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银霜月嗝得停不下来,听了银冬的话,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是真的是十分看不上银冬这幅窝囊的样子,她从小耳提面命,教他身为帝王不可有软肋,教他如何做个顶天立地心怀大义的君王,纵使因为她到底是贱婢出身,教得不好,可也呕心沥血。

但他却因为那点私欲,身为帝王擅自离宫,现在还这幅要死不活的德行,明明手段足够阴狠毒辣,却偏偏在儿女私情上是个痴情的种子!

男女间的情爱,不就是那床榻之上片刻欢愉,和谁又能不一样?

银霜月一嗝一嗝地看着银冬脆弱的眉眼,经历刚才他险些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她真的怕死了他再做傻事。

向来坚如磐石的心肠,出现了裂痕,她想着若不然……就将她并非长公主的事情告知于他?

不过银霜月很快又改变这种思想,甚至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她真的说了,和割下了脑袋送给别人没有区别,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得凄惨,冒充皇亲国戚是五马分尸之罪,她亲眼见过银冬那般处置佞臣,身首分离的场面她可不想回忆……

纵使银冬现在肯为她如此寻死觅活,却也是建立在她是长姐的基础上,若他知道她是个贱婢,或许一开始会欣喜若狂,但若腻了呢?

男女情爱自古歌颂得如何崇高,却也抵不过水月无情容颜易老。

银霜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平时也不注重保养,这张脸即刻便会老去,不足以坐在帝王恩散之时,保住她狗命残喘的……

银冬还在说,“长姐,你若是还在气冬儿,无论要冬儿如何都好,可万望长姐千万珍重身体……”

他说的什么,银霜月都听不到,她脑子里正在飞速地思索着她从前打死都不会去想的问题,她要如何让银冬不在这般地寻死觅活。

先前设想的冷硬的拒绝很显然不行,人才刚刚救回来,他的小脸现在还白得没人色。

真相不能说……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办法,也是最荒唐,最让银霜月羞愤欲死的方法。

她只要想想,就整张脸霎时间红了起来,难不成……她要用长公主的身份,同当今帝王偷……

连想一想,那两个字都是能让她真的想跳进江里好好清醒冷静一下的禁忌。

但是想来想去,却也只有这唯一一种办法,既能不让银冬再发疯,还能保她一生荣华。

他娘哦,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银霜月坐在船板上,也看着浩浩荡荡的江水,思绪翻飞,想着她这一辈子犯下的杀孽,等到了地下,或许还要加上一条通奸……

娘的。

她这是什么命哦。

银霜月心里真的凄风苦雨,她对银冬没有男女之情,难不成要她装?再者说……回宫皇城之后还是得赶紧多多招选嫔妃,宫中到处都是娇艳欲滴的美女,他兴许没几天,就腻歪了呢……

银霜月手指搅在一起,盯着银冬的嘴开开合合地不知道说什么,耳朵嗡鸣不断,决定还没出口,她就感觉自己已经是被抓奸在床的荡.妇,马上就得被人拖出去浸猪笼了……

而且她肿着一双眼,强迫着自己看着银冬的样子,想象了一下两人若是混在一块……

“啪”银冬话音戛然而止,银霜月已经一巴掌甩他脸上去了。

“呃……”银霜月表情怪异,简直像是刚刚吃了一口狗屎,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看着银冬错愕的眼神,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伸手给他揉一下,但是一伸手,习惯性地另一边也抽了一巴掌。

银霜月:……对称了。

银冬:……

他刚才不过是回宫之后他会安排让长姐快些搬离皇宫,却还是挨了巴掌。

银霜月打完之后,看着银冬错愕的眼神,想要挠头,却一抬手,银冬习惯性地缩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唇,把自己的手揉在自己的脸上,四外看了看,自从银冬醒过来之后,下人们就全都悄无声息退得无影无踪,还真是……训练有素。

不过银霜月想起她给银冬渡气的事情,连忙说道,“刚才那些人,看到了……”

银霜月嗓子一紧,说不出口,瞪着银冬,让他自行理解。

银冬:……他还真的理解了。

也立刻说,“他们都是我身边老人,会说话,却和死人无疑,长姐不必忧心。”

银霜月点了点头,脑子乱糟糟的一团,银冬起身,跪在银霜月的面前,郑重其事说,“长姐,是我对不住你,从今往后,我必会恪守做弟弟的本分,绝不再让长姐为难。”

他已然做了决定,绝不会再逼迫银霜月,他怕死了她真的被自己逼得没了命。

但是要他放弃心头唯一的这一点热度也不可能,他想赌上所有,最后努力一次……若是真的不成,他愿意真的退回亲人的位置,一辈子看着她余生安好。

这是银冬生死关头后做出的决定,却不知道银霜月同他一样,也在他的生死关头做了个堵上一切的决定。

姐弟两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的一般无二,他们可以满手罪孽不畏业报,可以历经艰难披荆斩棘,用骨肉与群狼拼杀出血路,却不能看着对方因自己而死。

银冬说得真情实意,银霜月却是听得咬牙切齿。

心说我可去你爹的吧,话说得多好听啊。

银霜月现在回想起来,银冬在那点心思没漏之前,没少仗着“姐弟亲情”占她便宜。

拉个手,搂个腰的,甚至打着她身上香好闻的理由,凑近了闻了她八百回了,有两次她感觉到冰凉凉的触感以为自己幻觉,现在一想怕是他偷偷上了嘴吧……真是不堪回首!

她还当着弟弟是她亲手带大,偌大的宫中没有亲人,是特别黏她而已,搞半天这么多年,他从还是自己眼中的小崽子开始,就是想睡她。

银霜月看着银冬装得够诚恳,强按住自己想要一脚把他踹翻的欲望。

听听这话说得多好听啊,是打算放松她的警惕,然后晚上爬床吗?

想到这银霜月想起有次她半夜灭了香,然后就撞见了银冬爬床,她当时是真的傻,还信他是半夜做噩梦了害怕。

这个狼崽子,第二天还用他那盘龙柱硌她……

银冬说完之后,就等着银霜月的反应,他料想自己以退为进,肯定能够让银霜月放松些戒备。

但是他等了半天,只看银霜月神色诡异地盯着他,最后抬手撵狗似的,撵他,“去去去去去,滚进去换衣服吧,江风大,你湿透了,还在这废话是想要风寒了再故意不喝药好吓唬我吗?”

银冬:“……什,什么?”

银霜月懒得和他再说话,起身绕过什么脏东西似的绕过他,糟心地进屋躺着去了,气得晚上多喝了一晚药。

银冬确实冷得直哆嗦,但是这发展却和他预期的完全不一样,他总觉得——长姐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后】

银冬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荡漾的爱意,撅着小嘴凑上来。

银霜月为了不一巴掌抽死他丫的,把自己手用袖子捆上了,闭眼睛没躲。

但是……

“啊——”银冬被一膝盖顶得弯腰,哭唧唧道:长姐!

银霜月:滚!以后不许熏龙涎香!

银冬:为什么……

银霜月:你熏那玩意,我闭眼想不到别人的脸,想到你我他妈就想打你。

第46章 就知道哭!

银冬并不知道, 自己苦肉计玩了一千八百次, 唯一的一次失败得差点搭上小命的, 却成了。

自从他阴沟翻船, 差点淹死在江里之后, 长姐对他的态度就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让本来想要以退为进的银冬,卡得上不去前也退后不了,十分艰辛。

比如, 银霜月可能会突然间主动地找银冬吃饭, 但是就在银冬就要怆然泪下, 以为看到前路光明的时候,银霜月不吃饭就一直盯着他看,那表情比戏台上的旦角还要丰富多姿,银冬边吃边战战兢兢边琢磨着银霜月的用意……

然后, 银霜月突然间起身掀桌,银冬手里端着碗, 一身的汤汤水水饭菜大合集,比戏台上唱戏的旦角扮相还要千姿百态。

比如银霜月有时候会半夜三更屋子里一根蜡烛都不点地找银冬过去,银冬基本靠摸的到了床边, 然后被掐住手背。

是的, 是用掐的, 因为银霜月用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指甲都抠他手背里去了。

银冬不明所以,也不敢躲, 银霜月掐着被烟熏的嗓子,尖细刺耳的自认温柔地喊了一声,银冬,你过来。

银冬心里一跳,以为这乌漆墨黑孤男寡女,长姐莫不成是……

然后他脑袋才伸到了床幔中,一声长姐还卡在喉间,脑门上就哐的一声砸上了枕头,不是软的,是瓷枕……

江上整整五天,银冬被银霜月折腾得遍体鳞伤,再看到银霜月自动绕开三米开外,加上先前那一晚上被抓伤的脸,他哪里还像个帝王,活像个被行过大刑的犯人。

船上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心疼他,在今早上给他的面里面,都多卧了两个鸡蛋。

银霜月看着端着碗,离饭桌两丈远,憋屈巴拉地坐着个小马扎捧着面碗吃面的银冬,手抓着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搅拌着,戳得碗叮当直响。

她尽力了,真的,每次想要对银冬好一点,主动亲近他一点,免得他再想不开去寻死觅活,银霜月咬着牙半夜三更都差点把他拽床上了。

虽然开头还算美好,但是在银冬脑袋钻进来的时候,银霜月突然想起了她意外中药的那晚上,银冬那些花哨得让她羞愤欲死的手段,银霜月实在是没忍住,一瓷枕砸过去,把他开瓢了。

至于后面的也全都是那样,想要以示好开始,最终以无情的殴打结束,银霜月把银冬当亲弟弟的时候,见着他就忍不住笑,忍不住心底翻上来的亲近,以至于连他曾经刻意过火的亲昵,都觉得寻常。

但是真的强迫自己把他当个男人来看,银霜月真是哪哪的都看他不顺眼!

窝囊,长得过于精致,像个娘们儿似的!个子还算行,但怎么吃都不爱长肉,手感跟摸个麻杆差不多,嘴巴子连个毛都没有,比她皮肤还细腻,最让银霜月无法忍受的,是他还爱哭!

打一巴掌就哭了,瞪一眼就哭了,她还能把他打死吗?先前不是挺能耐的,还会骗她逼她的,现在她一眼扫过去,他就开始红眼圈,银霜月今早上本来想要亲自给他束发的,但是她也没干过这种活,梳了几回都不满意,嫌弃银冬老是动,把他扯哭了。

旁边的婢女恨不能把自己眼睛戳瞎了,这几天她们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回去之后……不,上岸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了。

银霜月把她们都打发下去之后,见银冬还在默默流泪,头皮系太紧,把脸都扯变形了,让他憋回去,他没憋回去,又没忍住把他给掐了,掐的是胳膊里面的软肉,估计挺疼的……

银霜月吃了一大口面,咽下去之后,那比风还看不见,比雾气还缥缈的良心又浮现上来,再次怜悯起了银冬,于是叉着自己碗底下的鸡蛋,准备给她的小冬儿。

想着哄哄他,毕竟他还一身的伤呢,都是自己下的手还大多就在明面上,她脸上也挂不住,毕竟银冬现在好歹是个皇帝。

银冬眼见着银霜月过来,比遇见刺客的时候还要全身紧绷,尤其是看着银霜月脸上带着慈祥的笑,他汗毛都炸起来了,这几天长姐每次看到他都这样笑,之后就会揍他。

银冬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银霜月固然是对他真心实意好的,但是总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找茬打他一顿,下雨天更是躲不过的。

以至于现在银冬每逢阴天下雨,就全身皮肤发紧,要是银霜月哪次漏下了没揍他,他就辗转反侧,总像是有什么大事儿还没干……

“冬儿啊”银霜月道歉也是不可能道歉的,这崽子是她养大的,打几下怎么了!

她的思想腐朽得比入土的老顽固还要不开化,也就是银冬自小在后宫之中见惯了妃嫔们的狠辣手段,否则非让她给养成个变态不可。

银霜月端着碗,蹲在银冬的面前,用筷子指了指他头上包着的布巾,“还疼吗?”

银冬疯狂摇头,“不疼不疼不疼了!长姐不用挂心……”

小时候他挨揍,有时候银霜月兴致来了,就会问他疼不疼,他越说疼,越是躲,就打得越狠。

银冬其实也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是否有什么难言的隐疾,比如说他专门喜好被人殴打?

但是他也设法测试过,他是真的没这个毛病,还十分讨厌疼痛,大抵这天下只有银霜月揍他,他才会甘愿受着。

银霜月本来到嘴边的对不住,就这么咽下去了,笑得更温柔了,像个普度众生的女菩萨,把鸡蛋放在银冬的碗中,“你吃,伤好得快,多吃点长得壮实点。”

银冬低头看了眼,差点感动哭了,连忙用筷子去挑面,准备吃一大口给银霜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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