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看着模样娴静,倒有我们这些世家儿女的风采。”楚国公夫人夸奖道。

“夫人过奖了。”陈氏忙谦道。

“哼。”那边传来一声冷哼。沈瑶月猜是楚国公夫人的小女儿白昀,正好也喜欢赵冉,所以讨厌她。

在场人都当做没有听见,继续闲聊。

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席间的客人大多坐稳了,主家开始上菜,台上的戏班子开戏,大家纷纷端起酒杯、拿着筷子吃东西。

台上一出武松打虎正唱得热闹,沈瑶月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觉得颇有意思。

“姐姐是不是觉得闷了?”沈琴月凑过来问道。

“不觉得,今日这戏班子,倒是别有一番风趣。”沈瑶月说道,想起先前说是从外地专门请的,怪不得同京里常听的不一样。

“闷了就直说嘛,同妹妹有什么好瞒的。”沈琴月道:“想出去玩,便出去玩,我给你作掩护。”

“算了,天怪热的。”沈瑶月推辞说。

“热什么!程国公府这花园子,中间有一大湖,上面穿插着亭台水榭,最是凉爽了。”沈琴月道:“姐姐不去,待会我要去赏荷花了。”

“去罢!今日我实在懒带动。”沈瑶月说道。

看着劝不动,沈琴月闭上了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看寿宴过半,她心里想到,再坚持半个时辰,就能安然回去了。可正在这时候,她瞧见余大娘在陈氏耳边耳语了一会儿。

陈氏眉头渐渐皱起来,楚国公夫人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急事?是不是小少爷不舒服了,我看他今日没来。”

沈瑶月心中着急,会不会是二弟肚子更疼了。仔细回忆了下,上一世他肚子疼了很久,晚上好像还另请了大夫。

“也不是什么大事。”陈氏低声道:“我刚才看了一下席面,看着程国公府的二媳妇好像没有出来,就打听了一下,听着好像是发烧了。心里想着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我们这种交情的人家,原本应当去看一下的。”

“是这个理。”楚国公夫人看了四周,低声说:“不过她这媳妇大约不是着凉了,是前几日和二公子吵了一架,气病了。我们要是去看她,不好大张旗鼓的。”

话刚落音,楚国公夫人旁边坐着的是她二儿媳妇周氏,应声说道:“既然如此,让媳妇和永宁侯府的妹妹一起过去看看就是了。我们本就是同辈,闺阁中也见过的,这样既全了礼数,也不突兀。”

陈氏听了点头说:“正是了。瑶月,你和这位嫂嫂一起去看一下吧。”

沈瑶月原本决意安稳待到宴席结束,没想到从天而降一活儿,又不得不做,只好站起来应了。

出去的时候,沈瑶月听到别人小声议论。

“哟,她也来了啊,怎好意思的。”一个穿粉衣服的小姑娘冷笑道。

“你不知道,今日赵大公子也来了。”穿蓝衣的姑娘回答。

“她还做梦想去偶遇赵大公子呢。上次碧水亭那次,赵大公子气得黑了脸。”粉衣服的小姑娘说。

“谁知道呢,可能是想让赵大公子夸一句勇气可嘉。”

“什么勇气可嘉,我看她也就配个顾辰飞。”

顾辰飞是毅王独子,毅王府五代忠良,按理说家世极好。可这人自幼顽劣,不学无术,甚至有忤逆父亲之举。虽然毅王不承认忤逆之事,但也不肯给儿子请封世子。再加上顾辰飞常年溺于花街柳巷,大家都认为此人十分不堪。

楚国公府这媳妇周氏,比沈瑶月大个十岁的样子,带着她像带着自家妹妹。听着她们编排沈瑶月和顾辰飞在一起,皱了眉:“别听她们浑说。”

“没事的。”沈瑶月想,万人都说除去家世,赵冉和顾辰飞云泥之别。可在她眼里,顾辰飞是云。只不过不知道,今天他有没有过来。

两个人各带了一个丫鬟,穿过了程国公府的大花园,才到了后院。

丫鬟留在门外,她们俩进去,那媳妇神色非常精神,看着她俩来,高兴地让坐下。

沈瑶月福身了一下,媳妇问道:“这是永宁侯府的妹妹吧。”

“是。嫂嫂身子可好些了。”沈瑶月笑着说。

媳妇说道:“好多了。妹妹出落得更好看了。”

又客套了几句,周氏转头和沈瑶月说:“妹妹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出去玩会儿。只不过别走远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沈瑶月知道她们有体己话要说,不好强留在那里,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周氏劝道:“你该想开才是。”

媳妇说:“我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和他吵了快十年,我现在还生气,就是个蠢材。”

“那人人都说你气病了。”周氏疑惑道。

“嗤。躲着不想动罢了。”

因着是夏天,园子里虽树木繁盛,绿荫极多,可多少有些热,故而门帘是开着的。沈瑶月没有走远,这些话顺着风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沈瑶月只好走远一些,省着落了偷听的罪名。

看着程国公府这院子,沈瑶月信步朝右边的路径走过去,没几步后,到了一个分叉口,停住了。

她惊讶地望着前面那条改变她命运的路径,沉默了一会儿。

她很少来程国公府,没想到这条路和后宅这样近。

第4章

为什么,自己重生后小心防备,却又一次到了这条路的旁边。

这个院落所在的位置,难道只是巧合吗?她心中不安,隐隐觉得自己靠近了前世未知的真相,犹豫片刻,决定去一看,不忘嘱咐身边的彤儿:“我们先过去看看,小心路上,别摔了。”

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小心挪动。彤儿不太明白自家姑娘为何如此神秘,但也被气氛感染,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她拉了一下沈瑶月,自己蹲下来,手指蹭了一下地面,凑在鼻尖闻了一下:“是松油。”

沈瑶月疑惑地看着她,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彤儿指着树说:“姑娘看这路旁几棵树都是松树,松树会有松油,会流淌下来。可是地上怎么有这么厚一层呢,活像是专门打了蜡。”

沈瑶月抓住重点:“你是说,一般松树下不会有这么多油。”

彤儿点头说:“是啊。奴婢跟姑娘在乡下的时候,常被嬷嬷们撵到外面去,就蹲在松树底下。可树下最多也就一层松油,只是黏脚罢了。”

沈瑶月仔细观察了一下:“彤儿你看,这条路左高右低,这种松树只在路的右边有,按理说松油不应该在这条路上,这个松油可能是人故意泼的。”

“应该是这样了,洒的是松油正好能用这棵松树掩盖气味。”彤儿疑惑道:“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沈瑶月围着这几棵松树看了下,发现这一圈儿都有松油,加上陡坡,确保路过的人难逃一滑,足见做这件事情的人心思何等缜密。

沈瑶月回忆了一下她前世为什么一定要经过这里。

那日她从宴席离开,听到廊下的丫鬟们说,在花园子西面,有个小池塘,里面荷花开得甚好。她实在无聊,因此问了路径,走了这条路。

沈瑶月和彤儿小心地从松油少的左边走过去,来到前世那个据说开着荷花的地方,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果然,当年是有人故意诓骗她走这条小径,让她摔倒,再被人指引到了那个院子。

前世,她因为贪玩到了花园,这次重生,她长了记性,却仍旧要来到这个园子里看病人。

她看望的病人,住的地方离这条洒了松油的小径很近。而她要是不注意摔了,走得必定还是上一世的路子。

这不是巧合,而是阴谋!沈瑶月明白了。想要坑害她的人看着她转了性子,没有出去,就动用了下一个计谋。这个背后之人,还算准了她不会被留在病人院里,旁听闺蜜谈心。

一环扣着一环。

前世出嫁后,胞弟和父亲在一年之间离开,最后承袭爵位的是继母的儿子。

沈瑶月越想越心凉。刚才在宴席上的,同样是继母的心腹突然报知了主家有人病了。那个时候的楚国公夫人明明知道,却是怕程国公府因家中不睦感到难堪,装作不知道的。而向来做事圆滑的继母,莫名提到了这件事情。

现在看来,如果有人要故意害她,那个人大约就是她的继母。可继母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同太师府长孙在一起啊,这明明是当时人人艳羡的一桩婚事。

难道她一番折腾,只为了自己得偿所愿?可这也太离谱了吧。

目前的线索都指向了陈氏,陈氏待她着实不错,幼时不顾危险,救她性命。她想得头疼起来,只好暂且搁置。

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约就是赵冉经过。

“彤儿,你去下面看一下,赵公子待会从不从那里经过,身边可有其他人。”沈瑶月想了想说道,她需要确认一件事情,就是赵冉为何会走这条路。

彤儿却以为自己的姑娘待会又要同赵公子偶遇,忙去预备,边走边说:“暗号同之前一样啊,姑娘。”

沈瑶月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心想她可不会再见赵冉了。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难道这一世要被人打晕陷害吗?她一惊之下正想尖叫,却被来人捂住了嘴巴,回头一看,有张熟悉的脸正吊儿郎当地看着她,痞笑一声:“干嘛呢?沈大小姐。”

是顾辰飞。

前世的时候,她每次看到顾辰飞,都非常头痛。

这一世,她看到顾辰飞又在逗她,想起前世种种,忍不住眼圈红了。憋了几年的哀苦,终于在故人重逢的一刻,统统倾泻出来。

因着性子坚强,她是不爱哭的。她母亲早逝,又因八字不好,祖母不喜,居住在庄子上,年纪大了,才被接回来。总算过了几年轻松日子,却嫁到赵家,磋磨至死。

是面前的这个人,帮自己报了仇。

顾辰飞心里一慌。以前,沈瑶月被自己惊吓到,都是一脸的嫌弃,后来只是淡淡的,这是第一次哭啊。看着沈瑶月眼泪都滴了下来,他忙安慰说:“好妹妹,都是我的不是,你别哭啊。”

沈瑶月一时哽咽难止,顾辰飞语气越发放软:“沈大小姐,沈大姑娘……别哭了……我再也不捉弄你了。你这要是被我娘撞见,那可怎么得了,会揍我的。”

“我眼睛也给你蒙好不好?你想蒙多久蒙多久,坐着蒙,站着蒙都行。实在不行,我给你倒立吧。这样眼睛低,不累手。”

“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顾辰飞哀求道。

这一通乱哄,听得沈瑶月有些好笑,擦干净眼泪终于不哭了。

“对,这样才好。”顾辰飞松了口气,碎碎念说:“好端端的,哭什么呀?你家里有人欺负你?。”

“没有。”沈瑶月这边的事情自己还没理清楚呢,更不会轻易说出来,平复了心情说道:“你刚才好像承诺了一件事情。”

“什么?”顾辰飞愕然了一下,说道:“好啊,你刚才是算计我呢?”

“没。”沈瑶月忙假装道:“我是真的被你吓坏了。不过你既然承诺了我,总不至于反悔吧。”

“自然不会,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我像那种人吗?”顾辰飞一本正经地说。

看到自己被捉弄这么久以来,终于赢了一次,沈瑶月颇感慨地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也许是态度过好,顾辰飞直接被吓到了,他摸摸鼻子:“你干嘛突然笑得像我堂姐一样。”

“怎么了?”

“怪慈爱的。”顾辰飞躲开眼神说道。

竟然有人会嫌弃别人对自己态度好一些,沈瑶月心中好笑:“想笑就笑了。”顾辰飞并不在意礼教的一些规矩,她也就不行礼,继续随意地说话。

“你站在这干嘛?这里光秃秃的,附近只有他们家下人的茅厕。”顾辰飞手撑在亭柱上,问道。

沈瑶月听他说话粗鲁,不以为意:“我顺着路正好走过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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