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山路看着近,走着远,几人到家时已然气喘吁吁。

闻霁月的肚子还在咕噜噜地叫,传达着饥饿过度的信号,饿到她肚子疼。

可眼下显然先搞清楚情况更重要,闻霁月丢下篮子,三姐妹一起闯进家里的堂屋。

三姐妹一进来,就打破了堂屋里热闹的氛围。

她们和屋子里的人穿着都是看着不甚保暖的棉衣,只不过别人的没有补丁,三姐妹身上的有补丁,更薄一些。

李秀凤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三姐妹,皱眉道:“不是叫你们去找猪草?跑回来干嘛,篮子满了?”

三人的篮子当然没满,冬日里找猪草不容易,田地里早没了,只能往山头上跑。

可堂屋里还坐着村里的一个有名老光棍,村里专门做媒婆的柳媒婆也在,坐上甚至还有当地彩礼用的四色点心,让人见了不得不多想。

闻秋鱼一手拽着一个妹妹,红着眼眶问:“奶,我二姐呢?”

李秀凤脸一黑,呵斥道:“你姐在屋里哭呢,让她见个人都见不得,真是大小姐了!”

坐在一边的闻地柱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摆摆手:“没事没事,小姑娘害臊嘛!”

他光棍了三十四年,没成想还能娶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心里可不是乐开花。

闻冬水瞥见他那一口黄牙,想到二姐以后被打的惨状,吓得眼泪盈眶,忍不住缩着身子躲。

闻霁月知道这人是个老光棍,也认得堂屋里的人,可拉扯二姐和老光棍这档子事就是身体原来的主人都不知道,更别提更多信息了。

闻霁月捏一下闻秋鱼的手心:“三姐,我们先去看二姐。”

闻秋鱼又气又恨,听见幺妹的话,点点头带着两个妹妹先去看她二姐。二姐不像大姐有个对象,这老光棍哪里配得上她二姐?眼下二姐怕不是哭断肠。

三姐妹转身离开,屋子里一直没抬头的闻大龙终于敢抬起头,瞥两眼闺女们的背影。

闻大龙砸吧了一下嘴,想到不久前二闺女哭着跑走的那幕,犹豫着开口:“妈,地柱、地柱年龄也太大了点……”

第2章

闻大龙说得自己都觉得心亏,他今年四十六,闻地柱三十四,就比他小一轮。平日里闻地柱可都是喊他哥的。

闻地柱也不说话,他可是要掏大钱娶媳妇的人,他将目光扫向一边一力促成此事的李秀凤。

李秀凤人不高,一米五的个子,坐着更显得瘦小,可一眼瞪过去,一米八的闻大龙一句话不敢说。

李秀凤翘着腿,冷哼一声:“年纪大点怎么了?年纪大的知道疼人。你看看你家老二那个臭脾气,哪个人能一直惯着她,可不得找个会疼人的!”

闻大龙不死心地看向自个爸。卖闺女卖得太明显,他面子上抹不过去,觉得有点丢人。

不想闻老根抽着旱烟,在烟雾迷蒙里眯着眼,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满是赛神仙的迷醉,摆明了态度——不管。

闻大龙只好顶着老娘道:“要不咱再寻摸寻摸?英子瞧着不太乐意……”英子是他二闺女闻夏英的小名。

闻家老二闻小龙表情和闻老根如出一辙,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反倒闻老小龙的媳妇,徐美玲高声道:“我看娘说得对,地柱好得很,人大方又能干!”

徐美玲话里意思明显,一家子可不就图闻地柱给的彩礼,图他“大方”。

要不是娶不到媳妇,谁会愿意花两百块钱娶一个媳妇?闻大龙想到这点,低下头,不再言语。

一家子里,唯二那个外人,柳媒婆有些不自在。她觉得有点儿作孽,可人亲爹都不说话,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柳媒婆端起碗,喝上一口白开水润了润喉,不太热情地说道:“你们两家愿意,那就定好日子,看什么时候下彩礼?什么时候结婚摆酒?日历家家有,我柳媒婆就不多嘴了,家里还有事呢。”

李秀凤笑着道:“好,柳妹子你去忙。回头用得上你帮忙,我让家里小子去请你。”

小辈媳妇徐美玲送柳媒婆出门。这头李秀凤拿出日历,和闻地柱挑起日子来。

大孙子的彩礼妥了,二孙子的还差着呢,赶着日子,说不定还能双喜临门!老太太光是想着,就浑身得劲,满是动力。

闻大龙听着不耐烦,索性出了堂屋。

闻家的屋子分作主屋和东西屋。

主屋三间好房子,住着闻老根和李秀凤还有小孙子,旁边搭了两个矮屋,是做饭的厨房和洗澡间。

西屋三间住着闻小龙和他媳妇徐美玲,还有老二家的两个大儿子。

东屋的三间,则是闻大龙一家住的地方。

走过闺女们的屋子,闻大龙就听到了那里头的哭声,一个接一个,哭得他心里烦闷。

“嫁谁不是嫁?离得近还不好!”闻大龙丢下这么一句,自顾自回房去。

***

屋子里。

扑在床头哭的闻夏英听见闻大龙的话,抄起枕头就朝窗户砸过去。

砸完了,十八岁的闻秀英咬着牙,哭得一张瓜子脸都变形了。她想让自己不哭,可又忍不住,来自亲人的伤害最是伤心。

闻夏英抽噎道:“怎么就有这么当爸的……,卖自己闺女,给别人的儿子娶老婆?”

闻秋鱼站在一边,想到妈妈王莹玉还在的日子,至少有人在意她们,偷偷擦着脸上的泪。

闻冬水拉着闻夏英的手,说起闻地柱的事:“二姐,那个闻地柱爱打人!我好几回瞧见他娘脸上带伤,千万不能嫁!”

男人打人,这会儿闻家村压根没人重视。在村里人看来,男人暴脾气凶些,再正常不过。

可闻冬水知道后来的事,知道男人爱打人的可怕。

闻冬水想到上辈子,她每每去看望,二姐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好不容熬过开头几年,二姐终于怀上了孩子。闻冬水以为有了孩子,二姐就可以逃脱挨打,结果孩子生下来后才半年,那个男娃儿就被闻地柱给酒后失手摔死了。最后二姐疯了似的把闻地柱砍了,自己落得牢狱之灾。

这一切的原因,不就是因为闻地柱胡乱打人的暴躁脾气?

五姐妹里,过得最苦的就是二姐。闻冬水心想:万万不能再让二姐嫁了闻地柱。

闻夏英擦了下脸,双目发怔地问:“可爷奶和爸都同意了,我不嫁也能捆了我去!我能怎么办?”

闻霁月听着,也觉得这五姐妹未免太惨了些,年幼无助,长辈不慈。

她们五姐妹,亲妈走了。外家那边,外婆年老力衰,而唯一的舅舅只听舅妈的,哪会替她们出头惹上闻家。

闻霁月建议道:“要不我们先去躲一阵?”

说着,她肚子咕噜噜又叫了起来,腹部像是有股力道在抽搅,简直要命。闻霁月端起一边的瓷碗给自己灌了半碗水。她这会也想起来了,这家里没她们吃的,吃的老太太李秀凤都锁着看着呢。

躲到外头去,闻霁月心想凭自己的本事也不会饿着几姐妹。

她感知到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木系异能跟了过来,虽然现在等级很低,可催生些吃的是够的。

“躲?躲哪儿去?”闻夏英摸了摸空荡荡的衣兜,“现在买东西都要票证,跑近了没用,跑远了没介绍信,肯定要被强制送回来!能躲去哪儿?”

听姐妹们也没想出办法,脑子转得有些笨拙的闻冬水咬着下唇,扑在二姐腿上哭了起来,生气自己太笨。

闻霁月皱起眉头,有些恼自己搞不清具体细节。

不过办法总是有的。一直没做声的闻秋鱼红着脸问:“二姐有中意的人吗?大不了、大不了咱们白搭!”

这意思就是先和人把男女关系搞上,让闻地柱死心。如果家里还想强来,干脆就自己把自己嫁过去。

闻夏英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又乍地黯淡下去:“哪有中意的……,咱家这样,谁敢搭上?爷奶闹起来多麻烦。”

闻霁月倒是觉得麻烦什么不重要,真到了那步,肯定是一辈子的幸福更重要,家暴的男人嫁不得。

事情目前也还没到那步,闻霁月道:“二姐自己找个,肯定比嫁闻地柱强。不过不急,先暗地里寻摸着,真到了那一步再说,不然没得吃亏。闻地柱的事,咱们再想想办法。”

闻霁月到底不是小孩了,一番话说得进退有据。

可她顶着十二岁小丫头的小嫩脸,说起这话来就引得三姐妹心里涌出怪异感来。

闻夏英看着扎着两根小麻花辫的幺妹,止住了眼泪:“幺妹,你今天怎么像个大人一样?说话怪怪的……但好像挺对?”

和四妹不一样,幺妹是个脑子好使的,主意也有,但平常说话没这么老成。

闻秋鱼担忧地道:“幺妹和四妹今天从石头坡上摔下来了!四妹摔着头了,幺妹会不会也磕着了!?”

闻霁月捂头,想了想,另一只手捂肚子:“头疼,肚子也饿。”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咕叽咕叽地叫了起来,格外响亮!

为难的事找到了办法,屋子里气氛霎时融化开来。

如同那句话,心里苦的人,只需要一点甜就够了。让四姐妹发愁的事太多,所以找到一点儿希望就够她们喘一口气,再去面对那些烦人的事。

闻冬水脸上糊着散开了的止血药,看着幺妹笑出鼻涕泡:“四姐去给你做吃的!”

闻夏英看了眼自己被四妹哭得脏兮兮的裤子,皱着眉故作嫌弃道:“四妹你去擦擦你的脸。你们去摘了野菜冬笋,我去给你们做点野菜汤。”

四姐妹重新打起精神,闻秋鱼找了点布,重新给闻冬水包口子。

闻霁月则是饿得不行,跟着闻夏英摸去厨房,又因为厨房太空,她索性摸到了厨房后面的菜地里。

记忆里李秀凤太难缠,闻霁月偷偷扯出一根小萝卜苗,藏在手心里往自己住的屋子走。

她往东屋走的时候,闻地柱正好往外走,后边还跟着送他的闻家人。

闻霁月目光淡淡地看着,琢磨着这家绝不能长呆。

五姐妹里,大姐侥幸逃脱。但二姐、三姐、四姐加上她自己,在闻家人眼里可都是钱。至于嫁错人后五姐妹的下场和死活,他们明显不在乎!

李秀凤瞥见她,骂了一句不会喊人。全家便拥着闻地柱,送他出了闻家的矮墙院子。

闻霁月扫了闻地柱几眼,在心里把到闻地柱家的路线和途经房屋都列数了出来,接着埋头进了屋子。

门窗关好,闻霁月运起自己体内小芽苗似的精巧木系异能,把异能注入萝卜苗里。

只见那原本细弱的萝卜苗忽地膨大起来,竟是飞快地长成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大萝卜。

闻霁月饿极,看着就觉得口齿生津,一口咬上脆生生甜津津的大白萝卜,一边薅走成熟的萝卜种子,又用种子生出三个大萝卜来。

东屋的三间屋子,原本闻春花和闻夏英住一间,剩下三个小的住一间。这会儿闻春花嫁了,闻秋鱼就搬去和闻夏英一起住,原来的屋子归属闻冬水和闻霁月。

不过闻冬水受伤了,闻秋鱼送她回屋。

两人推门,屋子门却堵着。

等了一下,两人才等到闻霁月来给两人开门。

看见闻霁月手里的大白萝卜,闻秋鱼和闻冬水都是一惊,闻秋鱼赶紧把门关上。

闻秋鱼背抵在门上,瞪大了眼看着闻霁月,低声急道:“幺妹!你怎么偷吃?被奶奶看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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