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寒鸦 弱水千流 3583 字 26天前

“你觉得这种不入流的货色,还需要刘总动手吗?”姚杏儿冷嗤,下巴高傲地抬起,嘴角露出一个阴狠的笑,“不就一个十八线野鸡网红,我有的是法子让她身败名裂。”

*

数分钟后,黑色越野转了个弯儿,由宽阔泊油路驶入一条林荫道。

车辆两侧的景致也随之变化,温舒唯趴在车窗上朝外瞧,只见窗外不再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写字楼,也不再是高悬全球各类顶奢品牌的购物城,取而代之的是两排葱葱郁郁的绿植,和充满了市井烟火气息的红墙老瓦。

看着车窗外的种种,温舒唯先是一愣,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陌生又熟悉的老街区,在云城在旧社会时期便有的老城墙内,这一处的房屋大多建于八九十年代,低矮而柔和,没有钢筋水泥的冷硬感和太多现代化大都市的痕迹。这里古旧,平和,仿佛一个看遍了城市变迁沧海桑田的老人,慈祥温柔地守着这方天地,守着属于城市上一代人的回忆。

她眸光有一瞬跳动,想起来了。

这里是一中附近。

一中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名校,坐落于老区丛兰区,建校于辛亥革命时期,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中,自一中毕业的名人义士不胜举数。

温舒唯虽在云城生活工作,但她家和单位都在城市的另一端,因此,她很少到丛兰区这边来,自然也已经有好些年没回过母校。

一晃十年,城市发展日新月异,但这片天地像是一片被规划局遗忘的净土,几乎没什么变化。

一样的十字路口,一样的老小区,一样的文具店,甚至连街对面那家串串店的门面都和十年前没什么分别。

温舒唯坐在车里怔怔出神,某一瞬竟有些恍惚,有种梦回十六七的错觉。

几秒后,她回过头来看沈寂,动动唇正要问什么,对方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车外路况,却如看透她心思般,淡淡来了句:“这附近有一家烤鸭店,我高中那会儿常去,味道不错。”

“……哦哦。”原来这位大佬故地重游,是带她来吃烤鸭。

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温舒唯嘴角不可抑制地微微抽了抽。

一中这附近不好停车,沈寂打着方向盘绕了一圈儿,把车开向了一个叫“美丽家园”的老小区。一靠近,一个叼着叶子烟的门卫老大爷就慢悠悠地走过来了。

哐哐。

大爷被烟熏得眯起眼睛,抬起胳膊,凿了两下车窗,“干啥的?”

沈寂落下窗户,给门卫大爷散了一根玉溪,“师傅,你这儿能临时停车不?”

“可以啊。一个小时三块钱,二十封顶。”大爷接过烟,脸上多了一丝笑容,贴近车窗稍微压了下嗓子,“别停在这儿过夜就好。”

沈寂说:“放心,不给您添麻烦。”

门卫大爷笑了下,抬起升降杆把车放行进去。

老小区规划的车位没什么章法,见缝插针,凡是空地就都能停车。沈寂把车停在一栋单元楼旁边的花坛边,熄火下车。

温舒唯见状,也赶紧忙颠颠地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那头跳下来。

沈寂随手摁了下车钥匙,滴一声,越野车落锁。

温舒唯站在旁边,扭头看,只见这位大爷身形高大又挺拔,但那站姿却懒洋洋的,锁完车后把车钥匙随手往裤兜里一揣,之后那只手也懒得抽出来,就保持着两手插裤兜的姿势,回过身来,目光刚好落在她身上。

两道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看什么。”沈寂没什么表情地问。

“……没。”温舒唯有点尴尬地咳嗽了声,迟疑零点几秒后,还是清了清嗓子,有点迟疑地抬手指了下他的额头,支支吾吾:“那个,沈队,你……头发上沾了点东西。”

部队里的人作息规律严格,沈寂平时有睡午觉的习惯,今儿因为要给这姑娘“打工当助理”,怕她等,他在楼底下吃了碗牛肉面就开着车赶她小区门口候着了。

他这会儿困得厉害,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是那么好,加上她嗓音细软音量小,这句话说得小声,他一不留神儿压根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不由皱了下眉,走近几步,弯腰俯身,侧过脑袋把耳朵贴近这丫头一点儿。

“大点儿声,你说什么?”他侧颜对着他,拧眉又问一遍。怕声音太大吓到小姑娘似的,嗓子还刻意压了哑,听着沙沙的,低哑低哑。

姑娘这回没答话,一双亮晶晶水汪汪的眸子定定地盯着他,目光还十分专注。

沈寂有点儿莫名其妙,静了静,正要开口,温舒唯却忽然踮了踮脚,抬起一只胳膊朝他伸过手来。

“……”短短零点几秒的光景,沈寂浅棕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明显一怔。

眼前一幕,仿佛电影慢镜头,夕阳自天边投落细碎温柔的光,姑娘细白的手抬起来,轻轻碰了下他额前的碎发。两人的距离有须臾近到极点,他能看见她脸颊上柔软的细绒,和嘴角两枚小小梨涡的印迹。

一股清新的甜香钻进鼻息,又在下一秒远离消逝。

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温舒唯手已经收回去,身子站正。

沈寂不说话,眼睛自上而下,直勾勾盯着她,不做声。

“喏,脏东西,我给你拿下来了。”姑娘仰着脖子,漂亮的大眼睛望着他,笑盈盈的,举起右手,雪白小巧的手掌心儿摊开。

沈寂视线往下移。

她掌心里有一粒极小的白色,像绒毛又像纸屑,不知哪儿来的。

见他不答话,姑娘歪了歪脑袋,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细碎蓬松的小刘海儿,“刚才沾在你头发上的。”

“……”沈寂眸色沉沉,盯着她,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却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温舒唯听见响动,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慢吞吞地从远处走近。老奶奶的年纪至少也应该有八十岁了,白发苍苍,身形佝偻,步履蹒跚走得非常慢,每迈出几步还要停下来歇歇脚,戴着老花镜,面容慈祥和善,手里还拎着刚买回来的玉米和青菜。

温舒唯觉得老奶奶的身影有些眼熟,微眯了下眼睛,等老奶奶再走近些后认真一瞧,惊了,脱口而出:“邹老师?”

沈寂听见她喊,也回过头。

没等他问出什么,哒哒哒一阵轻盈脚步声,他旁边的姑娘已经挎着包包小跑着朝老人跑过去了。

“邹老师?”温舒唯在老奶奶身前站定,很惊喜,音调不自觉拔高几个度,“真的是您?”

老奶奶闻言,慢吞吞地抬起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眼瞧见这个水灵漂亮的小姑娘,老奶奶并没有认出她,微皱眉,“你是……”

“我是您201x届的学生,一班的,您当时教过我化学。”温舒唯笑盈盈的。老奶奶姓邹,是一中的老校长,温舒唯上学那会儿她其实已经退休了,但她教学经验丰富,加上她本人又很热爱教师岗位,学校便把她返聘了回去,教高三年级的几个实验班化学。

老奶奶皱着眉头回忆起来,有点儿印象了。无奈年事已高,记性不太好,半天也没记起这小姑娘的名字。

温舒唯丝毫不在意,伸手扶过她,“您住哪儿?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老奶奶其实已经很累了,微喘着,但不愿给人添麻烦,笑着摆手,“我就住这栋楼四楼,自己能行的。你快忙你的去。”

“四楼也不矮了。”温舒唯很坚持,顺手把她手里买的菜接过来,“您还拎着这么多东西,我送您吧。”

两人正僵持着,沈寂走了过来。

温舒唯和老校长同时回过头。

沈寂站在老校长跟前,规规矩矩地跟着温舒唯喊:“邹老师,您好。”

老校长抬起眼,见这男孩儿样貌英俊,气质硬朗出挑,虽没有其它言语和动作,但身上不自觉便流露出一种浩然坦荡的正气,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她应声:“你好你好。”

“这楼层挺高,您腿脚不利索,还是我们送您吧。”沈寂嘴角弯着,语气听着很淡,然后上前两步站到老校长跟前,长腿一弯半矮下身。

温舒唯一愣,没反应过来。

“别傻站着。”沈寂侧目看了她一眼,音量很低,“搭把手,我背她上去。”

几分钟后,沈寂胳膊上挎着拎装玉米青菜的塑料袋,背着年迈的老校长进了单元楼。

温舒唯伸手在老奶奶身后护着,跟在两人后边儿,边上楼梯往前走,边悄悄抬眼偷瞄。沈寂背着老奶奶,还是那副冷漠寡淡跟没睡醒似的脸,没什么表情,手上动作却极其柔和。

看见这一幕,温舒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的,竟弯起嘴角笑了笑。

笑容弧度还没来得及往回收,边儿上忽然响起凉凉一嗓子。

“傻乎乎的。”沈寂轻嗤,“一个人偷着乐什么。。”

“……”温舒唯一卡,默了默,转过脑袋瞪他,眼神凶巴巴的。

老校长把一切收入眼底,忽然笑起来,只觉这大男孩儿语气对女孩儿的宠溺和迷恋,掩都掩饰不住。笑眯眯地看着温舒唯,道:“姑娘,你男朋友应该对你很好吧。”

温舒唯:“……”

作者有话要说:  沈寂:媳妇每天都在撩我【托腮苦恼】

第20章 迷(五)

老校长话音落地,整个楼道都静了静。

温舒唯霎时微窘。

一不留神儿,这误会闹大发了。她两颊温度不受控制地往上窜几度,好几秒后,清了清嗓子,干笑着朝老校长道:“邹老师,您误会了,这位先生叫沈寂,是……”说着,她眼风飞快瞥了眼正背着老人爬楼梯的某大佬,解释:“是隔壁十七中的同学,我们是挺好的朋友关系。”

“哦?”老校长听完愣了下,似乎有些惊讶,问沈寂,“这样吗?”

沈寂闻声,脚下步子一顿,微侧目,撩起眼皮瞧了身旁姑娘一眼。她怕老人家摔倒,身子前倾,抬起两只胳膊护在老人身后,不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两只细细白白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额前碎发别在耳后,两边脸蛋儿也红扑扑的。

似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扭过头,抬起眼来。

两人视线于空气中交汇成一个点。

温舒唯怔住,见这人只看着自己,却不应老校长的话,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亮晶晶的璀璨明眸也瞧着他。半秒后,她做了个唇形,使个眼色,无声对他催促了句“出声啊”。

沈寂直勾勾地端详她片刻,一侧眉峰微挑,眸光里透出几丝兴味。

“嗯。”

沈寂收回目光,答话回老校长道:“暂时是。”

温舒唯:“……”

老校长听见这话,却似明白过来什么,慢吞吞地点头哦了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两个年轻人的目光里带上几分不可言说的意味。

温舒唯没有注意到邹老师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她只是有点儿没明白那句“暂时是”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不过不重要,男人心,海底针,你永远猜不透一个海军陆战队的解放军同志他在琢磨些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

她没有多想,随后便继续笑盈盈地跟老校长聊天去了。

老人家并不重,沈寂背着老校长上楼,边走边听姑娘跟老人家闲聊家常,神色平静,连气都不带喘的。不多时,两人便一道把老校长送到了四楼。

这个小区修建于七十年代,很有些年头了,一层楼住两户人家,一左一右。

温舒唯爬完四楼有些累,张着嘴巴小口喘气。等呼吸稍稍平复后抬起眼,转动脖子左右看看,问道:“邹老师,您住哪边?”

“这户。”老人笑着,抬起拐杖指了指其中一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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