,见他一双眸子沉沉看着自己,仰着脸道,“我要回去了。”

顾衍脸上略露出失落的神色,不过还是很温和的样子,他没觉得光靠自己一番话,就能哄得小姑娘放下心里的顾忌,他有耐心,能等,也愿意等。

可姜锦鱼看到男人脸上的失落,莫名的就有点心软了,张了张嘴,语气带了那么点小性子似的,道,“那你要不要送我?”

顾衍失笑,颔首,“要。”

马车在姜家后门停下,姜锦鱼没要顾衍扶,下了马车,想了想,回头微微仰着脸,脸还有点红,可语气还挺严肃的。

“我觉得你不应该使这种手段骗人出来见面,我是脾气好,不同你计较,若是换成旁的小姑娘,指不定要被你吓着了。况且,你还是读书人呢,你下回别这样了……”

顾衍浅笑,犹如清风明月下的青竹松柏,光风霁月,温润谦谦。

他点头,仿佛很受教似的,“是我不对,幸好我遇上的是绵绵。长相好,脾气好,又善良。”

小姑娘的担心完全白搭,他压根也不可能费这样的心思,去约别的什么人。

不过,意中人的话,就是不对,也得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好多小可爱犹豫男主的家境,莫怕莫怕,作者是亲妈

胡氏等等全是炮灰啊!

嘻嘻,这一章甜不甜!

第61章 托付终身

姜锦鱼回来的时候, 何氏正与婆婆说着话,时不时朝外头看一眼。

像她这样的妇人, 乡野出身, 又跟着相公在外做官,什么世面没见过,自然猜到了顾衍的意图,方家的帖子一递过来,她立马便猜到了,必然是顾衍在背后想的法子。

可她非但没有拦着,还同意女儿去了,却又是另外的打算。

顾家适不适合另说, 可顾衍却是颇得她和姜仲行的心, 基本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人品性情他们都知道, 且也是难得的出色, 就那么一口回绝了, 既显得不近人情,又有点可惜。

夫妻俩还在考虑,自然也想看看,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态度。

那厢钱妈妈过来道, 姑娘回来了。

姜老太年纪越发大了,不像年轻时候那么喜欢孙子了,反而越发的稀罕小孙女,一听立马笑呵呵道, “快让绵绵过来陪我说说话,昨儿她做的那什么糯糕,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软软的,连我这老太婆的牙口,咬起来都不费劲。”

何氏惯来是个孝顺媳妇,便吩咐钱妈妈去喊人,自个儿陪着老太太唠嗑,“您快别夸她了,都叫您和夫君给夸坏了……”

姜老太是个偏心眼,立马道,“我孙女本来就好,我那哪里是夸她,分明是说大实话而已!”

何氏忍俊不禁,含笑间,姜锦鱼到了。

她笑盈盈凑到姜老太身边,亲热喊她,“奶,我听钱妈妈说,您馋我做的糕点了?您可不能吃甜的,吃多了要坏牙的!”

姜锦鱼可不敢给姜老太吃那些甜食,她看多了医书,对医术不能说精通,但养生之道还是有些心得,老欧人家许多毛病,可不就是吃出来的。

被孙女“训了”,姜老太也没不高兴,糕点有什么可吃的,她年纪大了,口腹之欲不大重,反倒是时时想要人陪着,尤其是来了盛京之后,连个串门的老姐妹都没了,更加盼着儿媳儿子啊孙子孙女啊,多多陪陪自己。

姜兴的妻子陈氏生怕姜老太不高兴,闹着非要吃,忙出来帮着劝,“妹妹这是关心您的身子呢,咱们姜家日子越过越红火了,您老还不得看着啊。等二弟生了儿子,您老可还得帮着取名字呢!”

姜锦鱼这名字是姜老太取的这事,姜老太吹了一辈子了,以往还收敛些,自打二儿子一家来了盛京,老太太更是牛得不得了了,逢年过节家里来人,都得把这事拿出来说,连带着算命的老神仙一起,最后还不忘夸自己,“要我说,我家绵绵这名儿,可不得了!你以为她爹咋做官那么顺利,可都是闺女旺的!天底下当官的多了去了,也没见个个都当得进了盛京,还能见着皇上!”

陈氏这会儿拿出来说,倒是把姜老太哄高兴了,她本来也没生气,现在兴致更浓了,转过头问何氏,“宣哥儿的婚事咋样了?”

何氏微微笑了下,委婉道,“二郎的意思,是再等一等。”

姜老太有点失望,不过她也不会真的插手孙儿的婚事,问是问,那是她老人家关心孙子,可真要插手管,那就不合适了。何氏一个掌家夫人,可不是孙氏那等蠢妇,她也没必要操这个心。

操心多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姜老太人老心态也乐观了许多,闻言也不操心姜宣的事了,转头来看姜锦鱼,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上回你们走的匆忙,知道的人也不多。后来还出了桩事情,我现下想起来了,倒是得跟你们娘俩提一提。”

何氏和姜锦鱼都看过去,等着老太太的下文。

何氏管家管的严,家里下人个个都是守规矩的,见主子几个说话呢,早都退出了老远。所以姜老太也不怕被人偷听,直接道,“你们走后不久,潘家来了一回家里,那会儿三丫头还没嫁呢。潘姚氏来家里,说是替她家潘衡求娶绵绵,老爷子那会儿挺生气,三丫头算计绵绵这事,可不就是潘衡闹得麽?老爷子发了脾气,直接把人给赶出去了。倒是潘家那小子,瞧着挺痴心的,后来还来了几回,说是要当面解释他跟三丫头没关系。我看他可怜,也怕他天天上门,闹得村里人都知道,就跟他说,你们已经去盛京了,他这才不来了。”

姜锦鱼听得瞪大眼,顿时都晕了,潘衡对她“痴心不改”?!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而且,上辈子是她一心想嫁给潘衡,要不是她执意要嫁,这门亲事多半无望。

现在,反倒成了潘衡主动要娶她了?这算是风水轮流转麽?

“我来之前碰见潘姚氏的邻居大娘了,听说潘家那小子没在家里待着了,说是出去念书了。大概也是把这事给放下了……”姜老太慢吞吞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潘衡这孩子其实不错,要是他跟三丫头,我生气归生气,指不定就答应了。”

老人家下半段没说,可意思也挺明确,潘衡娶姜慧,那是姜慧高攀;可要娶她的绵绵,那老太太第一个就不答应了。

她自己都得承认,四个孙女里头,她就是格外偏心小孙女。

潘家的事情,毕竟都过去大半年了,现在拿出来说,众人也就是感慨一番,除了姜锦鱼有些震惊之外,其他人都觉得理所当然似的。

那是肯定的啊,姜仲行是京官,日后前程大着呢,姜锦鱼自己也争气,生得好不说,别的样样都不差,甚至还有些格外出挑,潘衡动心思,在他们看来,那是特别正常的。

还有那么点攀高枝儿的意思。

不过理解归理解,没人觉得这婚事能成。连陈氏都在心里想着,潘家郎君再好,可自从她跟着丈夫来了二叔二婶家里,见到的青年才俊还少麽?别的先不说,光是来了几回的顾衍,便不知比潘衡要好出多少。

其实不光陈氏这么想,何氏也是如此,对于婆婆说的潘家,何氏连脸色都未变,根本就在于,她压根不会把潘衡作为自家女儿夫君的备选。既然不会,那自然也不会去在意潘家的做法。

何氏含笑把这事给揭了过去,女人间的话题很多,光是亲戚嫁娶生子之类的,便能说上一天,压根不用特意找话题。

等到陈氏扶着累了的姜老太回去,何氏这才让钱妈妈把门守好,然后便拉着女儿进了房间里。

姜锦鱼坐下,便被何氏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想了想,格外乖巧喊了句,“娘。”

可惜何氏不是姜仲行,不会被自家闺女一句娘给糊弄过去,非但没有被撒娇给迷惑了,反倒还看出了点端倪,她也没绕圈子,直接了当道,“见到人了?”

姜锦鱼抿抿唇,习惯母亲有话直说的做派了,老老实实回答,“见到了。”

“装乖不成,现在来同我装可怜了?”何氏没好气摇摇头,“小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姜锦鱼可怜兮兮,“娘,我知错了。你问吧,我保证有问必答。”

“顾家那小子大费周章见你,不会只是想见你一面,什么话都没说吧?”

自从顾老太太上了一回门,以往何氏和姜二郎口中亲热的“衍哥儿”,就成了顾家那小子了,大概是全天下要嫁女儿的老父亲老母亲,对着女婿都没什么好脸色吧。

何氏也是一样,喜欢顾衍是一方面,要看着顾衍费尽心思把自家闺女“骗走”,那又是另一回事。

被这么一问,刚刚才从脑海里赶走的那些话,一下子又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姜锦鱼略不自在的咳了一下,简短道,“也没说什么。他道,等他入仕后,不久便会分家。另外,还把他名下的财产账簿给我看了。其余的便没了。”

姑娘家平日里再稳重,到了这时候也是羞的。何氏对小姑娘的心思,也摸得很透,知道必定不知说了这些,或者说,不会是这样简单的内容,不过她也没追问。

光是女儿说的这几句,便足以教何氏看出端倪了。

她自己养大的闺女,自己最清楚,真要不想嫁,哪里会这样替顾衍说话。上回齐家那事,姜锦鱼可是一口就回绝了,理由也很充分,齐大非偶、不想高攀。

何氏心里想着,面上倒是没显露出来,神色也很慎重,自顾自道,“这样说起来……顾家倒也不是不能嫁……”

姜锦鱼有些局促羞涩,说不上来的不自在,闻言也权当没听见,微微撇开头,可耳朵却是悄悄红了,肉肉的耳垂软绵绵的,透着红晕,看上去很好捏。

她微微竖起耳朵,等着自家娘接下来的下文,可她自己心里也是稀里糊涂的,压根不知道,自己想听的什么答案。

何氏看了她这神色,心里哪里还会不清楚,心下几乎也同意了一半了。

“成了,等你爹回来,我和他说。”

姜锦鱼怔了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点灯,就在屋里那么坐着。

小桃想进来点烛,可一看自家姑娘的神色,没敢进来打扰。

昏暗中,大概人的思绪会越发的清晰,连白日里顾衍极其细微的动作,说话时微微皱起的眉心,替她擦手时的慢条斯理,笑起来眼里的光,都变得格外的清晰,分毫未差展现在她面前。

姜锦鱼忍不住有点儿“自恋”的想,他那么喜欢我麽?连同我说话时,都温柔得不像他。他大费周章见我一面,是怕我不嫁给他,所以才要亲自来跟我解释麽?

如果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相信一次,相信顾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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