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 / 1)

然后叶梨就开始装病,忙着搬家的事情。

他们母子才开始修炼,那边古断月已经快要结婴了。叶梨自然是没空再教导小孩子绣花了。

但这生意也不好说断就断,叶梨只说自己身体不好,就请她从前的两位女学生,来帮她教导弟子,经营绣坊。两人能拿到的钱,就按照分成来。两人自是无有不应。

叶梨然后就将隔壁的小学堂卖给了秀才夫妻,还允许秀才夫妻三年内还清债款。秀才夫妻其实早就看上了这处房子,只是囊中羞涩,不好开口。如今见叶梨肯教他们每月给钱,三年内还清,自是喜不自胜。

末了叶梨就拖着“病体”,带着叶君眠搬到了小镇上治安最好、也最安静的那条街上,租了一套两进的有两个院子的宅子。雇了个每日来洗衣做饭的婆子,便住了下来。

每日除了修炼练功,叶梨就是教叶君眠读书认字,以及……绣花。

叶君眠:“……”

叶君眠:“……”

真的不能扔了手里这根恼人的针吗???

叶梨还在一旁“拭泪”,轻叹道:“也是怪我,只生了你一个,无法将你奶奶的衣钵传下去。君眠,你不知晓,你奶奶有多么在意她的这门手艺,临去世时,殷殷嘱咐,都是叫娘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教给娘的孩儿。娘只你一个,只好教给你。只是,你毕竟是小子,你若真不愿意学……”她扭过头去,声音微哑,“那便不学好了。”

叶君眠自是不喜欢学什么刺绣的。可瞧见亲娘都这般了,立时便道:“娘,我学!我学!您不是说,这是奶奶家里流传了几十辈子的手艺活了?我肯定好好学。学会了,给您绣花缝衣裳。”

叶梨这才将手帕拿开,明眸皓齿,面色如玉,露出浅浅梨涡:“好呀。娘继续教你。”

叶君眠:“……”

他只能埋头,继续与绣架和细细的针线奋战。

心说,万万不能让他人知道,未来的叶尊者,还会绣花绣鸭子。

叶梨则在一旁想,不如画个重明鸟的花样来,让便宜儿子绣个重明鸟出来,将来拿回酆都,骗重明鸟这是她绣的,哄它玩?省的生气这次出来没带它。

天晓得,叶大佬,也是不喜欢绣花绣鸟的啊。

第117章 当娃的仙人爹找来了03

三年时间转瞬即逝。

叶梨来到这个修真世界已经三年了,盯着叶君眠绣花绣鸳鸯也有三年。她还一个正经修士都没见过!

除了她自己跟叶君眠。

和前世不同,前世的叶君眠六岁时,还只知道傻吃啥玩,至多被原身要求着习字和练武。

这一世的叶君眠,因为在三岁时,给恰好生病但其实只是偶感风寒的娘亲“误打误撞”喂了一颗长生丹,母子两个便从过普通人的日子,变成了开始学习做修士。

叶梨是厉鬼中的厉鬼,如今修炼起来,即便是有一个活生生的身体做壳子,但内里仍旧是厉鬼,只能走厉鬼的修炼之路。不过,也因为这个缘故,她修炼起来速度格外快。尽管没有百鬼藩这样法器,但叶大佬如今的修为,也已经收了两个鬼仆,给他们母子两个看家护院和进行洒扫。叶梨对这两只鬼还算上心,它们如今已经和叶梨有了主仆契约,叶梨也就助它们重新修成了人形。尽管人形的它们没有任何法力,但对外给母子两个做车夫和侍女却完全没问题。

而叶君眠自不必多说。原本年纪太小的孩童不适合修炼,毕竟年纪太小,不能理解一些修炼的奥义。可叶君眠内里毕竟是个成年人,娘亲也是“凡人”出身,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他说要学,就让他学。

于是,叶君眠如今也修炼了三年。凡人界的灵气极其稀薄,但尘逍道君和莫遥道君当初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在小箱子的五个储物袋里,每个里面都留下了大量灵石。如今母子两个只打开了第一个练气期的储物袋,里面除了灵石,还放了聚灵盘,坐在聚灵盘中,在聚灵盘的几个位置安置上灵石,聚灵盘就会自动运转,供修炼者吸收里面的灵气。

母子两个一齐修炼,这些灵石消耗的倒也快。三年时间,练气期储物袋里的灵石剩下的数量,只够母子两个再修炼一个月的了。

叶君眠因为被叶梨压着,除了每日例行修炼两个时辰,练习体术两个时辰,睡觉四个时辰,还必须要玩乐一个时辰,读书习字一个时辰,刺绣一个时辰,练琴一个时辰。叶君眠每日的每个时辰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因此就算心里有些想法,在娘亲的眼神面前,也都蔫了。

——他总是不想看到娘亲失望的目光的。

于是从三岁修炼到六岁,叶君眠也只有练气三层的修为,刚刚被叶梨允许拿着木剑开始挥剑。之前他太小,叶梨总说怕他每日练习时间太过会长不高,叶君眠无法,也只能每晚抱着木剑睡觉,而不能练剑。

叶君眠练气期三层修为,叶梨如今却已经成功筑基。成为一名筑基期的鬼修。

叶君眠对此先是震惊,后是麻木。他都开始怀疑起来,五灵根究竟是不是和单灵根一样的好灵根了。还是说,五灵根本就是天生适合走鬼修的路子……

六岁的叶君眠,吭哧吭哧的扛了一麻袋的大米,从米铺里往家里赶去。

那米铺伙计饶是见惯了他的力气,也忍不住追出来道:“哎,小君眠,你行不行啊?要不要等等,你们那边又有人来买粮食的时候,我一块给用车拉过去。”

叶君眠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摆了摆,稚嫩的童音极其冷漠:“不必。”

伙计挠挠头,嘀咕道:“小小娃子,倒是挺爱面子。”

然后回到柜台就开始唉声叹气。

今年这年景,可真不怎么好。也难怪那孤儿寡母的,现在就开始屯粮。要知道去年雨水就少,到了今年,除了大年初一落了雪,大家都说这是瑞雪兆丰年,哪料到今年从正月到七月,就再没落过一滴雨水。眼看就是要大旱的节奏。

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的。老天爷今年脾气不好,他们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呦。

叶梨和叶君眠的日子自然是不难过的。且不说绣庄还有叶梨的“股份”,原身积攒下来的钱财,单单是原身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留下来的金银,就足够母子两个好好过日子的了。

其实并不需要再采买这么多粮食,尤其是他们眼看就要离开了。

叶君眠扛着米袋回了家,喝了口鬼仆雁儿递来了水,将米袋放下,又跑出去采买面粉——他今日被娘亲安排的任务,就是把小镇上的米面铺子都跑一圈,每家都要买上一袋大米,一袋细面,一袋粗面回来。且必须是他自己一个一趟趟的单独跑,不能用车,也不能叫人帮忙。

叶君眠不太明白做这个有什么意义,可是娘亲叫他做,他便做了。

待到晚上,叶君眠疲累的坐在小木桶里泡澡,雁儿给他按摩穴位,就听到房间的门给“嘎吱”一声推开了。

叶君眠立刻红了耳朵,大声道:“娘,不要进来!”

他都六岁……了呢。

叶梨心说,雁儿在里面没关系,她这个做娘亲的,反倒不行了。倒也没有勉强,就隔着屏风,坐在房间的厅堂里,随意翻看着叶君眠的字。

叶君眠的字……戾气颇重。

叶君眠自己或许也察觉到了,原本是右手书,如今都改成了左手书。可就算是这样,叶君眠的字、画、琴声里面,还是有无法遏制杀意和戾气。

三年时间,只能让叶君眠通过每日的联系琴、画、字和刺绣,把这些戾气给更好的隐藏起来,根本就不曾削减半分。

叶梨在叶君眠临摹的古人家书的纸张上摩挲起来,最后落在了其中一个“忍”字之上。忍字头上一把刀,叶君眠将这个开了刃的刀,写的锋芒外露,恨意卓然纸上,下面的心字,反而随意到不在意。

叶梨叹了口气,就将这张纸放下,然后拿起桌上的纸笔,将叶君眠临摹的这封古人家书,即一位父亲写与儿子的谆谆教导,重新临摹了一遍。

搁笔时,叶君眠也沐浴完,被擦洗的干干净净的跑了出来。一张小脸上也红扑扑的。

叶梨对他招手:“过来。”

叶君眠就抿着唇,小跑了过去。

叶梨拿着布,亲自给他擦拭头发。

叶梨其实很少做这些事情,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是。她穿到这个世界后不久,就和叶君眠开始修炼,修士想要把头发弄干,即便是低阶修士,也容易的很。就更没有给叶君眠这便宜儿子,擦拭过头发了。

只是这一次,叶大佬难得心情好,给叶君眠小心的擦拭头发。

叶君眠的唇角就翘了起来。他有些想要遮掩一下,可是,这样的喜悦,怎么遮掩的住?索性便也不遮掩了,努力转移注意力:“娘,您今日为何要我去买这么多粮食啊?我们不是快要离开这里了吗?”

毕竟他们已经开始修炼,娘还修炼到筑基期,有了两个鬼仆。就算在修真界,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也是要被高看一眼。走江湖完全没问题!

他们,该走了。

娘也说过,最近便走。且走的就是叶君眠想要顺便找灵泉的那条道!

等去了修真界,自有灵米可吃,为何还要采买这些普通的米面?这有甚可吃的?就连两个鬼仆,他们也不吃这个的啊。

叶梨慢悠悠的答道:“因为咱们要往北面走,而越往北走,旱灾越重。说不得,路上就会遇到很多流民拦路抢劫,或跪地乞食。”

叶君眠立刻就道:“那便杀了他们!”

叶梨的声音里微微带着惊讶:“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只有那些粮食金银,他们要拦路抢劫,我们必是要杀了他们,免得他们反过来要杀我们。可我们已经是修士,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视凡人,在看到他们有难,若只是跪地乞食,需要帮助,偶尔帮一次,又有何不可?毕竟,若我们是他们,遭遇天灾,背井离乡去乞讨,总也希望遇到个神仙或神仙般的人物救救他们。遇到了,便为他们做一餐饭,送他们继续赶路,这也就是了。何必打杀?”她声音轻轻的,“身为强者,更不该恃强凌弱。且,人只有一条命而已,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对于恶人,杀就杀了,对于普通人,你喜欢了,就多看几眼,多说几句话,你厌烦了,便赶他离开,或自己离开。不该轻易决断他人的生与死。”

叶君眠愣了愣,良久没说话,末了,叶梨给他把发带都绑好了,才喏喏“嗯”了一声。

叶梨起身,捏了下叶君眠的脸,就要离开。

叶君眠突然拽住她的衣袖,小声道:“那如果遇到了流民,要把粮食都给他们吗?遇到一批,给一批吗?”

叶梨道:“怎么会?救助流民,本是人间帝王该做的事情。我们偶尔碰上了,让他们吃上一顿六七分饱的饭食,一人送上两个窝头,让他们继续上路求援,就也足够。至于其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他们是人间帝王的百姓,就该去寻那人间帝王来帮助。”

听起来很薄情,却又仿佛很有道理。

叶君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娘亲,又有些觉得,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还有满心的杀戮想法,全都是不对的。

他神色恍惚,叶梨却已经离开了。叶君眠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自己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两份临摹的古人的家书。

他自己临摹的那一份,原本还觉得形似神也似,只稍稍有一分戾气没有收住,但不是书法大家,应该看不出来;可如今把这一份家书,与娘亲写的这份家书对比着看,叶君眠才发觉哪里不对。

娘亲的这一份家书,同样是临摹的古人字体,却隐隐透出一股随性洒脱,笔锋之中有情又无情。有情是惦念看信之人,唯恐看信之人日子过得不好,心情不够畅快,无情却是,无论你过得好不好,我惦念着你,在意着你,可是,我却还是会把我的日子给过好。

完全不像他临摹的这封家书。

叶君眠看罢,忍不住捂着脸,笑了出来。

瞧,他早该猜到的。他这么不谨慎,一个几岁小娃娃,就能不爱玩乐只爱修炼,每日一个时辰的玩乐,还是被娘亲强硬的下命令才肯去玩。那么艰涩的修炼功法,娘亲自己看起来都颇为费力,他偏偏能一看就懂,还能反过来讲解给娘亲听。明明该年幼无知,抬笔落字、弹琴之时,他总无法彻底掩盖自己的戾气……他露出的马脚,何止是这些?

娘亲应该早就知道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或许是不愿说,又或许是,不舍得说。

但叶君眠知道,娘亲肯定知道,他还是她的儿子。只是,多出来了些独属于大人的不好的东西。

叶君眠呆呆的坐在桌前,想了很久,公鸡打鸣,才跑去床上躺着。

两个时辰后,照样起床,没事人一样的继续每日功课,以及去采买粮食。

小镇上的不少人都瞧见了叶家情况,有心人就跟着采买,那些坏心眼的人,则是盘算着,这家里就孤儿寡母两个,还有一个老仆,一个丫头。若真的荒年来了,吃不上饭了,便去他家抢去!

可没等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叶家就已人去楼空。

与叶家相熟的几户人家倒是听到了风声,早前就知道母子两个要走。只是这荒年就在眼前,听说北面干旱的更严重,流民正往他们这边来,叶家母子却要这个时候离开,这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原也没想着这母子两个会走这般快,打算找人一起去劝。

可没等上门,叶家就空了!

——

叶梨自然不管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她带着开始有些肯暴露本性的叶君眠就一路往北走了。

路上有鬼仆葵叔赶车,侍女雁儿负责做饭。

叶梨和叶君眠有时候坐在马车里,有时候就会练习体术,徒步行走。

偶尔遇到流民,就如叶梨所说的那般,试图抢劫的,就打上一顿,眼神格外凶煞狠厉,一看就沾过人命的,该杀就杀;遇到好声请求的,或是被严格管理,只敢看着不敢上前的,叶梨他们就会帮忙熬些稠粥,多做些窝头,至少一人待上两个,继续寻找生路。

并未视而不见,也并未帮人帮到底。看起来像是无情,可事实上,却也帮了很多人。

叶君眠其实心里仍旧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的,可是,娘喜欢,娘在意,那,他也在意好了。

等瞧见那些人捧着粥,一脸感激的模样,几个和他差不多的小孩子,瘦的皮包骨头,还对着他露出灿烂笑容时,叶君眠忽然就想,娘做的这些事,未必是没有意义的。

一路北行,在叶君眠的有意引导,和叶梨的放任下,他们果然很快就到了那位女主曾经掉落的狐狸洞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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