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阮澜这么想着,一转身就看见自家厨房里冒出来的烟火气,陆追的身影在里面隐隐约约。

她吞了下口水,自我安慰:……这证明了自己眼光好,员工勤劳肯干,时辰到了就知道自觉烧饭,还省了自己不少事儿呢。

阮澜推开厨房的门,一眼就看见站在灶台旁的陆追。

他还没去河里洗过,水蒸气熏得脸上的灰剥离了些,但仍不怎么干净。可与他脸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双干净的手,大抵因为要做饭,所以先把手洗了个干净,而身上穿的是昨夜阮澜给他的那一套。

阮澜隔着水汽看了半晌,怎么就觉得和自己昨晚剪得有点不一样呢?

那也说不准。说不定自己是个天生的裁缝,几剪子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呢?毕竟艺术是相通的嘛。

陆追见她进来,也没说话,只自顾自看着炉火。

倒是阮澜有些不好意思,她凑上去,小声问道:“做饭呢?”

陆追扫了一眼炉灶上面的锅,其意不言自明。

陆追原本还想继续装人畜无害,但一看见阮澜就想到昨晚她说的“豆芽菜”和“瓷尿盆”,便实在是装不下去。

阮澜也不和他计较,遇见这么大的事儿有点心理阴影创伤后遗症是很正常的,何况还是中二少年期,慢慢疏导吧。只要人能干,大部分时候都过得去,总比自己干不了活饿死好。

这么想着,她嘿嘿笑了两声:“我以为你不会起这么早呢,在隔壁给你收拾房间呢。”

陆追“嗯”了一声,隔了片刻,说道:“多谢。”

“别客气。”阮澜后退一步,啧啧,看看这熟练的手势,一看就是会干活的。

陆追用下巴点了下灶台一旁:“粥,给叔叔的。”

他做这些东西做的顺手,也多亏了在陆府的那对嫡姐嫡兄的百般刁难。

阮澜顺着看过去,那处放了一碗刚出锅的粥,尚在冒着热气。

她连忙拿了一把勺子,连粥一起搁在平整木板上,端出厨房,回头还没忘了同陆追说一句:“辛苦了辛苦了。”

待她再回来,陆追锅里的东西又开了,她看着陆追倒了一碗凉水进去,又等了片刻,待到那水又扑腾扑腾的冒起来的时候,陆追这才往里扔了些佐料。

阮澜连忙递碗过去,陆追拿着大勺,将里面的东西捞了出来,两人各分了一大碗。

“疙瘩汤?”阮澜看到里面飘着的面疙瘩的时候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伙子还会做饭呢。

虽然她也听说面疙瘩做起来不难,可奈何她从来没做过啊!

当初阮澜看见那袋面的时候打心里发愁,面食她一样不会做,这袋东西放在这里就仅仅是摆设而已。她还想着之后去村子里走走,看看有没有人家愿意和她换。

如今倒好了,自己招到一个会做饭的帮工!为自己的好眼光点赞!

“你先端出去凉一凉,我收拾好了再来。”陆追干脆利落的说道。

这里的厨房可不是阮澜现代家里的厨房,冰箱微波炉之类的便利工具一样没有,火都得自己烧,更别提时不时还会有老鼠来骚扰。东西不收拾干净,很容易引些鼠虫。

她应了一声,连忙端着两大碗疙瘩汤去外面了。

放到桌上之后,她又从自己那份里捞出许多面疙瘩,偷偷地塞到陆追碗里。

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得多吃点。这饭也是他做的,还变了花样给自己换口味。

当然,最主要的是得养好力气,才能好好干活!言言

阮澜想着,用勺子兜了一勺吹散热气,美滋滋地把面疙瘩放进嘴里。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妈妈早上起来给自己做面疙瘩汤了,里面放点土豆丝儿或者鸡蛋西红柿。

下一秒钟阮澜脸色大变,五官几乎都挤到了一处去——当自己没说!这什么调味?!咸不咸苦不苦酸不酸甜不甜的!

她正要把东西吐出来的时候,陆追由厨房里出来了。他扫了阮澜一眼,见她腮帮子鼓鼓的,还有那微愣的神情,活像只呆掉的松鼠,

此刻的阮澜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只好拧着眉头硬生生的把面疙瘩囫囵吞了下去,连嚼都没敢仔细嚼。

陆追从她面前走过,阮澜偷偷看了一眼洗手背对着自己的陆追,又看了眼陆追的碗,一咬牙,又兜了两大勺倒进他的碗里。

还是你自己吃吧!

陆追洗好手走到院中,坐了下来。阮澜盛了一勺疙瘩汤,慢悠悠的吹着,一边偷看陆追。

陆追觉察到她的打量,瞥了她一眼,再看这疙瘩汤的时候心里陡然生疑,这不是他自己的疑惑,而是心里不受控制的疑惑。

他将疙瘩汤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两口。

其实此刻这汤已经不烫了,他做这副模样也只是条件反射一般,只为了看阮澜的反应。

而阮澜就像最拙劣的下毒者,目光随着他的勺子移动。待他要送进唇中的时候,她那眼神愈发晶亮,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扬起。

像猫。

陆追心里想着。

像极了以前常在自己屋顶上蹒跚的那只小白猫,软绵绵的一团。

可当自己想要抱抱它的时候,反倒咬了自己一口,再也不见踪影。

自己是个连猫都厌弃的人啊。

陆追将勺子放下。果不其然,他看到阮澜失望的神情。

“你怎么不吃啊?”阮澜急着看他自食苦果的下场,心里挠痒痒似的,这便开口问道。

陆追站起身:“不饿了。”

“啊?”阮澜看着面前都快漫出来的疙瘩汤,吞了下口水,随后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能浪费粮食!”

陆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什么也看不出,阮澜太过于异常,此刻也太过于急功近利。可作为一个下毒者来说,她又未免有些过于理直气壮了。

他安抚自己着,若是她要是想害自己,之前不是有更好的机会吗?又何必在此时此刻落毒?更何况他要在这里暂待一阵子,总不能一直盯着防备着,那太累了。他要快些养好身体,寻找出路,食物和休息,一样不能少。

陆追停滞片刻,走回桌旁坐下,舀了一勺面疙瘩送进了嘴里。

温热的面疙瘩入口,陆追慢慢的咀嚼,将这速成的面食慢条斯理的咽了下去。

阮澜的眼睛越睁越大,瞠目结舌的看着陆追将那一大碗面疙瘩都吃完,临了还把汤喝了。

“你……”阮澜开口:“还好吗?”

她完全被陆追震慑到了,这是多可怜啊,得饿了多久了啊?别说锅巴了,连这样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咽下去。

陆追拿起一侧的帕子,沾了沾嘴。站起身来说道:“阮叔还没醒?”

阮澜惊呆了,他手上拿的帕子和身上穿的棉布衣服几乎是一个颜色,俨然就是昨晚剪剩下来的布料。

帕子收边收的很好,仔仔细细的用线缝过了。这显然不是她自己的手笔,那唯一的答案便是昨晚阿追在自己回房之后缝补了衣服,还把多余的布料做成了帕子!

牛逼!

“阮澜?”陆追看她神色一会儿一个样,万花筒似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开口催促。

“哦哦哦。”阮澜回神:“他尚未起来。”

“劳烦给我些皂角,我先洗干净些,总不好这样见人。”陆追话里是客气的,可说出来又带了那么一丝冰冷,没什么情感。

阮澜连忙去给他拿了一小袋皂角,又认真的叮嘱:“这一份就送给你了,入职礼物,不算工钱里,省着点用。”

陆追拿着皂角去了河边,阮澜不放心,想起每年夏天都有小孩子因为去河里、大坝里玩水溺亡的报道,这便跟了上去。

陆追感觉到她在身后跟着,冷声问道:“你干什么?”

阮澜听了他这话,干笑了两声:“我怕你掉水里淹了!离的近点好救你!”

“不必。”陆追没管她,只自顾自的朝河边走去。

阮澜想了想,仍是觉得不放心,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他,待到离河边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背过身去蹲在地上,揪起地上的野草。

陆追走到河边,脱去衣服,将皂角袋子放在一旁,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过了好半晌才探出头来,背朝着阮澜的方向清洗。

河边的草要少些,汛期一到就要被冲垮,但也有些胆子大的非要长到这边来,稀稀散散,三三两两。

阮澜抬头看了一眼天,真是太美的天空了。白云朵朵闲散的飘着,身边都是草香,偶尔几声鸟鸣声悠扬婉转。尚未有吵闹的蝉鸣,流水潺潺轻敲。

她摘了一朵小野花,别在耳旁。又慢慢躺下,眼睛跟着一朵白云走。

也挺好的,就当放了个假,来了个世外桃源,不比穿越到什么宫里厮杀强多了?万一运气好赚点钱,说不定还能来一趟古代旅游呢。

没想到穿越也根据性格来的。

第一个作品要不就试着烧个蓝天白云皂角托?陶器还好入手些。

陆追在河里只用力洗刷着自己,挂的胳膊上肌肤发红。他要洗去这一段时日身上的污泥血迹,就像要将过往一并洗脱一般。

“阿追。”阮澜的声音突然从岸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像是春日的拂面柳絮。“刚才那碗面疙瘩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陆追眉头蹙紧,将这问题置若罔闻。

阮澜见他没回,心里一惊,生怕他就这么被河水冲走了,连忙回头看去,结果嘴上发出了一声惊呼。

陆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回头看她,却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后背看,嘴里喃喃道:“阿追,你皮肤好白啊!”

这河水高,陆追也只露出个肩膀罢了,可就这一点儿,衬着他的墨发便已经显得肌肤如雪。

陆追几乎没有停滞,冷声说道:“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说完,他自己也是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偶尔会冒出这样的话,就像控制不住心里的那股杀意。所以往常他在说话之前都会斟酌一下,以免惹上麻烦。可此刻情况特殊,他根本没来得及多想,这才脱口而出。

阮澜“哼”了一声,她转过头去,心里想着,这小伙子大概正逢中二病。

陆追稍洗了洗,这才出来,裹上衣服,一言不发的从阮澜身旁走过。

阮澜仍紧闭着眼,心里琢磨着——这灰团子怎么一洗就成了白团子呢?看看那脸长的,看看那下巴,看看那眉毛,啧啧啧,实名羡慕!

她听见脚步声走过去,偷偷睁了下眼睛,见陆追已经穿好衣服,这才连忙站起身来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追是受到重生前的记忆和灵魂影响的,毕竟前世有点病态,又很强大,他此刻也只是个少年,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

但是我们阮阮!家里的顶梁柱!一定能解决好这个问题的!

第十二章

午间的阳光尚好,照的河水温柔。

将身上的污泥洗干净,整个人清清爽爽,陆追觉得心头的那股压抑也减缓了许多。

在房间内,陆追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仍有之前留下的划痕,深浅不一。新长出的粉色皮肉仍显娇嫩,其中有一条因为过深又没有及时的处理,愈合的并不好,扭扭曲曲的像条丑陋的蜈蚣,盘桓在掌心。

陆追试着将手掌握紧,又缓缓放开,确认伤口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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