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笑了笑,没有言语。
霍骁走后,没过多久,日头就西斜了,陆念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想着东湖也没什么趣味了,便看向一旁的小九,道,“骁哥儿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萧婉屏仰起头道,“小九听姐姐的。”
陆念极便牵着她的手,朝木桥的尽头走去。
在他们不远处的隐蔽处,沈擒看着被陆念锦牵在手里的萧婉屏,整张脸都黑了,他怎么也没算到,好不容易弄走一个霍骁,竟又出现了一个九姑娘。
秦淮看着好友难看的脸色,叹了口气,劝道,“二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沈擒握着一竿竹枝,不甘心的说道,“我一年中就只有这两个月的探亲假,要是今日不成功,我又要多等一年,我是真的等不下去了!”
“刚好,我也等不下去了。”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在他们背后,突然又出现了第三人。
“三哥!”秦淮惊讶的叫了一声。
苏倦朝两人点头致意。
沈擒见是他,眸光顿时一亮,道,“若是我没记错,萧婉屏那小丫头似乎与三弟你关系不错!”
“是,”苏倦点了点头,他看向陆念锦和萧婉屏的方向,唇角微微的勾起,眼中满是势在必得,转动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道,“小九就交给我,你们两个去对付阿锦,不过,事成后我要分一杯羹!”
“这是自然的!”沈擒道,他对此没有异议。
苏倦得了肯定的答复便离开了。
陆念锦带着萧婉屏走了有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快到东湖正门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骑马的身影。
陆念锦几乎和萧婉屏同时认出马上的人。
“苏大哥!”萧婉屏在陆念锦怔忡之际,开口大声的叫道。
与此同时,苏倦策马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笑意冉冉的叫了声,“小九,太子妃,”话落,又问,“你们两个这是要往哪里去?”
陆念锦抿了抿唇,朝小九看去,萧婉屏则扯了个大大的笑,仰头道,“苏大哥,我跟姐姐看完了荷花,姐姐正准备送我回去。”
“是吗?”苏倦又朝陆念锦看去,一副要听她说话的样子。
陆念锦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小九说的是,苏公子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跟小九就先过去了。”说着,便要抬步离开。
可苏倦原本就是奔着她来的,现在又怎么会让她走,他一伸马鞭,拦在两人的面前,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天,估摸着是要下雨了,太子妃身子弱,淋雨可不太好,左右东平长公主府和苏家顺路,不如您就将小九交给在下,在下一定将她平安送到长公主府。”
说着,他怕陆念锦不同意,又望向她身边的萧婉屏,含笑道了句,“小九你不是一直想要骑马?今天苏大哥就骑马带你回去,如何?”
“好啊!”一听可以骑马,萧婉屏眼睛都亮了,她转向陆念锦,眼巴巴的看着她,求道,“姐姐,就让苏大哥送我回去,好吗?”
陆念锦看着萧婉屏可爱的星星眼,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略顿,她又转向百灵道,“你和小九回家后,记得派个下人跟我说一声,我就不担心了。”
“是,太子妃,奴婢省得了!”百灵又行了一礼,然后才抱起萧婉屏,将她递给了马上的苏倦。
苏倦将萧婉屏护在怀中,打马离开。
百灵则运起轻功,坠在了后面。
他们走后,陆念锦身边就只剩下阿苑一个了。
阿苑也担心的抬了抬头,看着乌云翻滚的天际,道,“姑娘,今日的天色是真的不好,我们也回去吧!”
陆念锦“嗯”了一声,两人继续朝东湖外走去,到了门口,发现博野侯府的马车还在。
赶车的侍卫见她出来,立刻上前道,“太子妃,世子是骑马离开的,他特意让属下在这里等着您。”
“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吧!”说着,她带着阿苑便朝车上走去。
上了马车,坐好后,她轻轻的敲了下车厢侧壁。
外面驾车的侍卫会意,下一刻,甩了下鞭子,驱动马车,往城内赶去。
车厢中,阿苑跪坐在陆念锦的身边伺候着。
陆念锦则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车后,她的心里就慌得厉害,总是不期然的想到刚下车时,碰到沈擒的画面。
那个无赖,他已经得知了萧询的身份,应该不会再纠缠于她罢!
她正思索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抹锐利。
阿苑看了她一眼,扬声问道,“外面怎么了?”
博野侯府的侍卫回话,“回太子妃,外面有两个受伤的人拦路。”
“你下去看看。”陆念锦看了阿苑一眼,吩咐道。
阿苑领命,直起身来,朝外走去,而陆念锦则透过她掀帘子的瞬间,看到了外面的两个伤者,一个她不认识,另一个不是沈擒那个无赖又是谁!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眼中是浓浓的占有欲,陆念锦只看了一眼,就恶心起来。
没多久,阿苑从外面回来了,上车后,她跪坐下来,道,“回太子妃的话,外面两个伤者一个是长宁侯府的世子沈擒,一个是大统领府的表少爷秦淮,他们受了极重的内伤,想问问您能不能捎他们一程,带他们回城。他们也不求坐进车里,只要坐在车辕上就好。”
阿苑说完,静静的等待着陆念锦的回复。
陆念锦厌恶极了沈擒,自然不会同意,她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不必理会他们,直接走!”
“是,太子妃!”驾车的侍卫迟疑的答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赶起马车,往前走去。
陆念锦在马车开始疾驰后,又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现在驾车的人已经不是那个侍卫了,而是秦淮,秦淮是大统领府的表少爷,从小在大统领府长大,他的骑射技术在京中子弟间,绝对是排名靠前的。
是在两刻钟后,陆念锦才察觉到不对劲的,按照沈擒的性格,他想做一件事,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除非……那件事他已经十拿九稳。
再想到马车疾驰前的那一点空档,她心重重一沉,脸色一下子不好起来。
她紧紧的抓着侧壁,向阿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阿苑会意,虽则狐疑,却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她则慢慢的朝马车前方挪去,然后忽然掀起马车的帘子。
帘子掀开的那一瞬间,她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张笑的无比邪肆的脸孔。
“沈擒!”她看着那双桃花眼,恨声惊道,“怎么是你!”
“正是沈某!”沈擒一双桃花眼多情又潋滟,他邪气至极的笑着,用玉扇扇柄敲着自己的手,道,“刚才我还在想,阿锦你要多久才能发现不对,没想到,倒是比我预料中的早了一会儿!”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念锦不想跟他七扯八扯,她扣着车门,冷冰冰的盯着他质问。
沈擒还是端着笑意,有些倨傲,又有些得意的说,“我想怎么样,阿锦你真的不知道吗?”
陆念锦被他这般直接的盯着,似笑非笑的反问着,一瞬间,一年前发生的意外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咬着牙质问,“太子并没有死,我已经不是寡妇,你现在还敢吗?你就不怕,太子知道,要了你的狗命!”
第90章 突如其来的人工呼吸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觉得我还会怕吗?”沈擒好似根本不在意她生不生气,仍旧是笑吟吟的模样,只是在他的眼底深处,蕴着一抹锋利的冰冷。
马车继续往前跑着,小路颠簸,陆念锦的身子和她的心一样颤动着,她死死的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前途丧尽,不能人道,死无全尸,上次你发的毒誓,你也忘记了吗?”
“……我若说忘了,你又待如何?”沈擒停顿片刻,眸中又透出一种安静的疯狂来,就像海底深处经年不化的冰川。
他连那样的毒誓都不怕,陆念锦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别的能镇住他的办法来。
两人四目相对,沈擒冲她摆了摆手,“你若是不想让你车内的那个小丫头平白丢了性命,就乖乖的坐回去,等到了地方,我会叫你。”
陆念锦想到车中手无缚鸡之力的阿苑,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松了手,又退回到了车里。
“太子妃,”阿苑在车里将沈擒的话听了个完完整整,她素白着一张脸,眼神复杂的叫了陆念锦一声。
陆念锦抬起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安慰她道,“别怕,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阿苑闻言,嗫嚅了下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是顾及到外面的两个人,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马车又往前疾驰了半个时辰多,才慢慢的停下来。
“阿锦,到了,”陆念锦浑身正紧绷着,沈擒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接着,他掀开马车帘子就钻了进来,先是点了阿苑的睡穴,随后又从袖中取出一条黑色的布带,眼波潋滟的望向她道,“是阿锦你自己来绑,还是我帮你绑?”
“我自己来!”陆念锦看见他就恶心,自然不会允许他碰自己。
绑好后,她的眼前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走吧!”沈擒牵住她的袖子,带着她往马车下走去,下了马车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驾车的那个小大统领呢?”陆念锦挑了挑眉,狐疑地问道。
沈擒哂笑,“阿锦莫不是看错了,哪里有什么小大统领,从头到尾,劫持你的人,都只有本世子一个啊!”
陆念锦:“……”她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个小畜生也有义气的时候,知道将自己的好兄弟摘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沈擒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蔡浥他们呢?”陆念锦接着问,“你将他们怎么了?”
依着蔡浥的性子,早在她刚被劫持的时候,就应该露面的,可他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只能证明,他已经被人制住了。至于制住他的人是谁,还用说吗?
“应该还活着,”沈擒道,“天杀楼的杀手虽然厉害,可国师府的死士想必也不是吃素的,胜负五五开罢。”
陆念锦沉默下来,她一面往前走,一面仔细回忆起原主记忆中的沈擒。以前的他,虽则浪荡邪肆,实际上却是最重情义的人,不然一年前他也不会被无羡公子所威胁,跪在她面前发下毒誓,今日也不会想办法将那个驾车的小大统领给摘出去。
所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让他宁愿不要命,拼着牺牲整个长宁侯府,都要占有她?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侧头转向他的方向,隔着一层黑布,望着他问道,“这一年来,你是不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或者东西?”
她这话落,身边沈擒的脚步明显停顿下来,呼吸也凝滞起来。
“我……生母死了,”他沉默了很久,才低低的说了一句。
陆念锦一怔,旋即追问,“长宁侯夫人不是你的生母吗?”
“不是,”沈擒嗓音沙哑的说着,原本邪肆的眼中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长宁侯夫人不是我的生母,她——是我的杀母仇人!”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陆念锦明显察觉到他心里扭曲的恨意,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生怕他借机发起狂来,只好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安抚起他,道,“世子节哀,倘若你生母在天有灵,她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的,她会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
“不,阿锦你错了!”沈擒如毒蛇一般冰冷斑斓的目光,狠狠的攫住她,道,“她并不希望我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她给我留下了一封血书,一截断指,她只希望我为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报仇,希望整个长宁侯府都给她陪葬。她要带着我一起下地狱。”
他说着,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近她,直到离她只有咫尺的距离,灼热的呼吸都喷在她的脸上,他病态而又绝望的说,“可是我这么喜欢你,我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下地狱,我得带着你一起的。”
他说着,低头就要含住她的唇,陆念锦感觉到他的意图,想都不想,蓄了力气,抬手就是用力一推。
随后,只听“噗通”一声,她耳边传来一阵重物落水的巨响。
难道,他们两人一直站在水边说话?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