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被困的众人就是利用这两条锁链,各展所长,全部安全地撤离了绝境岛。

战船上,紫殊圣尊亲自相应,笑吟吟致歉,“诸位,实在抱歉,舰船出港时遇到点小波折,来迟了,来,船上略备薄酒,给诸位暖身,里面请!”

他虽说的客气,可在场有些心眼儿的都看的明白,整个碧波湾,除了绝境岛这一个巴掌大的地方有危险,别处都是风平浪静的,一艘铁甲战舰,能有什么波折,无非是故意拖延时间折腾他们罢了。

萧怜也想喝杯酒暖暖,刚倒了一杯,却被胜楚衣抬手将酒杯给夺了过去,“以后少喝酒。”

“干嘛啊?”

“总之以后少喝酒,能不喝,就不喝。”

“可是我冷啊。”

“喝热水。”

“……”

紫殊看了,笑吟吟道:“怎么?云极太子屡次遭人刺杀暗害,胜楚衣国师就成了惊弓之鸟,护得这般无微不至,难道还担心本座这酒中有毒不成?”

胜楚衣看着紫殊,自顾自将夺过来的那一杯仰面干了,又将酒杯倒置给他看,“不敢,只是我家殿下连日行猎,有些疲累,不宜饮酒。”

胜楚衣目视着紫殊尊转身离去,手中捏着的酒杯就悄然化作了齑粉。

强行压制了一整日的血幽昙剧毒,此时被烈酒刺激,骤然在体内翻江倒海,他眼中一抹猩红划过,飞快地转过身去面向舷窗外的夜色,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耳语,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光!

待到战舰停靠了码头,秦月明跟秦方东、萧洛带着一众人马早已伸长了脖子等候多时,胜楚衣草草将萧怜交付了过去,一言未发,几乎是脚步有些踉跄的急速消失在黑夜中。

“喂!棠……”

萧怜话都没说出口,那人就已经没影了。

秦月明凑到还在发愣的萧怜身边,“爷,这又是怎么了?玻璃心又碎了?”

“不知道,我可没惹他!”萧怜将她狠狠一抱,“快,给我暖暖,好冷!”

秦月明嫌弃地七手八脚将她推开,“我的妈呀,你这一身都是什么味儿啊!”

一阵悦耳的銮铃声响起,精致的马车经过几个人身边停了下来,千渊掀了窗帘,“萧怜,进来。”

萧怜一阵狂喜,他这是要将棠棠还给她了!

当下撇了秦月明,一头钻进了马车。

那一串銮铃声便穿过一城又一城,直接出了神都。

车里静的出奇,萧怜只觉得越来越冷,便不自觉地抱了肩膀。

“身负炎阳火之人,居然会觉得冷,真是稀奇。”

千渊虽然依然冷着脸,可萧怜却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怪怪的,有点酸味啊。

又沉默了一会儿,千渊看着缩在角落里已经有些发抖的人,无奈将白圣手刚刚给他带来的雪白大氅给脱了下来,扔了过去,“披上。”

萧怜已经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抓了大氅裹在身上,却还是浑身泛着透骨的寒意。

“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千渊在她对面,坐的笔直,冷眼看着她瑟瑟发抖,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嘴角嫌弃的微微一撇,伸手探到她额头上。

“怎么这么凉?”

萧怜已经开始有些恍惚,“我……我不知道啊。”

千渊终于缓缓起身,在她身边坐下,“你这个样子,他不知道?”

“胜楚衣?他……,他该是还有别的事。”

千渊搁在膝头的手就紧了紧。

微不可闻地吁了一口气,伸出手臂,将她揽进了怀中。

萧怜起初还拱了几下,试着推了推,可这样一个身体,散发出融融的暖意,她几乎是靠着求生的本能般,将他紧紧抱住。

千渊身子一僵,只好坐得更加笔直。

等马车到了城外的村中的小院时,白圣手停了马车,回头掀了帘子,刚要提醒自家殿下可以下车了,却只看了一眼,就唰地将那帘子落了。

里面,萧怜两只手环着千渊,枕在他手臂上,终于得了温暖,竟然睡着了!

千渊一动不动,就保持这个姿势,由着她越睡越沉,幽暗的车厢中,微微偏着头,仔细审视这张熟睡的脸。

之后,指尖在她脸上小心地探过,那脸该是因为他身上的温度暖了起来,不再冰凉。

“他连温暖都给不了你?”

说完眼帘又轻垂下来,“可我又给得了你什么?”

沉静良久,车厢内只有萧怜均匀的呼吸声,千渊的声音再次淡淡响起,“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直到后半夜,车厢中渐渐寒凉,千渊才将人小心抱起,下了马车,送进小屋。

与此同时,在神都一处隐蔽的小楼里,地下深处的暗室中,惨痛而压抑的咆哮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里面传出低沉的喘息声。

跪在外面的辰宿和紫龙,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悯生,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门打开时,一股浓烈的血幽昙香气扑面而来。

胜楚衣从一片黑暗中走出,双眼血红如玛瑙一般,脸色苍白。

额间的罪印正在缓缓消退。

“君上,不能再等了,我们现在就启程!”

胜楚衣该是已被折磨地身心俱疲,“无妨,再等一日。”

“可是返回东煌这一路,要纵贯半个西陆,山高水远,万一您有什么闪失……”

“陆路凶险,走海路便是。悯生,你也说了,此行山高水远,既然不在于一日两日的时光,那就再等一日,明日金雕逐鹿,变数频仍,等我看着她一切安好,再走不迟。”

“可是……”悯生还想说,却又忍住了。

紫龙急脾气,“你不说,我来说!”她膝行到胜楚衣身前,“君上,你忍受血幽昙折磨,就为守着她安好,可你前脚刚走,后脚她就上了别人的马车!”

胜楚衣实在疲累,无力道:“她只是去接棠儿了。”

“哼,跟着去保护她的人回来说了,哪里是去接孩子!接孩子要接到睡在人家的马车里?接孩子要接到在别人房中过夜?君上!就算您杀了紫龙,紫龙今日这番话也是要说的,紫龙就是替君上不值!”

“好了!”胜楚衣一阵没来由地烦躁,一掌拍在墙上,怒喝:“都给我滚出去!”

整个地下暗室一阵剧烈晃动,落下许多渣土。

他旋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了想要嗜血杀人的冲动,换了温和地语气,“都走吧,让我静静。”

直到悯生一众小心退下,他那只按在墙上的手,五指已嵌入砖石之中,再深深划出了一道道沟痕!

“怜怜,莫要负了我!”

幽暗之中,他整个人已与黑暗融为一体,沉沉一声,犹如地狱深处传来的叹息!

……

金秋的银杏树,如一只巨大的金色华盖,在早晨的日光下,树影映入窗棂,耀得人眼晕。

萧怜翻了个身,碰到了一只香香的身子,便将手搭了过去,拢入怀中,“小亲亲。”

她哼唧了一声,在那温热、光洁的脸上蹭了蹭,忽然猛地睁开眼,“棠棠!”

“棠棠!哈哈哈哈!”她当下睡意全无,将被她吵醒的梨棠软绵绵的小身子给抱了起来,塞进怀里揉啊揉啊揉啊……

半睡半醒的梨棠迷迷糊糊看了看她,该是认出了是谁,就将小身子整个趴在了她肩头,甜甜糯糯地唤了声:“爹爹。”

两岁多的孩子,还不懂分别之忧,重逢之喜,即便是思念,也不知如何表达。

平日里,跟着人厨子和黑寡妇有的吃,有得玩,也乖得很,从不闹人。

可自从见了萧怜,母女之间的那种纠葛就像被唤醒了一般,一直搂着她的脖子,赖在身上不肯下来。

萧怜只是想弯腰把靴子穿上,勉强将梨棠从身上摘下来,这孩子就像是要被扔了一半,坐在床边扯开喉咙,破天荒的开始嚎啕大哭。

急得萧怜靴子还没穿上,又只好去抱她。

这时,房门开了,便见到千渊立在门口,满脸嫌弃,“真的是你亲生的?”梨棠跟着他这么多天,都没哭过,现在到了亲妈手里,一见面就哭开了花。

“如假包换!”萧怜抱着梨棠,一面轻拍着后背哄她,一面极为艰难的想要穿鞋。

梨棠这一哭,该是把这些天缺失的母爱都要讨回来一般,眼泪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哭起来没完没了。

千渊对身后跟进来的黑寡妇道:“去,帮那笨蛋把鞋穿上。”

黑寡妇一脸的不乐意,老娘连自己死了的相公都没服侍过,现在不但要服侍这个小的,还要服侍那个大的。

于是往萧怜脚边一蹲,两只手做出帮忙穿靴子的模样,却怎么也穿不上。

一面穿还一面捂着鼻子,“你这是从臭鱼烂虾堆里出来的?臭死了!”

萧怜往自己肩头嗅了嗅,也是一脸嫌弃,真是臭死了,难不成棠棠是被她臭哭的?

千渊不耐烦了,呵斥黑寡妇,“好了,去外面候着。”

黑寡妇乐颠乐颠的起身,扭着腰肢出去了,临走还回头给萧怜甩了个媚眼。

梨棠哭个不停,两只小胳膊搂着萧怜的脖子,一面哭一面小牙齿还啃着她的肩膀,两只小胖腿在她腿上连蹬带踹,跺着脚哭,萧怜一时之间,满身凌乱。

千渊走到近前,抬手掀了衣袍,单膝蹲下,拎起一只靴子,又抓了她一只脚,“自己蹬!”

萧怜艰难地向他点点头,“有劳了。”

两只在绝境岛上脏到一定境界、臭到一定境界的靴子,就这样被那双白白净净的手给帮她穿上了。

“内个,日月笙,谢谢你哦。”

“出来。吃饭!”

“……”

早饭是经过人厨子精心准备的。

主食就分了甜的,咸的,荤的,素的好几样,汤水又备了甜粥、咸粥、面条和馄饨。

八样小菜,精致简单,荤素搭配,又额外准备给棠棠喝的新鲜羊奶。

餐桌就摆在银杏树下,日光稀稀落落撒下来,一片岁月静好。

萧怜好不容易哄好乐了梨棠,抱着这个已经长在她身上的小东西一起落座。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