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1)

寄生谎言 余姗姗 3542 字 26天前

丰正辉指的是邵晓风这五个人的案子。

“呵,到时候还要麻烦徐律师帮我争取量刑。”

顾瑶没有立刻接茬儿,但她心里却直接否定了丰正辉的话。

然后,她说“你不是真心的,你根本无所谓判多重的刑,哪怕是死刑。”

丰正辉没说话,只是微笑。

顾瑶撂下结论,又道“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就这么认罪了,难道你不打算找陈玉敏了?”

丰正辉“哦”了一声“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刚才听到你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把我过去半辈子的经历叙述出来,我忽然就醒悟了。我这半辈子执着这个人有什么意义,我为什么要浪费我自己的时间,去追寻一个给我惹了这么多麻烦的女人?那些事是我做的,我会认,我也的确是为了陈玉敏而做,但从这以后,不会了。”

丰正辉语速缓慢的解释完,顾瑶便飞快的脱口而出“你在撒谎。”

丰正辉没应。

“你的性格里有少见的执著,你对陈玉敏的执念一直是你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是你生存的动力。你从小牵挂的人,一个一个相继离去,没有一个是善终的,比如你生父,是因为追捕罪犯而死,你的爷爷是因为你的事突发急病气死,你的奶奶是因为伤心过度。你很聪明,智商也很高,你有左右邵晓风五个人生死的能力,可你却挽回不了这三位亲人和陈玉敏的命运,这些经历只会让你变得更加执着。但你现在却说你突然放下了?”

丰正辉笑了一下“你没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

顾瑶犀利的反问“你在乎成佛么?”

丰正辉沉默了。

顾瑶也笑了“那把刀一直在你心里,你也从来都不是屠夫,你是刀鞘。”

顾瑶说完这句话,就坐回到刚才的椅子里,双手环胸,神情渐渐平和下来,仿佛所有的死结都迎刃而解。

丰正辉无声的看着她片刻,忽然问“你不是有三个问题么?”

顾瑶“第三个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

丰正辉明显一怔,他皱了下眉,却没有问顾瑶第三个问题是什么,只因为他瞬间想到了她的暗示,脸色跟着就不对了。

丰正辉抿了抿嘴,声音有些紧绷“你是什么意思?”

顾瑶打量着他,注意到他的呼吸频率开始变快,显然她已经踩中了丰正辉的死穴。

从刚才到现在,从丰正辉掌握着所有节奏,到现在被她牵着鼻子走,顾瑶通过这番转折已经足以猜到丰正辉极力要掩饰的那部分真相是什么。

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就是陈玉敏,也只有陈玉敏。

这下,顾瑶不着急了,着急的反而是丰正辉。

想来也是,丰正辉怎能不着急呢?

顾瑶明显已经是成竹在胸,看破了他要隐藏的秘密,万一她把这些猜测告诉警方怎么办?

丰正辉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走到桌子前,双手扶着桌面,手指关节泛白,手背冒着青筋,他正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波动。

然后,在顾瑶淡漠的打量下,丰正辉说“这件事和她无关。”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

他也知道顾瑶知道他说的那个“她”是谁。

顾瑶同样轻声反问“值得么?”

丰正辉没有回答,但他眼里的平定却给了答案。

顾瑶轻叹一声,站起身,想要离开探监室。

丰正辉的声音突兀响起“她这辈子经历太多,我只希望我和她之间,能有一个人好好的活!”

这几乎是恳求了。

顾瑶没有回头,但心里却因为这句话而升起难以形容的情绪。

她很快打开探监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徐烁就等在门外,见到顾瑶绷着脸出来。

徐烁刚要问,顾瑶已经来到跟前,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两人一路无话的走出江城男子监狱,直到上了车。

顾瑶靠着椅背瞪着窗外半晌,这才低声说道“陈玉敏还活着。”

徐烁明显一怔“你肯定?”

顾瑶点了下头“丰正辉一直执着于找陈玉敏,他做出这个样子,有几分是在演戏,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以及认定‘陈玉敏失踪了’,‘陈玉敏被那五个人害死了’,要不然他何必杀人?但这里面还有几分是他的真情实感,他想过回到过去,想找回小时候的陈玉敏和自己,那是丰正辉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徐烁跟着说“今天丰正辉突然认了所有罪状,就是因为他部署的计划已经落实完成,只要他认罪了,背上这五条人命,‘失踪’的陈玉敏就可以彻底获得新生。”

“丰正辉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陈玉敏在哪里,他布下整个局,就是为了让陈玉敏没有后患的过完下半辈子,只要他因为邵晓风五个人的案子判了刑,就等于世界上唯一能证明这五个人和陈玉敏有关的证人也闭嘴了,以后还有谁会刨根问底的追究翻案?就算有人要翻,也无从翻起了。”

“方奇突发心脏病猝死当日,动手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叫林萌的护工。”

“身份证复印件上的照片模糊不清,但我猜照片里的人就是陈玉敏,身份证应该是伪造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如果林萌就是陈玉敏,方奇不可能认不出来她。”

顾瑶想了一下,也觉得这是一个bug。

“难道陈玉敏一直戴着口罩在方家活动?方奇平日很少回家,也很少和护工接触,他回国后就一直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

徐烁很快否定了“这种解释只能勉强说通,操作起来风险太大,要是不小心撞上了呢?”

顾瑶叹了口气,明明已经确定了陈玉敏还活着,而且这个女人就近在咫尺,就只差一步了,偏偏还是棋差一招,被这临门一脚难住了。

顾瑶撑着头,喃喃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见面不相识呢?”

徐烁有些漫不经心的应了“有啊,还有两种呢。”

顾瑶诧异的看过来“哪两种?”

“第一,让方奇失忆,像你一样。”

顾瑶顿觉荒谬“失忆是不可能故意造成的。”

徐烁笑了“第二,整容。”

顾瑶“……”

顾瑶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本能上觉得真是太扯了,可是仔细一想,又好像合情合理,还能把所有还没有解开的小疑问填满。

就在顾瑶惊诧的同时,徐烁又指出一点“陈玉敏给了丰正辉一百五十万,难道只是为了让他背锅的费用?以他们二人的情分,只要陈玉敏有难,丰正辉一定义不容辞,而且陈玉敏还是受害者,丰正辉不可能会要这笔钱。”

顾瑶“所以那不是遮羞费,是整容要用的钱。”

“如果从陈玉敏父亲的账户划出去给医院,一定会被查出来。”

“丰正辉拿到钱以后,还需要倒几次手,最后付给医院。”

“这也是为什么,陈玉敏可以以林萌的身份做护工一直在方家照顾方奇的爷爷,却没有被任何人察觉。记得么,方奇的相册里是有陈玉敏的照片的,就算她瞒得过方奇,也瞒不过看过那本相册的方奇的家人”

顾瑶点了下头,转而又皱起眉头。

尽管陈玉敏的秘密已经揭破了,但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

徐烁见她愁眉不展,很快就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说,丰正辉干嘛这么着急认下所有的事?”

顾瑶“嗯”了一声,说“陈玉敏已经整容了,她可以重新做人,那五个人也用不同的方式报复了,证据也都隐藏了,如果不是丰正辉主动找我要帮他翻案,还以寻找‘失踪的陈玉敏’为借口,这五条人命和他根本扯不上关系。”

徐烁跟着说“一年前他因为拘禁罪而进监狱,那件事也有证据显示,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他想进监狱找人。”

“可是他要找什么人,这个人会比陈玉敏还重要?他明明可以和陈玉敏一起在外面开始新的生活,他为什么还要找替代品,虐待她们,落下拘禁罪?”

“除非,这都是他布的局。”

“布局?用意是什么?”

“让陈玉敏毫无顾虑的过完后半生,不再想起,也不再看到任何一个会提醒她不堪过去的人。”

顾瑶怔住了。

徐烁又道“丰正辉的存在,对陈玉敏来说不仅是安慰,也是闹钟,他们两人也无法生活在一起,无法互相疗伤,只会提醒彼此曾经的磨难,互揭伤疤。”

“所以,丰正辉选择背上一切,彻彻底底的给陈玉敏一个清净的生活?”

顾瑶闭了闭眼,在心里划下一个疑问值得么?

正如她刚才问丰正辉一样。

这样的执念她不懂。

可徐烁却表现得平静的多,仿佛就算他没有经历顾瑶和丰正辉的谈话,却比她更明白丰正辉。

徐烁看着路面发出一声轻叹,随即说道“丰正辉一旦定罪,‘陈玉敏失踪案’一旦连媒体都在大肆报道,确定尸骨无存,甚至于可能知道她的尸体在哪里的人都相继死亡,陈玉敏的下落就成了悬案,她永远都不用再担心那五个人的案子会和她扯上关系。不管这件事陈玉敏怎么想,她是不是同意,丰正辉都用自己的方式还给她一个平静的生活。也许,这也是他们一起向往过的。”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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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顾瑶和徐烁已经分析出了丰正辉不愿吐露的那部分隐情,可是竖在心里的那根刺却好像比之前扎的根深了。

顾瑶回到家, 没喝水没吃饭没开灯, 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发呆, 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但也不完全是关于丰正辉的案子。

她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顾承文和母亲李慧茹, 催眠中见到的他们和她这一年来生活里见到的他们仿佛只有皮囊一致, 他们真实的模样让她感到震惊。

当然,她也终于找到了为什么这一年来总是和顾承文、李慧茹无法拉近距离的原因, 每当李慧茹表现出对她的关心, 她就会觉得排斥, 还有一点恶心。

比如那天她被徐烁送进医院,李慧茹和顾承文来看她, 李慧茹一进病房就冲过来大呼小叫,还要拉她的手。

还有顾承文,她作为女儿从来不去干涉父亲的生意,她也不是那块料, 她最厌恶的就是商务上的应酬和虚与委蛇,最主要的是,她总是能一眼就看透那些弄虚作假的生意人心里的真实想法,隐藏在假面具后的真实情绪, 就好像一个人对她说“顾小姐, 真是久仰大名”, 她听到的却是另外一种声音, “呵呵, 这就是顾承文的女儿”。

再来是祝盛西。

连顾瑶自己都很惊讶她和这个男人相处了一年,竟然都没有发现他随身携带的几副面孔,要不是徐烁出现,循序渐进的向她透露一些线索,她可能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关于这件事,其实顾瑶也仔细想过,她之所以觉得顾承文和李慧茹有点“假”,那大概是因为在她失忆前认识的他们,并不是现在的样子,而祝盛西可能是一如既往,对她的态度从没变过,所以她的本能和潜意识并没有察觉异状。

想到这里,顾瑶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转而又想到丰正辉。

一开始,丰正辉对她抛出来的钩子就是有个人知道她的过去,后来丰正辉又告诉她,帮他找陈玉敏,就等于找寻过去的自己。

顾瑶真的不得不承认,丰正辉是一个善于左右人心的高级玩家,他很清楚什么叫攻心为上,也知道怎么切中她的脉搏,知道她对探索过去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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