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有多热血, 如今就有多狼狈。
沐沉夕转身进了沐府,风裳赶忙跟了上去,啧啧惊叹:“师父你可真是太霸气了。”
沐沉夕瞥了她一眼:“他们可是唐国的未来,若都是这般窝囊,唐国未来堪忧。”
她大步向后院走去,正巧撞上了送沐沉念回来的凌彦。三人相逢,沐沉夕上前道:“阿念,如何?受伤了么?”
沐沉念摇了摇头:“不曾。比起以前姐姐揍得,这些不痛不痒。”
沐沉夕松了口气:“那便好。”
凌彦拱手道:“既然二公子安全回府,我便先行告退了。”
“稍等片刻,我与阿念说几句话,还有些事要与你说。”沐沉夕转头对风裳道,“你带凌大人去前厅稍待。”
她说罢便带着沐沉念回到了他的房内。沐沉夕伸手按了一下他的额头,沐沉念吃痛地嘶了一声。
“你说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至于这些事也不知道吧?怎么还跑大街上让人给砸了?”
沐沉念捂着额头,一脸无奈:“我哪里知道,平白无故被安上这么个罪名。姐,你不会真为了我徇私舞弊吧?”
“你倒是想得美。我若是想帮你平步青云,大可以直接向陛下开口,要求恢复你的爵位。可若是那样,天下人依旧会觉得爹爹叛国通敌。”
沐沉念垂下了眼眸:“道理我也明白。只是今日之事,白费了你的一番心血。明明科考之事是治世之圣举,却屡次三番遭人破坏,最后成了他们达官显贵往脸上贴金的又一途径。我们想堂堂正正凭着本事登入仕途,以证大道,却反证了科考舞弊的黑暗。姐姐,我没有功名利禄没什么,可是你…”
沐沉夕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也并非全然没有转圜的余地。阿念,你信不信我?”
“自然是信。”
“那便不必忧心,以后照常出门,我让风裳留下保护你。”
“你说你身边那个丫头片子?她虽说是体形上有些优势,可到最后还得我保护她吧。”
“我们风裳近来瘦了许多了,假以时日又能恢复从前。何况她是我一手交出来的,打不过夜晓,却也比别家的护卫要厉害许多。若是可以,你最好在邀一些友人举办诗会。但每一次的诗会,必须要写出广为流传的佳句来。否则便会弄巧成拙。”
沐沉念思忖良久,他起身翻翻捡捡,忽然从箱底拿出了一只锦盒。一打开,里面全是些诗稿。
“以前我要作诗,爹爹说我不务正业,便都藏起来了。姐姐你瞧瞧如何?”
沐沉夕虽然自己不会写诗,但常年在谢云诀身边熏陶,鉴赏能力是一流。她翻出了几首念了念,嘴角扬起了笑意:“不错嘛,你小子还有几把刷子。”
沐沉念一扬眉:“那是自然,只是你们以前不以为然罢了。”
沐沉夕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我和爹爹在边关久了,脑子里只有打仗的事情。总想着你是沐家独子,将来要继承爹的衣钵,去戍守边关。却忽略了你的意愿,阿念,你…心里一定是怨我的吧?”
沐沉念眼眶红了红,脸上却又挤出笑容来:“别傻了,我哪里管过你们的想法,还不是我行我素,走马章台。”
沐沉夕握住了沐沉念的手:“其实初回长安,我是想过希望你能光耀沐家。可是如今我想明白了,你若是不喜欢,便可以不做。”
“巧了,我生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当官。升官发财,再讨个漂亮老婆。”
沐沉夕笑了起来:“这些都简单,漂亮老婆姐姐替你找。”
“那要似姐姐这般漂亮的才行。”
沐沉夕心道,这还不是遍地都是,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她强。
姐弟俩难得谈了心,沐沉夕一直以来心中的巨石也稍稍轻了些。离开沐沉念屋中之后,她便去了前厅。
凌彦正吹着茶盏里的浮叶,见沐沉夕进来,忙起身施礼。
沐沉夕摆手道:“不必拘礼。凌彦,今日我还得多谢你救我弟弟呢。”
“大哥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兄弟有难,搭救也是分内的。”
沐沉夕笑了起来,一掌拍在凌彦的肩上,这力道,拍得凌彦差点直接跪了下去。他吃痛地捂着肩膀:“大哥有话直说,不必…不必如此。”
“今日除了谢你,还需你帮我做一件事。”
“但说无妨。”
“替我查查是谁散步的谣言,要有实证。”
“好,我这就去办。”凌彦说罢拱手便要告退。
沐沉夕却又叫住了他:“对了,前些时日我在谢府时,你爹娘托人寻我办件事。”
凌彦眼皮子一跳:“何…何事?”
“替你张罗婚事。”
凌彦连连摆手:“不敢劳烦郡主。”
沐沉夕朗声笑道:“这怎么能算劳烦,我看你确实也是老大不小了,又是家里的独苗,是该上上心。你爹娘此前都要怀疑你和许笃诚分1桃断1袖了。”
凌彦老脸一红:“那是我爹娘胡思乱想,他们今日还…”
“还怎么?”
“还疑心我与二公子有私,真是荒谬。”
沐沉夕噗嗤一口笑了出来:“所以说,你这一直不紧不慢的,他们也难免忧心。莫非,你是有心上人,又不得已,不能在一起?”
凌彦瞧着沐沉夕,良久,用力点了点头。
沐沉夕顿时一脸好奇:“谁啊?哪家姑娘?你别这么怂嘛,喜欢了就大胆说出口。你看你如今都是大理寺卿了,前程无可限量。谁家姑娘娶不到?”
“她…已为人妇…”
沐沉夕咋舌:“你看看你,从小就这样,什么话都憋心里不说。你看看,都晚了吧。你若是早告诉我,我替你去说!”
凌彦幽怨地瞧了沐沉夕一眼:“我怕那姑娘打我。”
“哟,还是个会功夫的泼辣姑娘,那真是——”沐沉夕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经历过裴君越此前忽然向她告白一事之后,她对这件事总算是长了点心。
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干笑道:“你…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像在说我呢?”
凌彦没有否认,只是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沐沉夕一脸被雷劈了的神情。她把他们都当兄弟,这一个两个的却都对她另有心思,这叫什么事儿?!她以后还敢跟男子结交么?
而且凌彦为何会对她动了心?她可是自小欺负他到大,莫非他有这样的癖好?
沐沉夕觉得男女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多想了。
眼下,武科的考试已经进入了尾声。又有风声传出,今年武科的状元是蓝煦。这消息一传出来,武科的考生们也都愤愤不平。
沐沉夕在演武场便能感觉出来,偏偏她每一次都给了蓝煦高分。
翰林院外,书生们写了不少檄文来声讨沐沉夕这一行径,她都嗤之以鼻浑然不在意。
武科考试最后一场的前一天,考生们背地里偷偷联合了起来。若是沐沉夕真敢明目张胆徇私舞弊,他们一定联合外面的考生一起伸冤,当场反抗。
沐沉夕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却依旧神情淡然。就连吏部尚书都心有戚戚,劝她谨慎行事。
沐沉夕喝着茶,不疾不徐地看着演武场上的蓝煦的身影,嘴角都带着甜甜的笑意。
蓝煦也时不时与她四目相对,几乎已经不再避开众人了。
最后一轮比试完毕,蓝煦的表现依旧是差强人意。所有考生都瞧向沐沉夕,她写了个分数交给了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和其他几名官员一同核算了一下,最终确认了分数,开始当众宣布。
“本次武科,依照分数总和,排名依次是,依次是——蓝煦——”
话音刚落,其他人的名字考生也不听了,所有人都群情激奋,甚至有人破口大骂。还有人默默取了兵器,情势一触即发。
沐沉夕不疾不徐起身,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尚书大人宣布的,不过是排名,却并非最终的结果。”
“结果还不是已经定好了!有人徇私舞弊,我要上报给皇上!”
“你见不到皇上,结果也没有定好。本次武科考试的最后一轮还未开始。”
考生们面面相觑:“最后一轮?”他们可都没听说过。
沐沉夕缓步走到演武场的中央,淡淡道:“拔得头筹者若想要成为武状元,需要先打败我。若他得胜,便可出任宫中禁军都统。”
话一出口,满堂皆惊。
但沐沉夕缓缓亮出了圣旨,演武场上鸦雀无声。
蓝煦瞧着沐沉夕,她冲他眨了眨眼睛。蓝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113章 金瞳
对于这突然发生的变化, 考生们都一头雾水。但吏部尚书和楚越两人都神色淡然。看来确实是早已经确定好的。
蓝煦走上前来,拱手道:“如此,便多有得罪了。请郡主指教。”
“好说。不知蓝公子要挑选什么兵器?”
演武场上, 十八般武器齐全。蓝煦上前,拎起一把寻常的剑来。
“不知郡主哪一样武器用着趁手?”
沐沉夕在边关时, 常用一杆长枪。她爹从小就教她枪法,钟柏祁也是练的长枪。若是近身战, 沐沉夕还会准备一把短刀。
她的功夫路数也寻常, 靠的便是一个快准狠。
蓝煦说着话,目光却已经落在了那把长枪上。然而身后传来了沐沉夕淡淡的声音:“不必了,我今日不想用什么武器。”
话一出口, 众人哗然。早知道沐沉夕要放水, 却没想到如此明目张胆。
蓝煦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可你不用兵器, 我怕我胜之不武。”
“无语多虑, 你未必能胜。”她扬眉道。
蓝煦顿了顿, 没有多言。两人站定,彼此施礼。
蓝煦提这剑,却发现沐沉夕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飞身上前, 动作不算太快。同场的考生都觉得没什么看头,一个功夫平平,一个公然放水,实在是……
然而,没等他们留神, 忽然听到一声脆响。
蓝煦手中的剑应声而碎,沐沉夕指尖轻弹,却仿佛有千钧之力,竟直接将剑震碎。
众人惊得合不拢嘴。
风裳对这招却很熟悉,这是沐沉夕自创的。当初是为了对付夜晓,闹着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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