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1 / 1)

萧怜本出去溜达一圈,回来见整个若离宫外面看起来风平浪静,里面却如临大敌。

凤子烨立在庭院中间,艰难一笑,指了指她的房间,“你自己搞定,朕是无辜的!”

萧怜口中狠狠骂道:“阴魂不散!”

砰地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胜楚衣你个老不死的,你有完没完!”

她吼完了才发现屋里没人。

等到回头之时,被人用一根手指在眉心一点,晃了两晃,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胜楚衣伸手拦腰将人接住,“老不死的再不出招,你当我这个夫君是个假的!”

萧怜被他抱在怀中,仿若陷入梦魇一般,眉头不停地蹙动。

胜楚衣牵着她的手,悠悠叹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靠你自己去战胜劫烬。怜怜,你若是赢了,我们便一如从前,可你若是输了,我就只好将你从此关起来了啊。”

那梦中,一道巨大的火光,从天而降,沿着三百年的木兰树,轰然而下。

天命神皇,万物不侵,唯独不受炎阳天火。

从小到大,从不知受伤和疼痛为何物的女孩,此时骤然烈火焚身,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血肉之躯被渐渐烧成焦炭,散发出可怕的味道,无一处不是剧烈地令人疯狂的疼痛。

火光的那一头,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脸,没有谁真的为她悲伤,更没有人企图想冲进火海来救她。

有人仿佛看见一件漂亮珍贵的衣裳跌落火海,露出惋惜的表情。

有的人,则仿佛打碎了主人最心爱的花瓶,而担心受到责罚。

更有人,向她无言致歉,嘴角却挂着冷笑,既然自己得不到,就让所有人都得不到!

萧怜立在火海前,看着那火中的萧白莲痛苦挣扎,抱着与她一同被天火焚烧的木兰树,向着东方最后呼喊,“等我!叔叔!等我!”

那烈火焚身之痛,仿佛就在自己周身漫延!

忽然有一只小手牵上了她的手,小女孩天真烂漫的声音道:“你看到了吗?是他们将我们逼上绝路,我们死了,他们却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萧怜低头,看到另一个萧白莲站在身边,一身雪白的衣裙,如一朵披霜挂雪、莹白如玉的莲花。

萧白莲仰头看她,“难道你不恨吗?不想让他们尝尝你临死时的痛苦吗?烧死他们,一个不留!”

萧怜茫然道:“我离开得太久,活了许多次,也死了太多次,当初那些痛苦,已经不记得了。”

萧白莲紧紧抓着她的手,“你以为你生生世世裹挟着炎阳火而生是为什么?是为了怀念你曾死在这火中的滋味?不是!是仇恨!你要用这火,将所有人都烧死!让他们体味一次你走上绝路,自焚而死的痛苦!”

“可是,我已经回来了,什么都没少,还有了他,和两个孩子。”萧怜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然后还有第三个,第四个,很多很多!”

她看向萧白莲,“死地重生,改变命运,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自由了,不用再被困在神坛上,孤独一生,不用只是苦苦看着他,望着他,想着他,却连牵一下手都要小心翼翼。这就是结果,我已经满足了!”

“你不懂!这根本不是结果!这只是开始!”萧白莲甩开她的手,“你没资格教我!你只知道享受他给你的一切!而我却替你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我陪他经历了那七年的磨难!与他分担了一切,却被他关在醉龙琴中,日夜饱受煎熬!凭什么!凭什么!”

萧白莲开始不再那样洁白剔透,周身泛起浓黑之色,“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一步一步走入悯生的陷阱,明知是无尽黑暗,却欣然而往!他为你承受一切,百死不悔,却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就在那,也不肯多看上一眼!就因为我是恨,是怨,是愤怒!而你是天真!是欢笑!是自由自在?他想要找回的是你,根本不是我——!”

萧白莲小小的身子变得如一朵黑莲,向萧怜扑去。

一道光轰地暴涨而起,如一轮骤然而生的太阳,刺目的炫白,将一切梦魇化作寂静,周遭空空荡荡。

“怜怜……,怜怜啊……”

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召唤她的名字。

萧怜睁开眼睛,看到胜楚衣正在头顶上,探寻地望着她,身形遮住了室内的光亮,仿佛他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全部。

“怜怜?”他似乎是在确定她到底是谁,仔细打量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眼神的波动。

萧怜抬起手抚上他的脸,“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为我承受了那么多。”

胜楚衣原本有些紧张的脸,就顿时绽开了笑颜,将她紧紧拥进怀中,“我的怜怜,回来了。”

萧怜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异常平静道:“是啊,我回来了。”

胜楚衣发觉不对,心思稍动,萧怜周身浓绿的乙木生已经将他滚滚萦绕着束缚起来。

“怜怜,清醒起来!你不能任由她控制自己!”

萧怜将他抱住,“楚郎,阿莲已经不在了。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已经记起了一切,那么温庭别就一定要死!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将你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多活一天都是罪过!”

“怜怜,别去!他们会知道你是谁!你若是现身,便是将你我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胜楚衣用力挣扎,却被乙木生纠缠地越发透不过气来。

“楚郎,没用的,你最大的力量来自方寸天,可他最忌惮的,就是乙木生,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明日一过,我就来放开你。”

萧怜起身要走,胜楚衣急切低吼道:“萧怜,你给我回来!”说完却被乙木生封住了嘴。

房门砰地关上,外面,萧怜对凤子烨道:“他刚刚踹了你几道门,记在我账上,还有他明天的伙食费,等我回来一起结算。”

凤子烨见萧怜与之前截然不同,现在眼前这个,终于有了几分女帝的气势,和他敬仰万分的流氓气息,与之前的那个动不动就耍脾气的小孩子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于是担心道:“师父啊,咱们之前说好的事,还干吗?”

“按原计划进行。温庭别明天想要自己做圣朝的皇帝,一旦得逞,四大王朝重则逐个剿灭,轻则被架空皇权,无论是你我还是千渊、卓君雅,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凤子烨搓手,“好啊,搞事情,我最喜欢了!那说好了事成之后教我苍生叹呢?”

“说了传你就一定传你!她答应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那和亲的事呢?”

萧怜的脚下的皮靴,咔嚓一下,停了,“这种事,你还真下的去嘴说!”

凤子烨眨眨眼,“喂,凶什么!秋猎上我见过,就是可爱啊!好看啊!胆大啊!各种喜欢!”

“那是她答应你的,我没说过!”

萧怜转身,背着手出了关着胜楚衣的院子,凤子烨跟在后面想了一下,之后追出去,“喂!谁答应我的?难道不是你?那梨棠公主到底给不给我做小皇后啊?喂!”

……

次日的天嫁大典,如期举行。

整个神皇殿表面上看起来热闹喧天,可明眼人一看便知,不知何时起,金甲卫已经将这处巨大的宫殿群围成了一只铁桶,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是瓮中之鳖,就看至尊一声令下要抓谁!

凤子烨身后,左边跟着哑仆,右边跟着秋慕白,一路招摇而来,逢人便打招呼,俨然整个璃光的人都跟他是朋友。

秋慕白手里握着桃花剑,立在他身后,“陛下,慕白怎么不知道您何时多了这么多朋友?”

“啊,有一半是上次神都秋猎结交的,还有一半,是这两天新认识的。”

秋慕白眼光从萧怜扮作的哑仆身上扫过,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这位当初风光无限,叱咤风云之人,如今可以隐忍至此。

而自己身边这一只,却好像她亲生的一般,瞬间承袭了全部缺点!

萧怜也回敬了他一眼,“秋猎之上,秋宗主亲手营救棠棠,这件事,始终没有亲口正式道谢。当时情况危急,秋宗主又与朕有嫌隙在先,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秋慕白端正了一下姿势,“萧皇言重,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梨棠公主只是个孩子,稚子无辜。”

凤子烨立在两人中间,“你们俩都少客套两句吧,那天要不是朕闹着要冲下去救人,你以为秋慕白会出手?”

萧怜:“秋宗主若是无心救人,稍迟半分出手,痛失爱女之下,朕如今只怕也不会立在这里了。”

“他敢!那是朕亲自相中的小媳妇!未来的空桑皇后!”

秋慕白:“……”

萧怜:“咳……”

等到所有观礼的人群基本就坐,森罗万象殿门前,除了温庭别外,十位圣尊便已现身,接受诸国朝拜。

萧怜悄然向后退了几步,隐没在人群之中。

可还没走远,就被一只染了红梅色指甲的玉手给拉住了。

“萧怜。”蒙着面纱的女子,露着一双画着鲜红凤稍的双眼,向她微微一笑。

萧怜心头一惊,她扮作哑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那女子身边立着的,却是当日星月楼上给她下药、捅刀子的小檀!

小檀道:“谁家的仆从,冲撞了雪夫人,还不快赔罪!难道不知,我家夫人是神都专门请来的贵客?”

萧怜看看那个雪夫人,只凭双眼就知道,她根本就不是雪梅深!

------题外话------

劫烬,把梨棠,给卖了……

第167章 九幽上神,天地无双,不容有二

雪梅深的眼睛,虽然美丽却单纯得几乎空洞,而这双眼,却如一对魔瞳,深不见底,直指人心。

“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雪夫人!”萧怜想要从那手中挣脱,却被抓得牢牢地。

妈蛋!胜楚衣都没她劲儿大!

到底何方神圣!

那雪夫人走到她面前,深处纤长的手指将她的衣领提了提,顺便把本来隐没在衣领里面的那只挂着鲛珠的细链子掖了掖,“带着重宝出门,要仔细看路,待会儿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找我便是。”

萧怜被她的手触碰,周身一阵不寒而栗,想要退后一步,刚好那手就放开了她,面纱后面的脸,对她似乎笑了笑,只从双眼看去,就妖艳地不像是个人!

萧怜眯了眯眼,“多谢雪夫人!”转身快步离开。

带着重宝出门?她知道她身上有鲛珠!

萧怜的心思沉了一分,也许,胜楚衣不让她出现是对的,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只有逆势而上。

温庭别若是今日称帝,明日第一个要灭的,必是朔方!

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萧怜如幽灵一般隐没在喧嚣的人潮中,静静观察整个森罗万象殿前的形式。

朗清立在她身后,扮作看热闹的路人,“爷,弄清楚了,他今日的护卫,并非来自神皇殿,而是专门以重金从东煌赤日堂请来的三重暗卫。”

萧怜东张西望,装聋作哑憨厚地笑,嘴唇不动,“赤日堂不是只管杀吗?”

“我在东煌的那段时间,跟着悯生学艺时,曾偶尔听得他与赤日堂的人有接触,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来,赤日堂该是早已不仅仅是从前的杀手组织了。”

“嗯,看来,悯生早就有意将手伸向西陆了。他心思缜密,极擅布局谋篇,既然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暗卫,温庭别也是该花了好大手笔才请来的。”

朗清道:“哼,他在神皇殿做了至尊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可以托付信任之人,只能花钱借着东煌的手称帝,倒也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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