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说时忘川还更可信吧。”苏慎之下意识反驳。

“爱丽丝觉得是三途川噢~火焰一定就是彼岸花的颜色。”

苏慎之皱眉:“毫无根据的说法。”

爱丽丝侧头看他,“嘻嘻”笑个不停。他反应过来,捏着卡牌的手指一下紧得发白。不再说话,他以符阵为防御,稳稳地走向铁索另一端。

爱丽丝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数他的步伐。一、二、三、四、五、六、七。

“……绫小路爱丽丝小姐,麻烦你跟上来。如果发生人员损失,对我们执法者来说也不好解释。”苏慎之说。

“嗨一嗨一~”

爱丽丝唇边笑容扩大,轻快地小跑过去。

“果然很令人怀念啊。”她轻声说,“这样一来,不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了吗。嘛,虽然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但既然慎之坚持……”

“爱丽丝。”

苏慎之忽然回头,一直冷淡平静的表情有了波动。那一瞬间,他流露出的眼神几近憎恨。

“你搞清楚,”他一字一句地说,“坚持的那一个——是你才对。”

爱丽丝站得笔直,看着他。她穿利落的深蓝制服,腰间悬挂两把长短不同的刀——打刀和肋差;这理当是武士的装扮,但这个发型优雅、妆容精致,理应娇柔甜美的女孩子,却异常契合这份凛然之气。

他们对视着。在她栗色的眼睛里,那份坚定到冷酷的东西——又隐约显露出了水面。

“是这样吗?”她平静地说,“那么,就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84章 莫家(5)

“我们来玩个游戏。”

一头猪说出这句话很奇怪。特别还是一头笑得不怀好意的猪。它的獠牙上全是血,手里菜刀锈迹斑斑、血色斑驳。

人体悬挂出的森林里,没来由的阴风吹着,将含糊的哭声刮得七零八落。树木是干枯的,那些细瘦的手臂也像枯木,在半空交叠着胡乱攀附,又投出无数阴测测的虚影。

一行人分散站立,围成弧形。经过一番追逐打斗,他们已经发现,在长舌地狱中似乎存在某种规则,使他们无法碰触到这头猪。

几人微微喘气,凝神以待。他们都发现,在这里,不光是攻击会被消弭,他们自身的体力和精神力消耗也会加倍。短短几分钟,却像经历了好几小时的战斗。

“什么游戏?”尼尔顺着它的话问。他还在喘气,唇角却勾出个漂亮的弧度,有些挑衅得说:“要说打游戏,还没人能超过我。”

“嘿嘿。”对方咧嘴一笑,长长的鼻子用力拱出几声哼叫。这时,一具人体被阴风吹得飘起来,枯瘦的腿横在猪脸前。

刀光一闪。一条长肉被剔了下来,又被若无其事地塞到嘴里咀嚼。

——唔呃啊啊啊……

“游戏很简单。”它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打量着几人,“哼哧……这架天平,看见了吗。”

它弯下腰,“哼哧哼哧”地拖出一台黄铜天平。同样锈迹斑驳、布满血迹。然后,它随意抓了一具人体过来,割下一条肉,扔在天平一端。

秤盘沉了下去。

“我们分别说一个数字,每个数字都能找到对应的砝码。哪个数字更接近平衡点,就算谁赢。”一堆砝码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散落在地上,像无数灰白色的蘑菇。

它摸了摸自己层层叠叠的下巴,又用分叉的前蹄指了指众人,说:“五局三胜。但是每一局,输的一方必须割下自己一块肉,血和肉的重量加起来,要等于和平衡点的差值……对了,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还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尼尔撇嘴,“你是夏洛克吗?威尼斯商人里的那个?”

“哼哧……嘿嘿。”对方只是哼唧地笑,“你们谁来?”

羽族展开双翼,黑色的羽毛根根立起,蓄势待发。

“谁要跟你玩这种一看就有陷阱的……”

“不是很好吗?我最讨厌毫无美感的打架了。”米德尔踏前一步,顺便一拂耳边垂落的卷发,翠绿的眸光愉快极了,“我很乐意贡献一个和平优美的结尾。”

“哈?喂巡逻者你在想什……”

“长舌地狱,猪……”米德尔没理羽族,只是微笑着,若有所思,“我好像看过这个故事。生前曾用言语伤害他人者,死后将被投入长舌地狱,依罪行的轻重决定刑期。而行刑人和看守者,就是猪头人的形象,名叫并封。”

“啊,没否认,所以就是这个名字吗?”他高兴得恍若发生了什么好事,彬彬有礼地打招呼,“您好,并封先生,初次见面,虽然我并不乐意见到如您这般丑陋粗野的人,但我发誓这句话没有丝毫冒犯之意。”

其余三名执法者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连并封那张猪脸都抽搐了一下。

“希望游戏中你还能笑出来,哼哧……”它慢吞吞地说,“真想试一试活人的血肉……渴望已久啊,哼哧。”

第一局。

并封拉过一个不停挣扎的老人,在对方的哀嚎和挣扎中割下了一大块腰上的肉。血腥味、阴风和惨叫,还有那张猪脸上不断“哼哧”的残酷笑容,都在黑暗里融化、纠缠,酿造出一种极度不安的氛围。

艾比抓住艾莲娜的胳膊,鼻尖不断抽动,紧张得耳朵都竖了起来。海妖轻轻抚摸黑足猫的脊背,又用疑问的眼神去看尼尔。

羽族的神色有些凝重。他少有这么正经的神情。但他仍旧摇摇头,意思是再看看情况。

一片沉沉的气氛里,米德尔反而是笑得最轻松的那一个。他绕着天平走了一圈,饶有兴趣地观察那块鲜血流淌、甚至还在微微跳动的人肉。

“我的眼力还算不错。”他又拿出那只精致的镀金单筒望远镜,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高兴地宣布,“看上去很简单嘛。您真是非常体贴,并封先生。”

砝码有两堆,由双方各自捡出想要的部分。米德尔先戴上了白手套,这才一脸勉强地冲砝码堆勾勾手。他要的那块灰白色的砝码飞到他手上。

双方各自选好砝码后,米德尔将砝码放在天平另一端。天平晃了晃,被压沉的那一头缓缓上升。与此同时,一截幽绿的烟雾从砝码上升腾起,在半空形成一个数字:379.87克。

“我觉得差不多。”尼尔小声对艾莲娜说,“如果让我选,我也会选一个差不多的数字。”

艾莲娜略一点头:“我也是。”

但是,天平并未恢复平衡。放置人肉的那一端只升起了短短一截,就停住了。显然,人肉比砝码重了很多。

“哎呀,”米德尔遗憾地咂咂嘴,笑容依旧轻松,“好像是个不大正确的选择。换您来吧,并封先生。”

他退开一步。并封扫了他一眼,“哼哧哼哧”地上去,换上自己的筹码。

幽绿色的烟雾喷出:565.98g。一个差距颇大的数字。

天平恢复了平衡。

“excellent!”米德尔一脸惊叹,轻轻鼓掌,“并封先生,amazing!”

“怎么可能!出千?!”尼尔脱口而出,怒道,“这个游戏果然有问题!看我……”

火光在他棕色的手杖上一闪而逝。并封扭过头,阴森森地看着他,但米德尔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轻笑着,若无其事道:“没关系,这次输了,下次再来就行了吗。放轻松,我亲爱的执法者们。”

并封打量他几眼,“嘿嘿”几声,说:“有魄力……哼哧,我这就割下你该交付的血肉,一共是……”

“关于这一点,我个人有一点不同的看法。”米德尔露出为难的神色,以一副商量的口气说,“我对疼痛深恶痛绝……哀嚎的声音实在一点美感也没有。并封先生,我们将惩罚保留在游戏结束后怎么样?”

他一脸天真活泼,轻松得像是在商店里跟老板讲价,而不是在地狱里玩一局危险的游戏。三名执法者都看愣了,连艾比都晃晃尾巴,嘀咕说:“这样不会答应吧……”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并封思考了一会儿,同意了。

“那就……哼哧,保留到游戏结束后吧。”它慢吞吞地说。

米德尔愉快地点头,如鲜叶般翠绿明亮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颇具意味的笑意。

第二局。

一个矮胖的男人被抓过来,胸脯被狠狠割下。那块带有明显特征的肉瘫在天平一端,惨白的皮肤还泛着油腻的光。鲜血盛满肮脏的秤盘。

“嗯……根据上一局的经验,我认为肉的重量远比看上去要沉。我认为第一局里,并封先生给了我们足够的暗示。”米德尔轻快地说,“那么,我选择这个数字。”

双方再次选定砝码。

依然是米德尔先放。幽绿迷雾勾勒出砝码代表的重量:2561.79克。

哐当——

放置砝码的那一头重重落下。另一端,惨白油腻、鲜血和脂肪混杂的人肉猛地跳动一下,在半空微微抖动。

“咦?”米德尔睁大眼睛,无辜道,“又错了呀。真抱歉,并封先生,我似乎辜负了您的好意。”

猪脸“哼唧”几下。这头怪物搓搓两只前蹄,咕哝了一句:“没关系。”

米德尔微笑着,轻巧地挪了一步,将位置让给对手。而一旁观看的尼尔,此刻摸了摸下巴,流露出几许恍然的神色。

不出意外,并封选择的砝码再一次让天平恢复了平衡。雾气拼出的数字是“2.89g”。

“太厉害了,并封先生!”米德尔的语气和神情都充满仰慕,“我似乎也明白了,这些血肉的重量不能从外表估算,而是通过别的什么东西来衡量,对吗?”

长着猪头的怪物“哼唧”几声,又搓了搓前蹄,低下头,颇有些局促。

“是,”它耸动着长长的鼻子,瓮声瓮气道,“是根据他们生前的罪行决定的重量。”

“原来如此!”米德尔笑得灿烂,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并封先生,您的做法未免有些不厚道。我们初来乍到,怎么分辨得出谁的罪行更重,谁的罪行更轻呢?您却在这里看守了不知道多久。唉,这场游戏可算不上公平,尊敬的并封先生。”

并封将猪头埋得更低了,蒲扇大的猪耳朵快速扇动几下,声音听上去颇感羞愧:“是……是的,我可能有失考虑……”

它的表现和刚开始的肆无忌惮形成了强烈反差,在哀嚎不断的地狱里也更显怪异。这下,执法者们能够确定,米德尔·维夏肯定做了什么。艾莲娜还轻轻“咦”了一声,仿佛想起来什么事。

难道……

米德尔冲他们眨眨眼,做了个“嘘”的手势。

“并封先生,您难道没有想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歉意吗?”

“并封先生,这场不公平的游戏实在叫人伤心。”

“并封先生……”

粉发绿眸的巡逻者笑意盈盈,柔和悦耳的声音水波一般流淌,音节和音节接连敲打在空气中,如同水晶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又仿佛暗含了什么奇特的韵律。

“乔凡娜的呼唤”——乔凡娜是神话中掌管凡界爱欲的仙女,传说她艳丽动人、热衷于寻欢作乐,仅凭甜蜜的声音就能让人神魂颠倒。跟“朱尔斯的花园”一样,“乔凡娜的呼唤”是法术的变形,将吟唱咒语替换为某些其他条件,以发动法术效果。在米德尔·维夏这里,从他刚开始反问怪物的名字时,法术就已经开始发动了;在游戏过程中,他不断重复怪物的名字,不动声色地加强法术效果。

这个法术的效果是,能让受术者心甘情愿听从施术者的调遣,而且痴心不渝、绝无二话。

“哼哧——”

就见猪头怪物仰头喷出一口气,一颗脑袋涨成激动的深粉红色。

“一切都听您的吩咐!”它激动地挥舞前蹄,痴痴地看着粉发的巡逻者,“一切、一切都由您说了算!”

“唉,真是没有美感……”米德尔略有些苦恼地撩了撩额发,侧脸对执法者们微笑,“这样就可以了,亲爱的艾莲娜,艾比,尼尔。”

被他点到名的执法者都情不自禁微微一抖,看看他,再看看那颗陷入痴迷的粉红色猪头,不由自主齐齐后退一步。

米德尔颇感有趣地笑起来,不以为意,只和和气气地吩咐并封,说:“倒是也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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