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听了这赵瑶的来历,倒是松了一口气,条件不好没啥,条件太好了才怕,这要是太好,那肯定要自家儿子入赘的。可这赵家姑娘自己被退亲过,赵家哪好意思开这个口。
四郎帮赵家做了这么多年的账房,也从来没见赵家提过这事,眼瞅着二郎中了秀才,赵家忽然就提起这遭,摆明了是觉着姜家往后的日子差不了。姜老太倒不觉得赵家势利还是什么,谁家说亲事都是这样,往好了挑,好好养大的闺女,谁愿意嫁个没出息的男人。
姜锦鱼听得仔细,掰着指头算了下,上辈子四叔也是这几年成亲,不过那时候娶的可不是什么赵掌柜的女儿,不过这辈子发生的变化太多了,姜锦鱼都懒得去想了。
况且她还太小了,四叔的婚事可轮不到她来操心。
哪晓得,便是这门亲事,给姜家找了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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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手起家的姜四郎
初七算是过完了年,姜老太就跟着姜四郎去了一趟镇上,回来两人的表情便有些不大对劲了。
姜锦鱼会看脸色麽,见一向笑眯眯的四叔都沉了脸,贴心端了两碗热腾腾的大枣茶,软软道,“奶,四叔,喝茶。”
见小侄女小心翼翼看他们脸色,姜四郎觉得心里暖暖的,倒是把在赵家遇到的糟心事给放下了,反过来安慰娘姜老太,道,“娘,赵夫人既然这么说,这门婚事便作罢就是,反正两家不过还是探口风而已,算不得什么。要我说,赵家小姐眼界高,瞧不上咱们小门小户的,咱们也不必高攀她家。男儿何患无妻。”
姜老太一想到赵家人说的话,心里就来气,拍着桌子嚷嚷,“赵家说的那叫人话麽?!”
今日两人赴约去了赵家,一进门还没受什么刁难,也聊得好好的,可谈起正事的时候,赵夫人便挑剔起来了,又是嫌弃姜家在乡下,她女儿可干不了农妇干的腌臜活儿,又说姜家兄弟多,一人做十人吃,要成亲就先分家,她可不想自家女儿用嫁妆养姜家,话里话外把姜家嫌弃了个遍,就差直接说,“你姜四郎里里外外,从个人条件到家世,都配不上我女儿”。
说到这份上,姜四郎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外人羞辱自己家人,也不愿与那赵家小姐见面了,直接便带着姜老太走了,婚事自然也就吹了。
可回到家中,姜老太又是气又是怕,气的是赵家狗眼看人低,怕的是,自家四郎毕竟还在赵掌柜手底下干活,今儿闹了这么一处,恐怕这账房也是做不下去了。
姜老太急得发愁,“这可怎么办?!”
姜四郎那时候既然踏出了赵家的大门,自然也想到了后果,丢了赵家的差事,他自然能找着别的,可总得费些功夫。眼下二哥要准备今年的府试,大侄女又要定亲,正是开销大的时候,若是因为自己这些小事,而耽误了二哥科举大事,那他就成了家里的罪人了。
他心中叹气,嘴上却是宽慰姜老太道,“娘不必担心,今日之事是私事,想必赵掌柜也不会公私不分。”
“四弟,我不同意你继续去赵家酒肆。听你口吻,赵家人并无容人的肚量,你便是去了,也呆不长久。”
屋外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爹爹。”姜锦鱼回头,就见不光是爹爹,爷、大伯等人都在门外站着,个个面上带着怒容。
“四郎,你二哥说得对!”姜老爷子怒气冲冲道,“咱家就是穷死,也不能让你去赵家受这样的委屈!这亲事是赵家主动提的,咱家上门了又这般做派,这样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
姜四郎露出苦笑,“爹、二哥……”
姜二郎却是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我知你是为了家中,既如此,那我这个做兄长的更该以身作则。我如今是秀才了,便是去书院谋个夫子的差事,也能补贴家中,总好过让你去赵家受那等屈辱。”
姜大郎与姜三郎也是同仇敌忾,“就是!赵家不过在镇上有个酒肆罢了,有什么可看不起人的!四弟,大不了做哥哥的养你,本来也是这个道理!”
见家中众人这般,姜四郎也只好妥协,道,“二哥,我听你的,不去酒肆了。你不可再说不去院试这等傻话,你若是能考中举人,这才真正狠狠打了赵家人一个巴掌,也算是为弟弟出气了不是?”
可把姜四郎不去酒肆的事给定下来了,管钱的姜老太眉头皱得死紧,“欢姐儿马上就要定亲了,二郎八月要去参加府试,都说穷家富路,这可怎么办?”
姜老爷子倒是想得开,干脆把家里的情况给众人说了,“家里的情况,我跟你们娘也不瞒你们,前些年给你们几个娶媳妇,同你们几个爷爷借了些银子,这些年账是还清了,可前年老吕家卖田,我寻思着农户人家还是田地是根本,添置了三亩上等水田,去年分房住的时候,东屋和西屋都修了一遍,如今家中拢共二十余两的银钱,省着些,应当也是够的。”
二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姜老爷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余着的银钱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添置了田地,反正家里壮劳力多,多少水田旱地都管得过来。可现在一时半会儿,却是没法子卖田筹钱,尤其是乡下卖地,那是要被长辈指着鼻子骂败家的,没到最后一步,姜老爷子当然不肯卖田。
姜仲行见一家子唉声叹气,心中陡然生出个法子来。
姜老爷子见他脸色,便道,“二郎可是有什么法子?”
姜仲行见众人都把期盼的目光望过来,不负众望点头,道,“其实四弟迟早是要从赵家辞工的,四弟聪明又有手艺,何苦一直为别人做嫁衣。”
姜四郎一听二哥这话,眼睛一亮,“二哥的意思是,让我自立门户做生意?”随即又失落道,“我倒是有这等打算,可那也是日后的事情,眼下家里哪里拿得出本钱来?”
姜二郎微微笑了下,“自立门户自然要自立门户,四弟算账早已出师,酒肆如何经营,想必四弟也是了然于胸。不过咱家到底无甚本钱,怕也只能从赚些辛苦钱开始。”
姜锦鱼这下子是听懂了,爹的打算可比爷奶他们长远多了,爷奶顶多是想着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爹爹想的却不仅限于此,他是想给四叔找条出路。四叔有算账的本事,人又机灵会来事儿,让他跟着家里种地,只能屈才,干脆借着这次赵家的事情,让四叔放手大干一场。
姜四郎是个聪明的,一下子豁然开朗,激动起身,“二哥说的有道理,是我想岔了。我支个小摊,不过半两银子便能置办,何苦一开始就去租那十两一月的铺子,岂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姜老爷子咂摸了一口旱烟,皱着眉看着激动的姜四郎,“四郎,这能成?”他是老庄稼汉,一辈子没做过生意,自然觉得还是种地最稳妥。
姜四郎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讲起生意经来那叫一个利索,“爹,娘,你听我给你们算,按现在的物价,置办个小摊子,拢共半两银钱,其余皆是小钱便能买的。就拿做吃食的当例子,您别看人一天到晚辛苦,可收入也是很可观的,素面五个铜板一碗,加肉的略贵些,要十五个铜板,另加菜还另算,您可知道,一碗素面的成本不过两个铜板,加了肉的也只贵上五文钱,买的差些,一天总有五十碗,一天便可赚三百文左右。”
众人听得眼前一亮,孙氏激动道,“我的老天爷,一天就三百文,那一个月可就九两银子?!”
姜老爷子还是有些犹豫,“这做生意真要这么挣钱,那不大家伙儿都去做生意去了?”
姜四郎自信满满,“爹您这话有道理,可您想想。旁人一不懂进货的窍门,二不懂经营的门道,三无胆量,自然不会想到做生意。可我在赵家待了四五年了,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偷师也偷出个门道了。单说进货,这灵水镇哪家的菜新鲜又实惠,哪家的屠夫好讲价,我可都记在心里,也个个都打过交道。”
姜锦鱼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快要崇拜死四叔了,难怪上辈子四叔生意越做越大,听听,人家可不是在赵家做账房就做账房的,人肚子里货多着呢!
姜老爷子听了倒是动摇了,但没把话说死,只是道,“这不是小事,你让我和娘商量商量,明天给你答复。”
姜四郎倒是笑眯眯,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哎,那我明天先去镇上摸摸情况,心里也好有个底。”
这天夜里,姜老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猛的起身了,下榻穿鞋。
老头子纳闷,“老婆子,你去哪啊?”
姜老太头都没回往外走,“我去绵绵屋里,我得去问问绵绵,让不让她四叔做生意。”
姜老爷子追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妻出了门。然后片刻又美滋滋回来了,一口咬定,“我问过了,这事成!咱就让四郎干!”
姜老爷子觉得荒唐,“老婆子,这么大的事,咋能让孩子做主?她知道啥啊!”
姜老太倒是对自家小孙女的福气坚信不疑,道,“他爹,你想想,绵绵可是老神仙说过的命好,旺咱家。自打她生了,她爹立马考中秀才了,这还不叫有福气?你瞅瞅那谢院长和谢夫人,镇上丫头那么多,偏偏相中绵绵做干女儿,这还不叫有福气?还有那一尾金色的鲤鱼,我可是瞧得真真切切的!绵绵都说成了,四郎这生意肯定能赚钱,差不了!老天爷能让他闺女吃苦?不能啊!”
姜老爷子越听越觉得,居然有点道理,还真是!要不……要不就听四孙女的?
这边姜老爷子纠结着呢,灵水镇上赵掌柜家里却是正吵着闹着。
赵掌柜一回来,就跟妻子打听亲事说的怎么样了,还没开口,就被妻子指着鼻子一通骂,“赵大头啊赵大头!我看你真是被外面养的狐狸精迷了心了,居然要把女儿嫁给那样的泥腿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赵大头这下是真的头大了,女儿是他亲女儿,他当然是看好姜四郎,才会主动提这门亲事。姜四郎家里条件是不如何,可为人有本事,肯吃苦,他本来还嫌弃姜家太拖后腿,可姜四郎二哥不是中了秀才,做秀才的哥哥能不帮着自家兄弟?
听了妻子的话,得知今日妻女将姜家得罪了个彻底,赵掌柜无力叹气,指着妻子气得说不上话来,“你……我看你是疯了!姜季文是乡下人,可他哥是秀才啊,还是廪生!你以为瑶儿被退了婚,还能高嫁麽?行,往后这事我不管了!”
说罢,气急甩袖离开,留下赵夫人有些懵,半晌才恨恨道,“秀才弟弟又怎么样?!又不是秀才本人!我女儿怎能嫁给这样的泥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姜家开始发家致富了。
咱们要科举赚钱两手抓嘿嘿
后台的评论阿白都看到了,回复一下,咱们文文里头的科举是参考唐朝科举制度,加了作者一点点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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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生意和分别
第二天,姜锦鱼起床梳头发时,迷迷糊糊想起昨晚上,奶似乎来自己屋里了,回忆了半天,依稀就记得奶把她摇醒了,然后好像是问,四叔的生意成不成。
她当时迷瞪着呢,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成。”
回想起昨晚那一幕,姜锦鱼沉默了一下,奶现在的做法,似乎有点像她待的后世那里的学生,每逢考试就转什么锦鲤。
所以,奶也是把她当锦鲤了?
这一天,姜锦鱼就没瞧见自家四叔的人影,直到傍晚,天色都擦黑了,才瞧见四叔从外面回来,这么冷的天,愣是跑的满头大汗,不过看他兴冲冲的神色,今天这一天跑下来,还是有很大收获的。
果然,等一家人用了晚饭,姜四郎便开口了,道,“我今日将镇上的情况摸了一遍,我的想法是,若是要做,最容易入手的便是晨食。家中嫂嫂们手艺都不错,我先前在赵家,也是与菜贩子等人打交道多些,做起来也趁手。我去镇上木匠那里问了价……”
姜老爷子听姜四郎说的头头是道,与老伴儿姜老太对视一眼,等姜四郎止住了话头,便道,“四郎,你做生意这事,我和你娘同意了。”
姜四郎提着的心一下子落地了,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姜老头又道,“这些年,你交回家的银子,你娘帮你攒了些,就当作你的本钱。只是你既然还要你嫂子们搭把手,那咱们还得按着章程来。”
姜四郎笑眯眯,起身拱手道,“那是自然,等开了张,免不了要哥哥嫂子们帮衬,再者,这生意也不是我一人的,待我这几日拟个章程,准备妥当,过几日便开张,正好赶上早市开张。”
姜四郎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几天功夫就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因为想先试试水,所以准备的食材并不多,但靠着他与那些商贩的交情,还都是按低价拿的货。
晚上,何氏几个便下厨,做出来给家里人尝尝。姜四郎准备买小馄饨跟炒面,这两样简单好上手,而且做得好吃了,还卖得出价。
何氏在娘家时手艺就好,孙氏吴氏两人略差些,但跟着有样学样,倒是很快把馄饨跟炒面做好了。馄饨是鲜香和酸辣两种口味的,鲜香的就只加鸡汤,撒些葱花,原汁原味,很养人;酸辣口的就稍微重口味些,不过家里女人尝了,普遍觉得酸辣的更合口味,大冬天的一碗馄饨连汤带水下肚,肚里都暖烘烘的。
炒面种类就多了,何氏只做了个肉丝的跟酸菜的,炒面油水多,又是主食,男人们倒是偏爱炒面,说饱肚子。
家里众人试过,第二日四叔他们便起了个大早,等姜锦鱼起床的时候,发现家里都没人了。
姜锦鱼乖乖在家里待着,偶尔去书房看看温书做卷子的阿爹,做个贴心小棉袄给爹解压,再要不跟着哥哥认字。
她上辈子没怎么念过书,跟家里哥哥学了几个字,这辈子倒是学的认真,乖乖听讲不说,握着笔描红时都认真得不行。
顾衍见她一向笑眯眯的小脸居然格外严肃,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看得十分有趣,便时不时往那边瞥一眼,不妨被姜宣给瞧了个正着。
顾衍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没继续盯着小姑娘瞧了,小姑娘是软乎乎好捏的很,可小姑娘的哥哥可是个护妹的。小姑娘家里宠得厉害,长辈个个都宠着,还有这么个虎视眈眈的哥哥,日后想娶这小姑娘的男子,可不大容易。
意识到自己有点想多了,顾衍咳了声,沉下心,将注意力集中在笔下。最后一个字收尾,顾衍一抬头,就发现桌子旁边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下巴搭在桌子上,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远处是这丫头的哥哥皱着眉看过来。
姜锦鱼见小顾哥哥写完了,才哇的一声,“小顾哥哥,你的字真好看。”
顾衍的字是真的好看,清隽古朴,观字识人,让人觉得写这字的人,也必有古时君子之风。姜锦鱼看得眼热得不行,再看看自己的狗爬式的字,顿时悄默默红了下脸,太……太羞耻了。
顾衍看了那歪歪扭扭的字,也是嘴角微微抽了下,而后在心里给小姑娘找理由,毕竟年纪还小,再长大些便好了,全然忽视了家中差不多年纪,但已经写的有模有样的庶妹。
姜锦鱼原以为四叔他们得中午才能回来,结果才十点多就回了,出门时装得满满的推车,此时也是空无一物了。
再看四叔面上的表情,激动中带着喜悦,将兜里的钱袋子往桌上一搁,沉甸甸的,哐当一声。
姜锦鱼哪里还不明白,看来四叔还真是赚着银子了。
不等四叔开口,大伯母孙氏就喜滋滋道,“娘,您是不晓得咧。我们摊子刚支起来,路过的见我们调料配菜都摆在外头,就过来问,小叔可能说了,三两下把人给招呼过来了,说那叫啥……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得着,吃了才放心。还让客人来看咱家的馄饨馅儿,还把鸡汤罐头里的鸡肉捞出来客人看,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好家伙,三两句话,就有客上门了。后来人越来越多,我跟弟妹们都快忙不过来了。”
姜四郎谦虚道,“都是嫂子们手艺好。”然后又道,“爹,娘,这是我们今天赚的的银子,方才路上数过了,一共五百余文。今日准备的食材少,没想到卖的那样顺利,明日多准备些,应当还能再多些
“五百文?!还能再多些?”姜老太简直不敢相信,拿着钱袋子数了好几遍,加上碎银子,还真是满打满算有五百文。也就等于说,刨去食材成本,今日姜家一早上便净赚三百文,按这样的收益,不到半月,就能把投入的本钱给收回来了。
姜老爷子夫妇这下是真正放心了,倒是姜季文,还反思总结了一遍今日的生意,“咱们赚得不少,可到底是开张第一天,好些人还只是凑个热闹,吃个新鲜,要让他们成为回头客,接下来还得几位嫂嫂在菜色上多多费心些。那些不小心做废了的,咱们宁可倒了,也不可上客人的桌,挣不了几个钱不说,因小失大,坏了咱们的名声。”
姜老爷子听得连连点头,“这是当然,我也是这个意思,二郎毕竟是秀才,咱们便是做生意,也得正正经经做生意,不可走那些歪门邪道,坏了二郎的名声。”
姜仲行见家人这般为他着想,心下感动,承载了家人的期望,一时之间心里的压力倒是更大了些。
姜四郎紧接着又道,“还有件事,我想着,嫂子们都跟着我去了镇上,一来用不了那么多的人手,二来家里的活计全都让娘一人做了。大哥三哥也是,若是都跟着去镇上,咱们家的地便要爹一个人管着,爹娘的身子也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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