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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存在,爷爷出殡那日甚至无人发现她不见了。

怀秋的遗体尚未寻回,偌大的海域盛着黑水卷走了他的身体,在这情形下,盛家先举行了老爷子的追悼会,悦农抱着盛天,眼前人影幢幢,哭声爱好在耳际盘桓,有人讲述着将军生平,有人在棺前放下白菊,有人挽泪可惜,亦有人艳羡这送行的排场,议论着人与人的不同。

皮将军也来了,这两年他老了不少,他没有着军装绶带,只戴着渔夫帽和中山装,一如送走挚友的平凡人,没有泪,没有哀,浑浊的眼里回忆着二人戎马倥偬的一生。

一切寂静。

在棺木送去焚化前,哭瘫在姐姐怀中的四姐突然起身抱住那棺,众人来劝,她死死拉住推车,哭得私心裂肺:“不要烧我爸爸,不准烧,那是我爸爸!我不准!”她跪在地上提泪横流,忍了多时的端庄持重一瞬崩塌。“求求你们,不要烧我爸爸……”

“世番……”世璟唤她,怔怔地掉下泪来。

盛宗均亦落下男儿泪,紧握着双拳,心痛难忍,额上青筋暴起,怒喝一声,拉开众人,不由分说地抱起四姐。四姐被紧紧箍在弟弟冰冷的怀抱里,小女孩般哭噎,“不要烧我爸爸……”她紧紧揪着弟弟的衣衫,啊啊地叫喊,面上涕泪横流,心头苦咸难以抒发,只得不停落泪排解,直待众人将棺木推进通红的炉子,她嘴里仍念念有词:“不要烧……求你们……不要烧我爸爸……”

呼吸俯仰之间,帝王将相,贩夫走卒,皆成灰烬。

盛宗均遵了母亲的话,按照父亲遗愿将骨灰送回遥远的家乡。他知道父亲不喜欢北京,却也才知晓父亲第一次中风后就有交代,死后定要回家。仔细一算,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

他家的旧宅仍在那半山上,野梅花落之处即是。

盛家祖坟年久失修,借此机会,盛宗均留下重新修缮了一番,十日后,他将父亲落葬。依父亲遗愿,墓碑不刻生平事迹,不宣功不受敬仰赞美,只刻“忠诚”二字。

盛宗均看着那黑亮的碑映着自己英俊的脸,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喜欢流泪,哪怕小时候被毒打,也是忍着一声都不叫唤,可是这一次,他觉得落泪不算丢脸,跪在父亲坟前,大大地痛哭了一场。

回京之前,洗去了一身哀伤上了飞机,到家时暮色正临,那将军府邸一片血色,像是父亲的魂幡仍在烈风招扬!

悦农牵着盛天在家门口等他,远远见了车子缓缓驶来,心渐渐踏实。

男人下了吉普车,眼皮下泛着一片淡淡青黑,他朝悦农缓缓走去,盛天难得没有撒娇朝父亲奔去要抱,而是安静地站在母亲身边。

风带动着女人披肩上的流苏,他走到她跟前,受伤的心被她的美安慰治愈。行李箱“咯噔”一声落地,他紧紧抱住她,叹了一口气:“悦农,我没爸爸了。”

古希腊有句谚语: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家,笑着向神诉说这一路的委屈。

盛宗均抱着怀里的女人,心里期许着自己父亲已经被宽容慈爱的神收下。

短暂的宁静过后,生活从新回到原来的轨道。军方动用了各方技术在胶州湾搜寻怀秋的遗体,两艘军舰不停歇作业半月余,人心渐渐冷去。

皮航勋抽了口烟,对盛宗均说:“那个温度的海水里,只要三小时,什么人都僵了。”

盛宗均沉默始然,他知道,他们的怀秋,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怀秋的死对世爱的打击简直是摧城拔寨式的,她终日惶惶,连父亲的葬礼都没出席,营养针扎在她身上似乎像水蛭吸附不愿离去,那小小的豁口不断吞食着她的能量和精力,使得这铿锵的玫瑰日益萎缩,凋谢不止。

怀甚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亦在悲痛中难以自拔。他后悔最后见儿子时口中的声声训斥,他亦后悔没在临别之时拥抱儿子一下,他替这优秀到卓绝的儿子计划过种种未来,却失算了死亡这一招。

人到中年,就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他的心都快疼到淤青了。

盛宠(H,含乱伦)085跌堕(503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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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月底,军方婉转地提出了立衣冠冢的建议,并调拨了大量的抚恤人员进行劝导,怀秋并非寻常军中娇子,他太招人喜欢的一生,还得到了身世加持,他的外公,他的父亲,他的舅父,他的姨夫,种种都非凡人。作为这些人的后辈,他优秀到让人无可挑剔。

这样的人死了,悲伤总是加倍。

怀甚送走了这一批抚恤人员,回头只见妻子怔怔流泪,她是个爱惜自己容颜的女人,有着一副黄鹂般的嗓子。

现如今,她容颜憔悴,医生亦下了诊断,她再不接受治疗,这珍贵的嗓子将在世上消失。

可怀甚不能逼她,她爱儿子爱地深切,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儿子,乖巧贴心,聪慧过人,他是她毕生的杰作,她无上的骄傲啊!

然而,在哭声恸天的这一个月里,却有三个人是安详宁静的。

皮皮虽被四姐领回家,却被皮航勋责令不准参加葬礼,当父亲的嫌这个儿子丢人。皮皮一句话未有,乖觉奉从。他只要能见到蓝蓝,什么怨言也不会有。

蓝蓝亦是安详的,没人能惊扰她的世界,她不再求死,初时令人欣喜,久而久之却有叫人担忧。这世上,只有心中无生无死之人,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