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那大人挥手,立刻有人呈上一个卷宗,“是这样,这几日审案有人招了,说是受王妃指使,下官只是过来确认一下。”

瞧瞧,原本是要问案的,如今面对厉霄,他们只敢轻声细语,毕竟他得为大理寺的所有官员着想,这里大多都是文官,他要疯起来,跑都跑不脱。

厉霄看了一眼,扭脸问宋颂:“你可认识一个叫王九的人?”

宋颂自然懵逼摇头,他粉白的脸被藏在毛茸茸的围脖和宽大的雪貂皮帽之间,五官精致的不似凡人,那官员看了一眼,发觉厉霄凝眉再次看向了卷宗,随即,他道:“此人在福香楼后厨做事,母亲是国公府的厨娘,年逾二十……想来是福香楼被宋国公接手的时候就在了,爱妃也太不长心,接了福香楼这么久,也不知要将后厨人全换了。”

他这话一说,那官员就隐有所悟,再去看宋颂,后者安静的垂着睫毛,像个被训斥的小孩儿,只有扁起的嘴唇泄露了他隐隐的委屈。

是啊,连后厨的人都不知道换的王妃,怎么会雇凶杀人?

厉霄又道:“他说……王妃在国公府时与他关系不错,你们可有查实?”

“王爷不必动怒,下官也只是例行一问。”那官员道:“此事倒是也有查证,听说当年王妃在国公府待遇不好,那厨娘曾经帮过一二,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此人在福香楼后厨多年,王妃平日却根本没有出过府,哪怕与厨娘关系不错,怎会与他交好?”

“他说平日里经常会回去看母亲,此事已经查证,的确是真的。”

“王妃若要害人,怎么会用到国公府的人,是我王府的府兵不够,还是死士没本事?”

“这……”官员擦了擦脑门的汗,皇子们养死士,尤其是厉霄这样的人,是很正常的,如果宋颂真的要杀人,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他道:“王九说,王妃想嫁祸给国公府。”

“他是先招的国公府,还是先招的王妃?”

“是王妃……”官员顿了顿,又道:“他说这是因为他看不惯王妃所为。”

“把他带出来。”

官员也是怕了厉霄,反手命人将凶犯带了出来,那人一到了他面前就双腿发软,埋着头冷汗直冒,厉霄冷冷道:“王妃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因为,他,他要嫁祸宋家四公子。”

“在自己的酒楼杀人,再利用你这个曾经的宋家人把官府的人牵到国公府内,以此达到贼喊捉贼的目的,本王的爱妃可真是好心机啊。”

王九没听出来他说的是反话,忙道:“正是,正是如此,王爷说的对。”

“那王妃为何要嫁祸宋家四公子?”

“他前段时间还捅了四公子一刀,定然是因为四公子没死,所以……”

“你是说,他想杀宋时?”

“对,正是。”

“宋时与王妃曾有旧怨?”

“自然是有,他以前时常欺负王妃,冬日里在柴房放生冰,差点儿把王妃冻死,还有之前逼着王妃去厨房烧火,还要将王妃的头往锅底按,还是二公子赶到救了王妃,如今,如今王妃得势,自然要报仇!”

哪怕知道他是猪队友,一侧的官员还是下意识看向了宋颂,目光流露出几分同情来。

厉霄的眼神却渐渐的变了,连声调都微微变了样,他低低的道:“看来,两人果真有仇。”

王九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脑袋埋在地上,道:“正是,所以王妃才会千方百计的想嫁祸给四公子,是以……”

他的话没说完,屏风后面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厉云脸色难看道:“把他拖下去!”

他看向厉霄,后者微微侧头,俊美的面孔已经爬上了满满的阴霾,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厉鬼临世。

他见过厉霄发疯,他知道,王九的话又刺激了他。

审问的官员急忙挥手,王九也意识到了什么,瘫在地上软成一团,转脸一直没等到人来拖自己,他下意识朝后爬去,身子退了出去,手却忽然被一只脚给踩住,厉霄幽幽道:“继续说,还有什么,嗯?”

厉云脸色难看,守卫几乎都不敢上。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王九开始求饶:“没有了没有了……王爷啊——”

他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面,身后的白岩上前堵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再继续刺激厉霄,但手指被一点点挤压的痛楚却让他目眦欲裂。

厉云小心翼翼的对宋颂道:“皇嫂,到这边来,皇兄不对劲儿。”

宋颂却没有动,他拉着厉霄的手,道:“我得陪着他。”

“……”厉云看着他一往情深的样子,心里已经确定宋颂的确不会是幕后指使了,毕竟,他好像真的有点傻。

作者有话要说:

傻傻:生是厉霄的人,死是厉霄的鬼,除了他身边,我哪里也不去。

众:你似不似缺心眼儿……

第三十章 立功

“殿下?”

宋颂扯着厉霄的手将他往后拉, 周围一群神经紧绷的人看的越发紧张,厉云脸色难看至极,谁不知道在厉霄发疯的时候最好是跟他保持距离, 让他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最不能做的也就是跟他肢体接触。

众人都屏住呼吸纷纷后退。

厉云却于心不忍,道:“大皇嫂,你快过来。”

大皇兄这些年过的凄苦,虽然有其他权势朝他府里塞夫人, 但厉云知道他很一直不喜欢,难得有这么一个心爱的人,万一被他一个失控杀了, 那他自己岂不是会悔恨终生。

当年前皇后的事情, 断断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厉云左右看了看,无人敢上前, 塞住王九嘴巴的白岩低低说了一句:“不想被分尸就把嘴闭紧。”

王九的手还被踩着,咬着嘴里的布匹惊恐的看着那个黑靴。厉云忽然抬手抢过了身边人的一把长刀,迈步朝那边跨去, 厉霄却忽有所感, 腰间长刀瞬间拔出半寸,宋颂陡然回头,顺势一手按住了厉霄拔刀的手, 朝他呵斥:“你退下!”

厉云僵在原地, 宋颂伸出双手抱住厉霄,轻声道:“殿下,我是宋颂, 你的脚抬一下好不好?他死了,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一边说, 一边继续抱着厉霄朝后扯,周围响起连续咽口水的声音,守卫和官员的冷汗纷纷顺着脸颊朝下淌,却根本不敢去擦。

厉霄十一岁发疯就杀了东宫以及御林军半百人,如今他已经弱冠,大理寺这些人估计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他们既不敢相信宋颂能让他听话,又不愿意真的看到他失控,一时心跳犹如擂鼓。

厉霄在看宋颂,宋颂便乖乖给他看,一边温声哄着:“过来一点,殿下,往这边一点,我都拉不动您……”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厉霄终于缓缓移开了脚,守在一侧的白岩立刻一把将王九抓起来,飞速的退开,宋颂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道:“朕……”

宋颂的冷汗也下来了,他陡然抬头用嘴唇堵住厉霄的,然后又迅速分开,抿唇道:“真没事儿了,殿下,我扶您去那边坐下歇歇。”

厉霄被他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微微皱着眉,宋颂伸手给他揉着额头,转脸看向一侧的守卫,道:“没事了,都退下吧。”

厉云神色诡异,将长刀还回身侧侍卫的手里,道:“我听齐管家说,上回大皇兄发作,也是皇嫂在场?”

宋颂手指按在厉霄的太阳穴上,神色略显赧然的点了点头,厉云又侧着头去看厉霄,后者侧目跟他对视,眼神依然锋利,道:“此事可是你负责?”

“我只是旁听,此事到底是涉及大皇嫂,我不太方便完全接手。”

话虽然这么说,但宋颂知道如果厉云知道幕后主使是自己的话,也一定不会隐瞒,这一点厉霄已经跟他说过,此次厉云专门过来旁听,说不准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垂下睫毛,厉霄忽然拉住了他给按摩的手,淡淡道:“再将那人提来,本王还有话问。”

一侧的官员立刻上前,恭敬道:“王爷若有什么话,下官可以代为审问。”

厉霄也没有强迫,淡淡道:“本王要问,王妃为了不毒别人,偏偏毒了付昭之子付明。”

那官员转身跑到一旁问了,又跑来回话,道:“王九答,因为王爷前两日向付统领交了兵,故而王妃是为您……”

“他一个整日在后厨里头的帮工,对朝廷之事知道的还挺多的,云儿,你说是不是?”

那官员跟厉云对视了一眼,后者道:“大皇兄说的是,那厨子每个答案都回答的这样完美,反而有些蹊跷。”

宋颂站在一旁,因为嗓子不适而咳嗽了两声,厉霄站了起来,一旁的人纷纷绷紧皮,只见他伸手把宋颂拉了过来,道:“如今天儿也冷了,王妃前两日吹风得了风寒,本王心疼的很,此案若无其他更有力的证据,就不要再来王府叨扰了。”

他这话里头又护短,又带着些威严的指责,官员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汗,厉云也只有拱手称是的份儿。

宋颂垂着睫毛,像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厉霄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被牵着走了。

等他们的马车离开,官员立刻凑到了厉云身边:“六殿下怎么看?”

“以大皇兄的脾性,若是真的看付昭不顺眼,前两日在金銮殿上就能动手了,那日他明显没生气,而且还将计就计,趁机把‘饕餮’交给了付昭,如今付昭为他养兵,破财不少,按道理,这一局他已经扳赢了,断断不该再下手对付付明。”

“那这样一来,凶手就只能是宋时了?”

他们刚说完,里头忽然有人跑出来通报:“大人,殿下,不好了,王九突然口吐白沫,好像中了邪一样!”

宋颂刚随厉霄坐上车,就陡然被他抱了过去,他微微缩起身子,道:“怎么了?”

“本王曾派人去查,知道他们对你不好,但却不知……”

“坊间传言我母亲死后我就病了一场,身子虚弱,不便出门,哪怕是国公府里的人,也不全都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宋颂对他一笑,道:“没事,我命贱,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厉霄双目深邃,宋颂被他看的有些笑不出来,他垂下睫毛,却忽然被捏起了下巴:“你想他们怎么死?”

宋颂愣了一下,他忽然有些鼻头发酸,用力眨了两下眼睛,道:“今天的案子已经无需我们动手,宋时找了这么个人来咬我,定然没有想过要留他性命,只怕今晚……”

他的话没说完,马车外面忽然传来动静,白岩从车窗里面递过来了一个纸条,厉霄接过打开,立刻眯起了眼睛:“王九突然发了癫痫,已经找了医馆的人前去。”

宋颂道:“王九刚咬我一口就这样,只怕活不过三日,可惜还未来得及招出宋时,我又洗清了嫌疑,如此一来,大理寺只能这样结案了。”

“无碍,戏已经开场,接下来,付统领会帮我们唱下去。”

宋颂点了点头,大理寺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定会传到付昭耳朵里,他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是宋颂派人杀的,那凶手不会招的这么快,今日宋颂虽然露头,但在付昭那里却已经是清清白白,可没有露头的人,就不好说了。

事实也如他所料,付府里面,付夫人哭的晕厥了过去,而付昭则站在儿子的棺材面前,安静的听完了身边人的汇报。

“大人怎么看,这件事,究竟是王府,还是……”

“去。”付昭缓缓道:“把宋时做了。”

那人一惊,道:“统领可否确定的确是他?”

“好一出祸水东引,他以为他把水引到了疯王身上,我就查不到他了么?可惜他只知道我向疯王要了一支兵,却不知他给我的是‘饕餮’。宋时与我儿有仇,又与宋颂有仇,一石二鸟,借刀杀人,这小子脑子这么好使,可到底还是太嫩了。”付统领抚摸着儿子的棺材,幽幽道:“杀人啊,就要让人摸不着把柄。”

“可,可如今我们与秦相这般交好,若是杀了他的外孙……”

“他有一个太子外孙,还要一个国公府只会记私仇的外孙有什么用?”付昭道:“你觉得,是我东卫营重要,还是一个小小的外孙重要?”

“但秦家那三女儿,也不是好惹的啊。”

“一个被养废了的娇小姐而已,秦相是个识大局的,若不然……本官也无须与他一线了。”

他陡然捏紧了拳头,手背根根青筋跳起,眼神里面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厢,宋颂的马车继续向前,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声音,他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只见秦宁大将军正沈着脸从他们身边过去,他放下的车帘,跟厉霄对视一眼,道:“秦相,真是狠得下心啊。”

宋国公府内,秦宁带过来的人犹如虎狼一般冲了进来,他径直走入前厅,惊得宋国公脸色大变,他两步上前慰问,却听对方道:“把宋时带出来。”

“舅舅。”宋歌向他见了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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