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节(1 / 1)

有女犯人不服气的喊出声:“我是被骗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有老婆。”

“有10个臭破鞋,起码有9个说自己是被骗的。不要脸,婚都没结就能大肚子的,真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女看守冷笑,“我要是你们啊,做了这种脏事,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了。哪儿来的脸耽误领导的时间,还给你们审判。”

余秋忍不住开了口:“您也不用这样说话,谁没有上当受骗的时候呢?不管怎么样,您作为这儿的管理人员撺掇嫌疑犯上吊自杀,真的合适吗?不要忘记犯人之前还加了嫌疑两个字,除了法律,谁都不能给她们定罪。”

女看守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鼻孔里头喷气:“哟,听说是个神医啊。你看出个所以然来了吗?这个疯子是什么病啊。”

不等余秋回答,她又开始大笑,“看不出来吧,你们这种蒙古大夫也就是会糊弄人。”

黑暗里头传出来声音:“小秋大夫不是蒙古大夫,小秋大夫救过很多人。”

因为要训话,所以牢房的灯打开了,照亮了众人的脸。

余秋听到声音看过去,大吃一惊,开口说话的人居然是张楚茹。

她应该去上大学了呀。

余秋有印象,张楚茹在推荐名单当中,刚好属于中等水平,所以稳妥的上了大学,而且那个下放两年的规矩也不能扣住她,她完全符合标准。

张楚茹还在大声为余秋背书:“小秋大夫救过多少人的命,你们去打听打听。我就是小秋大夫治好的。都以为我要死了,小秋大夫给我用的药我就好了。”

不想那看守居然直接冷笑了起来:“她可真不该治好你呀,臭破鞋碰上臭破鞋,臭味相投。叫人家老婆打上门来的臭破鞋,你还有脸说话?你娘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应该一头碰死,还省得浪费了绳子。”

张楚茹脸色惨白,愤怒地为自己发声:“我不知道,全厂没有人知道他在老家是有老婆的!”

女看守所笑得愈发厉害:“哎呀,人家有老婆不规矩,干嘛不勾搭别的姑娘啊?还不是因为你烂货一个,人家知道你两条腿并不拢。一身的腥臭味,苍蝇就往你身上叮。”

张楚茹浑身发抖,手抓着牢房门几乎要倒下去。

旁边的女犯人大骂看守:“你是气不过没男人摸你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男人要是碰到你,要做三天三夜噩梦活活吓死了。”

看守勃然色变,扬起手里的棒子就要教训人。

余秋突然间抬高了声音:“你难道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吗?”

看守更加愤怒,扬着棒子就要打向余秋:“你才浑身臭味呢。”

“鼠尿味。”余秋看着女看守,不躲不避,“你身上有鼠尿味。你很爱干净,从你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耳朵没有污垢,手指甲也修剪得很清爽,衣服也是刚洗了没多久的就能看出来,你的衣服不可能是老鼠爬过了留下了鼠尿味。

那么什么情况下才会有这种味道呢?是有人生病了,生病的人在你身上留下了尿液或者是汗水,散发出了这种浓郁的鼠尿味。

我再猜猜看,刚才我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这里只有我们这些嫌疑犯以及你们看守。嫌疑犯是不可能带孩子住进来的,那这个声音只能是从你们那边传过来的。

这小孩多大?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尿液出现这种味道的?如果这个孩子年纪已经大了,那就当这些话我没说过。

如果他还很小的话,说不定可以采取一定的措施让他情况不要恶化下去。说不定他智力受损有限,以后经过特殊教育长大了可以获得独立生活的能力。”

女看守暴跳如雷,伸手就要开门扯余秋出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孙子好的很。”

其他嫌疑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齐心协力跑到牢房门口,用身体死死堵住了铁门。

余秋没有停下自己讨嫌的嘴,还在滔滔不绝:“苯丙酮尿症,是一种常见的氨基酸代谢病,患者因为无法消化蛋白质中的氨基酸从而导致导致苯丙氨酸及其酮酸蓄积,并从尿中大量排出。

患儿通常出生时正常,3~6月大开始出现症状,1周岁症状明显。

患儿主要表现为神经系统症状,比如智能发育落后、癫痫、行为异常等。外貌上出现毛发、皮肤色泽变浅,常常有湿疹,尿液或汗液有鼠尿味。”

余秋大声背着书,眼睛看着那位女看守,“这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病。一般有家族史,患儿父母双方家族曾经出过这样的病人。该病没有什么特殊药物可以治疗,只能减少苯丙氨酸的摄入。

在患儿出现症状之前给予治疗,可维持智力接近正常,半岁以后再治疗就会出现智力受损,对于这种孩子的饮食控制至少要延续至青春期后。”

囚室里头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少女犯人们都喊了出来。

我的妈呀,真是神医了,人都没有见到,这大夫居然能够猜出有个生病的小孩。

嘿!没错,这女看守每次晚上值班的时候,都会把孙子抱过来。嘴里头说的好听,不就是想让她儿媳妇接着上班。纺织厂多么光鲜的地方,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跟福利多的是。

余秋平静地看着女看守:“不管你高兴还是不高兴,我都建议你赶紧处理。当然现在可能没多少大夫可以帮你,因为目前对这个病的研究有限。

你可以赶紧抱着孩子去工人医院或者是儿童医院看看。请不要耽误,这个病耽误不得。迟一天治疗,这孩子变成真正的傻子可能性就会大一点。而且这种痴傻是不可逆转的,没有办法可以改变。

要是接诊的大夫搞不清楚,你就让他去找他们的主任,就说是我说的,我余秋说这个孩子很可能是苯丙酮尿症。请立刻给孩子断奶,赶紧做检查,给予低苯丙酮饮食。”

说着,她伸出手,示意看守,“拿纸笔给我,我把详细的步骤写下来,你拿过去给大夫看。”

那女看守待在原地,一张脸惊疑不定,半晌不肯动弹。

旁边的犯人们催促她:“你傻了吗?动啊,听说你孙子要变成傻子了,这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啦?”

女看守的同事拿来了纸笔,递给余秋,还厉声警告:“你别想耍花样啊,我告诉你,你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往外头传递消息。”

余秋无奈:“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写字。我写的每一个字你应该都能认识,我能传递什么消息呀?再说了,我犯了什么罪?我为什么要传消息?”

旁边的人发出了不屑的声音,还有人大声嚷嚷:“小秋大夫,你别写了。关你什么事啊?傻了也不是你家的孩子。”

余秋只是笑,声音响亮:“是好是坏,都是大人的事,孩子无辜,他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她抓着笔,刷刷刷开始写字。

苯丙酮尿症是新生儿筛查中固定项目,理论角度上,几乎每一个在正规医院出生的孩子都要接受新生儿疾病筛查。

但是当前医患关系紧张,有不少家长对于医院始终抱有怀疑态度,任何在他们看来不必要的检查都是医院试图诈骗,目的就是要讹钱。

签字拒绝新生儿采血的,坚决不肯做听力筛查的几乎隔段时间就有。前者给出的理由是医院抽了小孩子的血,是要给领导输进去,这样子领导就能保持年轻。

新生儿疾病筛查结果出来是阳性,筛查中心电话短信通知要求赶紧带孩子过来复查的,能到的只有一半。结果后面孩子出现症状了,干预治疗效果有限,孩子一辈子毁了,哭得一塌糊涂的还是家长。

余秋就碰到过苯丙酮尿症患儿的母亲抱着孩子在他们面前嚎啕大哭。

其实初筛结果出来时,孩子还不到一个月,如果复查确定了,立刻给予饮食控制治疗,那孩子今后智力基本上跟正常人没差别。

结果家长接了电话嘴上答应的好好,却神奇地没管这件事,等到孩子都一岁半了,他们才跟反应的过来似的,想起来要带小孩过来看看。

这个过程当中按道理来说,医务人员也可能会发现问题。因为小孩子是要打预防针的呀。

更神奇的是,这家人不相信国家的预防接种制度,认为打疫苗是在杀孩子。孩子出生后疫苗一律没打。

假如说这对父母没受过什么教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能还能够理解。可是他们明明都是重点大学毕业,孩子父亲还是硕士,却坚定地对现代医学充满了怀疑。

直到孩子有事了,夫妻俩才百般不情愿的将孩子抱到医院来。这时候他们倒是不怀疑医院拿他们的孩子给国家做什么不道德的诸如黄金大米之类的试验了。

余秋就是那一次闻到了孩子的尿味,从此以后对于苯丙酮尿症患儿的小便气味有了深刻的印象。

她写完了一张纸,直接递到铁门外,招呼那女看守:“拿着吧,好好治疗的话,你大孙子还是你的宝贝大孙子。你们是将他生了下来,就得对他负责任,不能不管不顾。”

周围的囚室响起鼓噪的声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大声喊着余秋:“小秋大夫,小秋大夫。”,然后是乌拉拉的欢呼。

所有人都跟过节一样,觉得与有荣焉。

嘿,叫这帮看守瞧不起她们。有的是这帮家伙求着的时候呢。

那个态度相对而言比较和缓的看守发了声:“行了,不要吵了,都这么晚了,赶紧都上床睡觉。别明天叫你们干活的时候,一个个都哈欠连天。”

众人这才悻悻地发出嘘声,掉头回去熄灯睡觉。

那个身形粗壮的女看守手上抓着那张纸,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屋子里头的灯熄灭了,跟余秋同间房的犯人抱怨道:“就你好心,多管闲事。”

余秋笑了笑,语气温和:“那毕竟是个小孩。”

不管是工人医院还是儿童医院,这么一来的话,穆教授他们就可能知道自己被抓的消息。

只不过怎样才能让他们晓得廖主任已经护不住她了呢?

从廖主任的行踪来判断,其实很难。

假如他们假称上头通知廖主任去开一个会,会议的保密级别极高,所以廖主任没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也很能说的过去。

只要扣死了自己,将那顶非法出版的罪名牢牢安在自己头上,那么就是将来她出去了,她也必须得离那个人的治疗远远的。

必须得避嫌啊,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如履薄冰,给他看病的人也只能又红又专,否则就说不清楚了。

余秋苦笑着抚摸自己的脸,感觉阳谋比阴谋更可怕。

囚室里头睡的是大通铺,除了那个痴傻的中年女人只能睡在地上之外,所有人都躺在一张大铺上。

大概是因为洗澡的机会不多又或者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就懒得洗澡,空气里头的气味很不好闻。

余秋睡不着,旁边的犯人们也翻来覆去,不时间你碰到了我的腿,我碰到了你的胳膊,开始小声争吵。

她赶紧开口阻止大家:“说说正经事吧,这位大姐是怎么回事?谁晓得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那个小偷开了口,声音懒洋洋:“就这两个月吧。我刚来的时候,她就是不爱说话,其他倒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结果就突然间有一天变成这样了。”

大约是打开了话匣子,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这大姐也怪可怜的,明明有儿有女,结果家里头一个人都不过来看她。哎,大夫,你说说他是个什么毛病啊?好端端的怎么会疯呢?”

余秋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得抽血做化验,好几种疾病都有可能。”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看守的声音:“余秋,余秋你过来一下,有问题要问你。”

大通铺上的犯人们全都紧张了起来,就连先前对她冷嘲热讽的姑娘都跟着爬起床。

那个小偷更是陪着余秋直接走到了门口,还陪着笑脸跟看守打招呼:“大姐,你看这妹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的。她也是好心,看不得娃娃受罪才多这个嘴。要不然娃娃出事了,还是大人伤心不是。”

过来找余秋的是先前那个态度比较温和的看守,她朝犯人点点头:“你别紧张,我们不搞刑讯逼供的,就是正常的问话。一会儿我还把小秋大夫送过来。”

女犯人立刻抹起了眼泪,看上去十分感动的模样:“大姐,我们就知道,只有你才把我们当个人看。大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看守像已经习惯了她的戏剧化:“你要真想报答我的话,就好好改造老实做人,我不想再在这里看到你了。”

余秋忐忑不安地跟着女看守往外头走,一直行到一间小屋子的时候,看守才推开门,示意余秋进去。

余秋看到屋子里头坐着个年轻男人,顿时变了脸色:“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看守朝着余秋连连作揖:“大夫,我晓得你是个厉害的,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吧,他还这么年轻,他今年才17岁呀。”

那年轻的小伙子面容憔悴,也抬起头来哀求地看余秋:“大夫,我不想死。大夫我后悔了,我真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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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网上的一份资料,关于新生儿疾病筛查的历史。

自从1934年挪威生化学家、医生佛伦(folling)首次报告pku以来,世界各国的科学家对pku进行了大量的深入研究,对该病的发病机制、遗传背景、治疗方法有了更深的认识。1953年,西德bickel教授的研究证明,用低苯丙氨酸饮食治疗pku,能有效地改善患儿的预后。1961年,美国guthrie教授成功地开发了干燥滤纸血片中苯丙氨酸(pa)半定量法——细菌增殖抑制试验(bia法),使pku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1960~1963年,guthrie 教授创立了先天性甲状腺功能低下症、枫糖尿症、同型胱氨酸尿症等疾病的筛查。

ch 的筛查, dussault于1693年首先在北美用滤纸血斑放射免疫法检测47天的新生儿末梢血中的甲状腺素 (t4),1975年lrie和naruse等用滤纸血斑测定促甲状腺素(tsh)进行ch的筛查,此后,ch的筛查在美国各州、欧洲、澳大利亚等国家迅速开展。在亚太地区,日本于1966年开始了有关新生儿疾病的研究,并从1977年起,全国普及了pku筛查,其筛查覆盖率始终保持在100%,同时,率先进行了ch的非放射性筛查法——tsh的酶联免疫测定法,至1983年,全日本已筛查出ch病例400例。

我国的新生儿疾病筛查工作起步较晚。1981年,北京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左启华教授对全国11个省市20万新生儿进行了筛查,结果共发现pku患儿12例,其发病率为1/6500。自1989年起,北京、上海、广州、天津等省市逐步开展了pku和ch常规筛查。1694年国家颁布的《母婴保护法》中已明确提出“逐步开展新生儿疾病筛查”的条文,使新生儿疾病筛查走上了法制化轨道。目前,我国已有27个省市、81个实验室开展了新生儿pku和ch等疾病的筛查,诊断和治疗水平也有了较大提高,治疗pku的奶粉也已解决。但从总体来说,我国的新生儿疾病筛查工作还比较落后,全国每年出生2100万活产儿,仅有54万接受这一筛查,覆盖率只有2.5%,仍有很多患儿因未能及时诊断和治疗而留有严重的智力残疾,严重影响了出生人口素质的提高。

帮我传个话

余秋心里头咯噔一下, 头一个反应是小伙子你这会儿说后悔可能有点晚了, 你该不会是喝了百草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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