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节(1 / 1)

贺阳真是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说话没大没小。”

胡杨压根不搭理他,直接拉着余秋就走:“你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站住!”贺阳冷笑,“你们是在下放吧?谁允许你们随随便便回城的?主席特地发过指令,绝不允许干部子弟搞特殊化,假下放,人在城里头享福。”

胡杨老大不痛快:“我妈生病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回来看她有什么不对。主席也不会让人不忠不孝的。”

贺阳冷笑,伸手指着余秋:“那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妈生病有她什么事?原来你不是去下放的,而是搞个人生活作风问题。”

胡杨怒火中烧,作势又要捡砖头:“你说什么呀?你再胡说八道我砸了你的牙!小秋是过来给我妈看病的。”

中年男人却半点不退缩:“部队有医院,不用你费尽心思带女同学回家。”

他伸手扬扬手中的药盒,“这个药是不是?简单,让我们部队医院的大夫给你妈打就行了。我看你妈也没得什么绝症,你跟你的女同学赶紧走吧。”

胡杨变了脸色。

余秋却伸手拉他胳膊,朝这贺阳气呼呼道:“走就走,我到哪儿都是给人民群众看病。”

说着,她辫子一甩,气呼呼地大步向前。

胡杨赶紧追过去,嘴里头一叠声的喊:“哎哎哎,咱们先吃饭,我带你下馆子。”

小胡会计急得不得了,药被拿走了,伯伯的化疗怎么办?

他们盯上了小秋,以后药肯定越来越难弄。

余秋轻轻地摸了下书包,示意胡杨稍安勿躁。那盒药里头只有一支,剩下的她全都拆开了,分头藏好了。

她脚步不停,扬高了声音:“那就走吧,咱们回杨树湾去,别以为谁稀罕待在这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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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侦察记

当天晚上, 胡杨发了好大的脾气, 坚持要带自己的女同学回去, 连再住一晚都不肯。

他母亲在旁边哄,他却梗着脖子, 无论如何都不肯低头。

胡将军火冒三丈,一直在拍桌子教训儿子,可惜他家的老三好像终于到了青春叛逆期, 完全不给老父亲面子。

最后胡将军恶狠狠地发话:“你走, 有种你就自己滚下去。”

胡杨鼻孔里头喷气,打电话要车。

车队却十分为难, 没办法,除了执行任务的车以外,其他的车都统一送去维修保养了。

任凭胡将军的三公子火气冲天,大吵大闹, 车队还是一口咬定没车。想要下山的话,就只能自己两条腿走。

就是这样也不能拦住胡将军家的三公子。胡杨人在气头上, 一怒之下, 居然直接骑着三轮车,硬是拉着余秋坐上去, 然后蹬着车子往山下走。

这回无论家里头的阿姨还是门口的警卫员如何相劝, 胡杨都跟着脖子, 坚决不理睬。

他上了三轮车, 两只脚一顿, 就这么晃晃悠悠地骑着车走了。

胡母在后头抹眼泪, 一个劲儿骂着孽障,却还是坚持追了出去,将一个大包裹丢在了三轮车厢上。

她本来还想跟自己的儿子说几句话,然而弘扬根本没停车。要不是余秋伸手捞了一下,那个包裹也直接滚在地上了。

胡母只能呆愣在原地,然后蹲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

小汽车停在了她面前,贺阳见到将军夫人哭成这样,立刻义愤填膺,决意好好教育一回自己的大侄儿。哪里能这样对待父母呢?必须得捉回来好好说一回道理。

他像是拿了尚方宝剑,一面招呼人护送将军夫人回去,一面自己亲自驾车前去截留不懂事的熊孩子。

四个轮子胜过三个轮,汽油当然要比人的两条腿来的强,红旗牌汽车一夫当关,直接追上三轮车,拦在了前头。

胡杨就是个点燃了的□□桶,一件小轿车拦在前头,居然毫不犹豫骑着三轮车就要撞上去。

他这种车灯底下公然碰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贺阳叫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野路子给震到了,赶紧伸出胳膊拽住车把手,一个劲儿的说和:“哎呀,小三儿,你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又不值当个事情,大晚上的跟你爸爸妈妈闹成这样,你让他们的脸往哪儿挂?你自己也说你妈妈身体不好,你这不是存心怄她吗?”

说着,他走到三轮车厢边,直接伸手揭搭在后面的毯子,嘴里头喊着,“小姑娘你也是的,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在旁边多劝劝啊,怎么能跟着瞎胡闹?”

毯子掀开了,贺阳也愣住了。

毯子下面的余秋则是发飙了:“干什么你?你这人可真是流氓腔调,太过分了!”

贺阳索性直接将毯子掀开了,可是三轮车厢就那么小,连躺一个人都做不到,哪里还能藏得下第二个。

余秋嘴里头啊啊叫着,伸手拽包裹。包裹都要被掀到地上了。

贺阳立刻劈手夺过包裹,直接扯开来看。他的动作太没轻没重了,包裹里头的一只罐头滚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甜味。

这下子胡杨可谓是彻底爆发了,他嘴里头喊着:“你干什么呢你?你搜身啊,你搜啊,你现在就搜,你最好抄家,把我们都通通丢进大牢里头去。”

他跟一头愤怒的小豹子似的,直接就顶了上去,贺阳吃不住,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扑了个空的军管会副主任赶紧又讲和:“哎呀,小三儿,你发什么火?叔叔又不是故意的,叔叔就是手滑了下。你别生气,叔叔马上赔你,罐头是不是?叔叔车上正好就有罐头,有午餐肉罐头,有青鱼罐头,还有黄桃罐头。麦乳精也有。”

胡杨这才雨过天晴,戏谑地看着贺阳:“可以呀贺叔叔,你是把仓库搬到你们家了吧?”

“瞧你这孩子说话。我正给老领导们发端午节的过节礼呢。这一份是我的,全都给你成了吧。”

胡杨鼻孔里头出气,大喇喇地上了车,贺阳正要跟上的时候,却被他猛的关上了车门。

胡将军家的三公子似笑非笑:“贺叔叔,罐头我收了,这车我也收了。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您就自个慢慢溜达回去吧。”

说着,他又打算将司机赶下去,“不用您费神,我会开车。”

他还朝余秋挤眉弄眼,“今晚我就露一手给你瞧瞧。前头在市区,我施展不开来,其实我开车可快了。”

贺阳哪里能够由着他这么闹性子,赶紧又开前面的车门,一个劲儿的劝他:“哎呀,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你要是一不留神翻了车可怎么办?你不心疼你自己,我还要替你爸妈心疼你呢。”

说着他还朝余秋的方向一个劲儿努嘴,“再说了,你还带着个小姑娘呢。这么漂亮文气的女同学,哪里能受这个惊吓?”

胡杨鼻孔里头出气,压根就不给贺阳面子,伸出手去就要抢方向盘。

司机不敢真对他动手,只能一个劲儿往旁边避。

贺阳赶紧伸长了胳膊阻拦,白白挨了胡杨好几拳头。

两边闹得不可开交,足足折腾了有10来分钟,胡杨也不肯松口。

最后还是贺阳表示要将车上的猪肉罐头、牛肉汤罐头、豆豉鲮鱼罐头以及水果罐头全都给胡杨,将军家的公子哥才算是消了火,不再故意为难他们这些“可怜的手下人”。

车一路朝前开,下了山,又去江边,胡杨气呼呼地下了车,拎着一大兜子罐头。

余秋还嫌不够,直接将主意打到了后备箱中的手推车身上,撺掇着胡杨拿走:“拿着这个,不然咱们下了船,还要拎着东西走好久。咱们就拿车拖东西走。”

胡杨一听有道理,立刻伸出手跟土匪打劫似的,毫不犹豫拿下了手推车。

贺阳在旁边,眉头都皱成小山了,满脸心疼:“哎呀,你们这是呀,手推车是给食堂采购的,你们哪能这样子呢?”

胡杨怒气冲冲:“我都吃不上饭了,我管那许多。”

说着,他强行拉着车子走。

贺阳虽然在旁边嘟嘟囔囔个不停,到底没有伸手硬拦着。

渡口边的船过来时,他还给胡阳以及余秋买了船票,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到了地方之后,要打个电话回家,一派慈眉善目的长辈做派。

胡杨却没好脸色,相当过河拆桥地赶他走。

早点儿滚蛋,胡爷爷他罐头跟麦乳精都到手了,实在不稀罕再敷衍这个没皮没脸的人。

渡船响起汽笛声,缓缓驶离渡口。

这一班夜渡起码要开到明天早上才能抵江县码头。他们在从哪儿转乘另外一班船回杨树湾。

贺阳看着船开走了,才开口问打完电话回来的司机:“他们找的怎么样了?”

司机摇头:“还没找到。晚饭的时候,胡司令的确独自开着车子出去了一趟,但是他就在山里头转了转,采了束花又回去了,那花就摆在他们家晚饭桌上。”

贺阳冷笑:“我这个老领导可真有闲情逸致,这个时候都不忘浪漫,果然是资产阶级那一套,骨子里头出来的东西改不了。你们也别放松警惕,继续给我搜。

今天车子进出都有管制,他没那么容易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放在半途山腰上,然后再搞个车把人拖走。你没瞧见刚才小三儿那发疯的劲,我要没猜错的话,人就在那附近,他要抢了你的车,把人带走呢。”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黑夜下的大江,天上月亮露出了半张脸,寥落的星子顿时黯然失色。

有意思,可真有意思,星星跟月亮打架,也不知道究竟谁会赢。

对,星星是恒星,月亮不过是卫星,前者要压后者两个头。可是在这一片地球上,只要月亮出来了,那就真没星星什么事了。

谁让月亮背后是太阳呢?太阳只能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恒星,它不需要其他的星星来跟它争光彩。

他轻蔑地笑了声,转过头抬脚重新上了红旗牌轿车。

月色朦胧星光暗淡,江面上像笼着一层薄雾。渡船就在这朦胧的水雾中向前穿梭,仿佛大鱼的脊背,在水中灵活的不得了。

船行了足足有个把钟头,才在下一个渡口停下。有人到地方下船了,也有人拎着行李上传来,还有人趁着这短暂的时间上渡口摊子边,买几个今年刚收的嫩玉米棒子跟几把盐水花生,好带在路上吃。

客船上的喇叭响起催促声,船要开走了,没上船的乘客赶紧上来,船是不会等人的。

可惜喇叭喊了好几遍,还是有磨磨蹭蹭的旅客在摊子旁折腾,愣是误了时候。

那摆摊子的老太太都急了:“哎呀,船开走了。”

年轻的小伙子这才拍着脑袋,满脸懊恼的模样:“怎么也不等等啊,好歹点过了人头再开呗。”

老太太可听不得他这话:“人家同志哥就不忙啊,这么多人头呢,要怎么点得过来?我看你才是的,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还这么磨磨蹭蹭?”

小伙子旁边的姑娘赶紧伸手拉他:“算了,我们去那边的船问问看,要是跟我们一个方向,我们就再掏钱买船票呗。”

老太太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走了,忍不住摇头,现在的娃娃可真是大手大脚,白白又多花了一份钱。谁晓得那船走不走,走又是去哪个方向?搞不好他们还得住一晚旅馆呢,不晓得要多掏多少钱。

上了船的青年男女却谁也没掏腰包,胡杨捂着胸口,赶紧催促舵手:“师傅,你快点儿开吧。”

帘子后头传出老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怎么样,惊险不?当年我打游击的时候,哎哟,过去关卡来,可真是什么招都使得出来。”

胡杨重重地吁了口气,赶紧撬开罐头,兴冲冲地递过去:“伯伯你吃这个,这个特别香。”

帘子后头的老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豆豉鲮鱼是不?哎呀,我头回吃到这个,还是从日本人手里头缴回来的呢。我们这帮家伙谁都不会开罐头,差点儿就要拔枪崩了,还是我们政委聪明,直接沿着边挖了开来。香,真是香,这个配着白米饭吃,我能干下去三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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