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继女 春温一笑 3781 字 25天前

“公主,我想请病假。”陈墨池低声道:“病假,长假,我先歇个一年两年的再说。”

南阳公主其实不太同意,“一个大男人整天坐在家里,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但鹰扬卫对陈墨池动手,背后如果真是皇帝的意思,陈墨池确实危险了。暂时躲在公主府,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南阳公主对陈墨池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本朝的公主、长公主,有二嫁的,却没有三嫁四嫁的。陈墨池若真的死了,南阳公主以后大概只能孤独终老了,那她可不愿意。反正皇帝也没有明着要处置陈墨池,南阳公主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陈墨池在公主府养病了。

南阳公主也真是精力充沛,安置好陈墨池,她重又驱车进宫,赴熙华宫的团圆宴。

温王已经走了,熙华宫全是女眷,饮酒听戏,处处莺声燕语。

“大姐姐,您是闷了要出去透口气吧?这口气透得真够久的。”楚王妃今天兴致高昂,见南阳公主进来,开起玩笑。

南阳公主赧颜,“说来惭愧,我不知怎地走到沁芳阁,想到少女时的趣事,流连忘返。”

“大姐姐想回到原来的时光,对么?”琴川公主笑容活泼。

“可不是么?看着脸上的褶子,想让时光倒流。”南阳公主自嘲。

说笑几句,南阳公主在太子妃身边坐下了。

才坐下,南阳公主便后悔了。

她今天真是昏了头了,竟忘了太子妃自从开化侯……不对,张普被废为庶人,已经不是开化侯了……自从张普夫妇先后身亡,太子妃伤心她叔叔惨死狱中,一直郁郁寡欢。和这样的太子妃坐一起,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

太子妃端庄得近乎肃穆,坐在太子妃身边都觉得冷意逼人。

南阳公主今天诸事不顺,既生李旸、香璎的气,又生皇帝的气,还生她自己的气,看到杭千娇坐在香璎身边,两人很亲密的样子,便笑着说道:“杭大小姐,从前只有小暖和你作伴,现在来了位九皇子妃,和你年龄相仿、性情相投。你以后可以和九皇子妃朝夕相处了,一定很开心吧?”

有几位妃嫔听出南阳公主的言外之意,觉得南阳公主过份了。杭千娇曾和定王有过口头婚约,谁不知道?如果定王还活着,那九皇子妃就是杭千娇了。南阳公主当着杭千娇的面,一口一个九皇子妃,杭千娇听了,得多难受啊。

杭贵妃涵养虽好,眸中的笑意也淡了。这个南阳公主,她是故意的吧?

雍城长公主悠悠道:“杭大小姐自然是开心的,璎儿和她,不是一般的交情。杭大小姐和她哥哥来了封信,璎儿便接出城了。璎儿牵挂杭大小姐,杭大小姐自然也牵挂璎儿,璎儿投之以桃,杭大小姐自然报之以李。”

杭千娇心中一震。

她心中的自怨自艾,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想过许许多多的如果,但如果没有香璎,她和杭千虑会倒在京郊荒僻无人的道路上,性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杭千娇站起身,微笑答道:“大公主说的是,能和小暖、璎璎相伴,我开心极了。尤其是璎璎,我和她认识多年,一起说笑玩闹,不会拘束。可惜这样的好日子不能长久,我父母要搬来京城居住,到时候我和我哥哥,便不能再缠着姑母,要回杭家了。”

“你舍得离开皇宫么?”南阳公主存了挑拨之心,杭千娇不肯接招,她未免有些不甘心。

“自然是舍不得的。”杭千娇走到杭贵妃身边,拉起杭贵妃的手撒娇,“姑母疼我宠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娇惯我,我怎么舍得她?不过我爹娘说了,姑母会把我惯坏,所以还是要回杭家的。”

“娇娇是好孩子,惯不坏的。”杭贵妃满脸宠溺。

“娇娇你舍不得贵妃娘娘,那你舍得我们么?”香璎、琴川公主和杭千娇不依。

“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杭千娇似模似样的发着感慨。

“呸,你一个小孩子,装什么大人。”香璎、琴川公主刮脸羞她。

众人都被这三个小姑娘逗笑了。

还是小孩子好,年龄小,无忧无虑……九皇子妃已经成亲了,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不过九皇子妃和琴川公主、杭大小姐一样,天真单纯,笑靥如花。

琴川公主亲呢的道:“娇娇这会儿笑得真好看。方才娇娇板着脸,我还以为我得罪她了呢。”

香璎惊奇,“娇娇板着脸?她板着脸就是不高兴了,不高兴了居然没有发脾气,少见。”

杭千娇叹气,“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我么?告诉你吧,自从进了宫,我便和从前不同了,我涵养很好、城府很深……”

香璎、琴川公主捧腹,“你城府很深,哈哈哈。”

杭千娇双手托腮,“怎么,看着不像?”

“像,像极了。”香璎忍笑点头。

三个小姑娘嘻嘻哈哈,雍城长公主、广宁王妃等人看在眼里,甚是喜悦。

这样才对嘛,九皇子妃之位,不应该让香璎和杭千娇生份了。

南阳公主挑拨不成,很是扫兴,也不怎么说话了,频频举杯,饮尽杯中美酒。

太子妃陪她喝了几杯。

散席之后,太子妃邀南阳公主到东宫小侍,南阳公主婉拒,“府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太子妃也不强求,“大姐夫病着,大姐姐心中自然记挂。”

南阳公主和太子妃告辞上车,在车上睡了一觉,到公主府被侍女扶下车,冷风一吹,忽然想起太子妃的话,心中忐忑不安。她是喝酒喝多了么,为什么把陈墨池的事告诉了太子妃?唉,喝酒误事啊。

南阳公主以为陈墨池只是小病,谁知过了好几天,陈墨池还是下不来床,浑身无力。

陈墨池请了病假,香璎知道之后,和温王商量了,要出宫探望。

住在皇宫当然是不方便的,出宫一趟要请示皇贵妃、杭贵妃,好在有雍城长公主在,根本没人会为难香璎,宫牌很顺利的就拿到了。

温王陪香璎去了南阳公主府。

见到陈墨池,香璎暗暗吃惊。

陈墨池脸上隐隐有一层青气,分明是中了毒啊。

陈墨池眼睁睁的望着香璎,眼中满是哀求、恐惧、惶惑。

香璎一阵心酸。

陈墨池抛妻弃子,丧尽天良,可她年幼之时,陈墨池也抱过她、疼爱过她,扛在肩上带她去看花灯,手把手教她写字……

陈墨池眼中,全是求生欲。

“小哥,我想救他。”香璎低声道。

“必须救。”温王毫不犹豫,“他必须活着。”

笑话,他和璎儿还没圆房呢。如果陈墨池死了,璎儿做为亲生女儿,无论如何也要守孝三年。那他岂不是被陈墨池害惨了?陈墨池不能死。

香璎便和南阳公主说,想父女二人单独相处。南阳公主正不想看到温王和香璎呢,倒是不反对,施施然走了。

屋里没有闲杂人等,香璎取出小玉瓶,“你把这个喝了,可以救你的命。”

陈墨池太想活着了,太不想死了,抢过玉瓶,拨掉塞子,一饮而尽。

香璎又取出一瓶,“明天再喝一瓶,应该可以根治。对了,给你看病的大夫是谁?靠不靠得住?要不然大夫开的药你别喝了,偷偷倒了吧。”

陈墨池连连点着头,收下小玉瓶,紧紧握住香璎的手,一脸乞求,“璎儿,你救救爹,爹不想死。”

“我给你喝的是解毒药水。”香璎道。

“没用的。”陈墨池鼻子一酸,哽咽了,“璎儿,你一定要救救爹……陛下,陛下他想杀我……”

香璎心惊,“为什么?”

温王不屑,“他为什么要杀你?你值得他动手杀么?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陈墨池为求活命,再难听的话也不敢计较了,低声下气,在香璎面前扮可怜,“璎儿,我不是自己失足落水,是被一个鹰扬卫给推下去的。你想想,谁能指挥得动鹰扬卫?而且我中了毒,我服过太医的药之后,中了毒……”

“就凭这个,证明不了是他要你的命。”温王不满,“鹰扬卫有几千号人,他不可能每个鹰扬卫都认识,更不会派个太医来杀你。他要杀你,大可光明正大的杀。”

“阿旸,你太不了解你的父皇了。”陈墨池苦笑,“我和璎儿是父女,我娶了南阳,璎儿嫁了你,陛下忍受不了这样的混乱。他舍不得你们这对小夫妻,只能除去我。”

“什么大事,犯得上么?”温王嗤之以鼻,“你和南阳公主又没有子女,和离不就行了?这也犯得上杀人?”

“我为什么要和离?为什么不是你和璎儿分开?我和南阳公主成亲在先!”陈墨池恼羞成怒。

“我和璎儿是分不开的。”温王宣布。

香璎和陈墨池讲道理,“虽然你成亲在先,但我和小哥成亲的时候,他身世还没暴露,我们也不知道他是皇子。所以我和小哥成亲,也不是成心和你过不去的。两对夫妻,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要拆一对,那也只能拆感情一般、不能同生共死的那一对,你说是不是?我和小哥不离不弃携手一生,你和南阳公主可以么?你俩不行,遇着件大事,你俩就各自纷飞了。”

陈墨池默然不语。

他和香馥做夫妻的时候,香馥可以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病了痛了,照顾得异常细心。南阳公主不行,他明明中了毒,南阳公主惧怕皇帝,没有一丝一毫为他求情的意思。

如果轻轻巧巧便能救他,南阳公主也是肯的。如果要和皇帝当面力争,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南阳公主权衡利弊,就不肯了。

“跟公主和离,容易么?”良久,陈墨池方心不甘情不愿的问道。

“不容易。”温王告诉他,“公主和离本身便不容易,南阳公主嫁过人,和你是二婚,更加复杂。你若真心想避祸,不如暂且移到城郊的碧水寺修养。修养一阵子,你参禅了,悟了,有意出家为僧,当然就不能耽误人家南阳公主了。”

“你要我出家?”陈墨池又惊又怒。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没一点儿定力。”温王批评,“急什么?不过是暂时的。过几年大家都忘记你了,你悄悄还俗,谋个外放,天高皇帝远,谁去管你?”

“璎儿。”陈墨池向香璎求救。

温王的鬼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什么只是暂时的,什么将来可以还俗,骗三岁小孩儿呢。

“活着要紧,对不对?”香璎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我如果不来看你,你是不是只有等死?我来了,给你活路,你还挑三拣四的。我是你亲生的,我有耐心,可小哥没耐心,他要是一甩袖子走人了,你怎么办?不是更没有主心骨了么。”

“璎儿,阿旸,你俩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爹走上绝路……”陈墨池还在挣扎。

“必须不能。”温王说话干脆,“你不能死,必须活着。你得长长久久的活着,看着我和璎儿过得有多好,看看我这个入赘过香家的人,会不会和你一样斤斤计较掂斤播两耿耿于怀。我和璎儿以后会有孩儿,到时候……”

“到时候会孝顺我?”陈墨池满怀希望。

“到时候会报个信给你,孩子不许你看。”温王冷酷无情。

陈墨池气得鼻子差点冒烟儿。这个李旸,怎么这么坏!

陈墨池认定皇帝要杀他,惜命,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同意了温王的提议,“好,我去碧水寺。”

温王唇角上扬。

太好了,以后不用再见到陈墨池这个讨厌的人了。

陈墨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璎儿的父亲。

远远的驱逐了这厮,璎儿少生多少闲气。

香璎和陈墨池商量好,不便多逗留,便要告辞了。陈墨池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要向温王献媚,低声告密,“璎儿,静海侯谢宣,你要小心他。他一心求娶你,为了求娶你,他会不择手段的。”

“他跟你有交易,对不对?”香璎心平气和,“说吧,什么交易。”

陈墨池狼狈万分,“这个,那个……谢宣是来找过我,我没理他……他也算聪明,猜出阿旸便是九皇子,想让杭家坚持这个九皇子妃的名份,将来便可以和你争了。这纯粹是痴心妄想,阿旸和你这么好,不可能娶别人……”

“你总算说了句正确的话。”温王夸奖,“我确实不可能娶别人。”

陈墨池受宠若惊。

温王笑着拍拍他,“出家的事,我会替你安排的。”愉快道别,和香璎携手离去。

陈墨池发了会儿呆,恨恨咬牙,“这臭小子一定有办法救我,他却要我出家!小小年纪,如此狠辣!我恨不得……恨不得……”恨不得抓过温王咬上几口,但哪里能够?

香璎和温王同乘一车,沉静、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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