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节(1 / 1)

秋慕白派人替她安排了沐浴的热水和一应事物,就立在外面等着。

月生一个人在里面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好不容易将自己收拾地差不多。

她换了那一身黑色的猎装以银线绣了云纹,戴了缀着流苏的银色面具,板结多年的长发被梳得顺如流水,踏上猎装相配的皮靴,才跟着秋慕白匆匆赶去昊天校场。

这会儿,校场上的比试正激烈,秋慕白惦记着他家陛下,把她往观礼台的空闲处一扔,就走了。

月生自己寻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也向场下看去。

这一场,凤子烨亲自出战,周围空桑人的呼声便是一浪高过一浪。

月生看得新奇,也探着脖子看,若是别人欢呼,她也陪着笑笑。

“这些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旁边有人道。

“挺好看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场面,戏文里也没表过。”

“你的世界里,只有戏文?”

“不是啊,还有吃饭。”

旁边的人不说话了,静静看着她。

月生越来越投入,一双眼睛就越来越有神采。

忽然身边的人轻轻唤了声,“怜怜?”

她顺口应道:“啊?”

之后想了想,不对啊,认错人了吧。

这才回头去看,身边不知何时坐在了个一袭奢华黑袍之人,她却不记得是谁。

胜楚衣介怀她昨日嫌他红眼睛像个魔头,今天就特意掩去了双瞳中的血色,神色平静,倒也不再那么吓人。

月生想了想,既然昨天秋猎那么大场面,她该是认识了不少人,可现在就这么把人家给忘了,好像很失礼,也不好直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胜楚衣以为她见了自己坐在这里,有些局促紧张,不知所措,便淡淡道:“你继续看你的,不用理我。”

月生也是实在,既然你说了让我继续看,不用理你,我就当真了啊。

于是重新把注意力转向赛场,专注地盯着赛场上的局势。

胜楚衣微微将身子向她这一次轻轻侧过,之后眼神无比复杂地看向她戴着面具侧脸,微微凝眉。

于昨日的酸臭不同,她身上今日泛着淡淡的甜味,是他久违了好多年的怜怜的气息,他经历百年千年也不会忘的气息。

第180章 咱爹在搔首弄姿

怜怜,是你吗?你魂兮归来了?你又把我忘了?

胜楚衣的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根手指抵在额角,静静看着越来越欢脱的月生。

举手投足之间,与他的怜怜一般无二。

“你为何戴着面具?”

眼看着凤子烨就要取胜,月生激动地像个孩子,随口答道:“我不喜欢这张脸。”

胜楚衣静静道:“还可以,我不在意。”

他声音极轻,月生就只听了个大概,当是戏文里那种人艰不拆的安慰,就也不多想。

等到凤子烨凯旋,夺得一尊黄金爵,所有人呼啦一下,拥了上去,欢天喜地。

却只有凤子烨看到了在最后一排,圣朝的至尊正在勾搭那个街边捡来的傻子,胜楚衣还有意无意地将手臂搭在月生的椅背上,就像将她揽在怀中的模样。

他当下背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胜楚衣看着月生艳羡的望着那尊金灿灿的黄金爵,眼巴巴的,想要摸摸的样子。

“你喜欢那个?”

“哈?”月生缓过神来,觉得那是人家辛苦了一上午才得到的,她凭什么说喜欢不喜欢的,于是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怪好看的。”

“回头你也夺一个就是。”

“我?”

“有何不可?”

在月生的记忆中,从来没人这样与她说过话,这样看重她,于是顿时有了几分自信,“说的也是。其实刚才凤帝最后关头若是弃了马,以双箭射出,该是能一次夺得两尊才对。”

胜楚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若换了是你,行吗?”

“拉弓射箭的力道和准头大概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不知道如何骑马,说不好。”

胜楚衣没不再说什么,也不告别,忽然突兀地起身,自顾自走了。

身后月生喊道:“喂!你怎么走了?还没聊完呢!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胜楚衣脚下一滞,回头看她,双眼之中,全没有半点伪装。

原来她是真的今日不记前日之事!聊了这么半天,却不知他是谁!

“肃心。”他对她浅浅笑了笑。

月生被这一笑,惊得当下有种魂飞天外的感觉,心头一阵狂乱,暗暗拍胸脯,不能看!不能看!看了会死!

等她回过神来,胜楚衣已经走远了。

接下来的午间休息,空桑的人都在兴致勃勃讨论这一上午他们的陛下是如何的勇猛,这黄金爵是如何的耀眼。

至于月生,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傻子,又不记得事儿,今天结交了,明天就忘了,所以也没什么人跟她说话。

月生就自己在兵士奴婢的伙食里拿了个馒头,寻了个僻静的宫室,跃上向阳的屋顶,也不吃别的,只啃馒头。

吃着吃着,她鼻子动了动,好香啊!

一只鸭腿递了过来。

“肃心!我以为你不理我了!”她看到胜楚衣,立刻喜笑颜开。

胜楚衣在她身边坐下,看她手中已经凉了的馒头,“你就吃这个?”

“不然吃什么?”

“为何不去与凤子烨他们同桌用膳?”

“我?我有馒头就够了。”

“尝尝这烧鸭喜不喜欢?神皇殿最好的厨子做的。”胜楚衣看着她,极为专注。

曾几何时,他虽心如死灰,可始终隐约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若归来,就能马上吃到自己最爱吃的东西,于是选了最好的烧鸭师傅,常年备在神皇殿中。

月生接过去,先啃了一小口,立刻尝到了味道,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吃,该是许久没吃过肉,狼吞虎咽的模样,令胜楚衣心头一阵抽搐。

他的怜怜,该是受了多少苦……!

他的手攥得骨节咯嘣咯嘣响。

月生飞快地将一只鸭腿啃完,嘴上全是油,口中塞得鼓鼓的,含混道:“好吃!你还有吗?”

胜楚衣本是随手拿了一只鸭腿来哄她,就有些尴尬,“没有了。”

月生使劲将嘴里的鸭肉咽下去,噎得够呛,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啊,太好吃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帮我偷了鸭腿,也是不容易,我也不该要求太多。”

偷……

好吧。

胜楚衣默认了。

月生的确没吃饱,就又就着手上的油花,将馒头啃光,这才有些满足,随手用袖子擦了嘴,再在衣襟儿上抹了抹手,“我吃饱了!舒服!”

她向后一躺,双臂交叠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晒太阳。

胜楚衣静静打量她,怜怜最悠闲自在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她该是她,确定无疑了吧?

“你坐着干嘛?多累?躺下,一起晒太阳!”

“好。”

他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躺下,转头目不转睛地看她,想把这么多年失去的时光都看回来一样。

月生太阳晒得舒服,闭着眼,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是极满足,“我流浪了许多年,旁人都叫我傻子,可是你知道吗?流浪的傻子,其实很开心。”

胜楚衣侧过身,在有点硌的琉璃瓦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对着她道:“为什么?”

“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就没有烦恼,吃饱了就晒太阳,要多逍遥就有多逍遥。”

她换了一条腿在上面,晃啊晃,张开眼,转过脸来对着他笑,“而且,现在,我一直以来想要看到活的芳尊也看过了,人生没什么遗憾了。”

胜楚衣的声音有些轻,“可惜他已不是你心中所想的样子。”

月生晃啊晃的腿忽然停住了,“糟了!”

“怎么了?”

“我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怎么办?”

“你可还想见他?”

月生重新仰面望天,看着碧蓝的天空上,淡淡的云,“不看了,既然没记住,也该是没什么好看的。”

胜楚衣也转过身平躺,望着天上的云,“是啊,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他有些寥落。

原来她已经不喜欢现在的他了。

不由得悠悠一声轻叹。

身边,却听到月生道:“就是说啊,说不定都没你好看,我觉得你很好看。”

胜楚衣原本落寞的眼光就又有了光亮,“那你喜欢看见我吗?”

“喜欢啊!至少今天很喜欢!至于明天,就不知道了。”

胜楚衣坐起身,向她伸手,“那不如就活在今日可好?”

月生看了看他的手,“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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