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而最会挑嘴儿惹事的祝四太太,压根没空去在意这些子旁枝末节,反而拉着她二嫂的衣袖,继续纠缠起那三百两银子来。

对于如今的祝四太太来说,什么体面,什么情分,都不重要。

只有银钱和权势是自己的,要牢牢握在手里。

不然你瞧林氏?

当年在老太太面前多不得体面,可如今呢?整个祝府都落魄了,唯有二房独善其身,她依旧是个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官太太。

真是让人又羡又嫉又恨。

......

通判府门外的糟心事儿暂且不谈。

宜臻知道,母亲一定有法子能把几个讨人厌的婶婶给打发走的。

她如今已经走到了二进门口,领着卫珩往父亲的书房去,一路上半句话没有,沉默寡言的,比小门小户里那些给达官贵人领路的门房小厮还要战战兢兢,恪守本分。

反倒是卫珩,双臂撑着后脑勺,懒洋洋地缀在后头,连语气都是散漫而闲适的:“最近过得可好?”

宜臻一边领路一边数砖石,没有搭理他。

“我久未见你,今日打眼一瞧,怎么觉得你高了许多?是这两年又长了不少个么?”

园林小径上还是静悄悄的,除了脚步声,听不见少女的任何回应。

“我听亭钰说,你前些日子和你父亲大吵了一架,气的自己大病了一场,可是为的什么?”

.......

一片静谧。

午后的风拂过桐树桃枝,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还带落了些许桃花瓣。

风是寒的,夹杂了细细的碎雨丝。

其实打从午前起,黎州城内的细雨就没停过,但这样小的雨,黎州人早就不当一回事了。

所以方才马车车轮滚过街巷,就没看见一个人撑伞。

这样婉约而又凛冽的景象,在京城是从来瞧不见的。

也不知江南有没有。

宜臻垂下眼眸,惆怅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脚步情不自禁越走越快。

“祝宜臻。”

身后的少年忽然喊了她一声。

嗓音淡淡的,语气生疏的仿佛就在和一个不相熟的陌生人说话。

祝宜臻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仰起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

因为神情太平静,甚至还带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挑衅。

“你到底在气什么?”

“......”

她到底在气什么?

卫珩这样聪慧的人,他会不清楚不知晓么。

少女抿了抿唇,继续一言不发。

“小崽子,我在这世上最讨厌的事儿,就是和人绕来绕去地兜圈子。我耐心有限,你不要闹过头了。”

宜臻猛地抬起头:“我的耐心也有限。”

她拿那双自小到大一直没什么变化的溜圆大眼睛瞪他:“你也不要惹我!”

“那你说,你是如何惹了你?你要是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这就和你赔礼道歉。”

少女顿了一顿。

眼眸下垂,鼻头微皱,仿佛是在沉思。

片刻后,她缓缓道:“即便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即便什么即便,哪里来的即便?这种事情还能有即便?”

卫珩拧起眉头,“小崽子,你给爷好好说话。”

“......好,我除了是你的未婚妻,还是你的知己和友人。你曾经亲口与我说过,我与你而言,是比亭钰还要更可贵的至交。”

少年眼尾一挑。

心里头忽然明白了什么。

果然——

“可是为什么,你来黎州的事儿,告诉了亭钰,却瞒了我?如若不是亭钰私底下偷偷与我先说了,我甚至还不如御史夫人知道的早!卫珩,你就是这样对你的至交与知己的吗?”

宜臻停了半刻,又鼓起勇气继续质问道,“就是这样对你的未婚妻的么?”

......

好半晌,脑袋上方才传来他的轻叹声。

“小崽子,你觉得,像祝亭钰那样死脑筋的人,真的有胆子私下偷偷与你透露我的消息?”

宜臻陡然陷入了沉默。

确实。

像祝亭钰那样死脑筋又忠实的卫珩党,倘若是卫珩要他隐瞒的事儿,他就是拿出刀剑来抹脖子死了,也不会透露分毫。

“我来黎州的路上,太子和八皇子也一齐跟着,太子的人一直盯着,我不好胡乱给你写信,就托了亭钰与你说一声。怎么,他没与你说清楚么?”

“......他不肯透露你的具体行踪呢,说是你吩咐了不许告诉我。”

“我的具体行踪,我平白无故与他说的那么清楚做什么?那是他不好在你面前丢了脸,故意诓你呢,”

“......”

宜臻突然无话可说。

“那你,”她想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想出一个缓解尴尬的问题,“那你为何忽然就往黎州来了?”

“不是因为你在黎州么。”

卫珩抬起一只眼皮,轻描淡写,“我来提亲。”

“.......”

宜臻又无话可说了。

“大宣的地方官员不可随意出州,所幸黎州和越州远嫁的习俗差并不多。我的注意是,这月先过了聘书和聘礼,挑个吉日,拜别了你父母后,我们再启程去越州,行礼走了过场后,你再随我回京城去。你觉得如何?”

少女眨了下眼睛。

“我知道这样匆忙了些,只是如今朝中局势乱的很,我处在那样的位置,婚事不能再拖,否则.......”

“卫珩,你为何想娶我?”

宜臻忽然打断她。

少年整个神情就是一顿。

他那样果决又雷厉风行的人,面上居然也难得出现了几分怔仲。

寂静了几个呼吸后,他道:“我不知道。”

“想娶就要娶了。”

少年扬了扬唇,眼眸里仿佛盛着日月,“总觉着要是不抓紧,你就溜走了。”

“那也总得有个道理呢。”宜臻不依不饶,“为何你不想娶旁的更貌美、更聪慧的姑娘?难不成就因为是长辈订下的么?”

“你这么点大的小脑瓜子,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为何想娶我。”

小姑娘十分不知羞,十分大胆地瞅着他,“你就与我说明白这个就行了。”

她说,“你最早先与我好的时候,都还没见过我呢。”

什么好不好。

这崽子究竟是从哪个市井学来的词儿?

卫珩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要他该怎么说?

告诉她后世网恋数不胜数,根本就是稀疏平常的事儿吗?

还是与她仔细阐述一番柏拉图式恋爱么?

偏偏小姑娘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姿态,溜圆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十分专注。

“我.......”

他斟酌着用词,“我从极小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有趣的姑娘。”

“然后呢?”

“然后后来通了信,更觉着你是个有趣的姑娘。”

宜臻瘪瘪嘴,“世上有趣的姑娘那么多呢。”

“这就和你吃蛋黄酥是一样的道理。”

少年挑着眉,“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说城南那家老李记的蛋黄酥是京城一绝,又有小半个京城的人城西那家糕坊的蛋黄酥才是最佳。偏偏你,哪家也吃不惯,只瞧中了茶楼旁的那间小铺面。”

“这世上好吃的蛋黄酥有许多,有趣的姑娘更不少,但能勾住我的,我迄今也就遇见了这么一个。”

“你说的是我么?”

卫珩勾唇一笑,“你父亲再等下去要等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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