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主任唾沫横飞了半个钟头,终于想起来了他还要视察县医院,他冲众人挥挥手,很有领袖风范地转身走了。
大家伙儿也极为给领导面子,集体跑到教室外头,目送廖主任的离开。
等到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小门后面,教室外头的所有人都跟虚脱了一样,赶紧冲回教室中。
吕老师还站在教室门口,整个人木呆呆的,像是魂儿被黑白无常拖走一般。
余秋不得不开口催促她:“老师,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们接着读《愚公移山》啊。”
吕老师被教室里头的学生提醒着,这才慌里慌张地重新回到讲台上头。她喉咙当中像是堵着口痰,明明有话要讲,却死活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侯向群先开口大声朗读:“我们开了一个很好的大会。……”
大家赶紧跟着他一块儿念起来。好像从头到尾大家一直在念书,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教室里头的声音响了,吕老师在熟悉的朗诵声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魂魄,她不再惊若寒蝉,而是渐渐的放缓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一篇文章读完了,吕老师没有再老生常谈地勒令大家继续跟她学习报纸上的思想动态,而是破天荒地将课堂让给了周医生。
周大夫站上讲台的时候,还跟众人开玩笑:“你们干什么坏事了?这是气走了我们吕老师呀。”
教室里头的学生们都笑嘻嘻:“没事,今天廖主任表扬老师了,老师情绪大概有点儿激动。”
谁也不曾提起吕老师的口误,什么林副主席,他们都没有听到。
在斗争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众人清楚地明白,这种事情,要是有人存心做文章,会害死吕老师的。
周医生倒是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琢磨,他直接翻开了自己手上的讲义,开始按部就班的照着课程进度上课。
一直到午饭时间,他才合上手中的讲义,抬头看讲台下的学生们:“好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理论学习跟临床实践,你们是不是发现有些事情跟书上说的不一样?”
教室里头传来乱哄哄的响,不少学生年年点头:“对对对,用药的量都不一样。”
书上明明说10毫克就可以,可上了临床10毫克根本没效果,只有用到20毫克才有反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不少条。
周大夫手往下压了压,笑容可掬:“好,大家就将临床实践跟书本上讲述内容不一样的地方列出来。伟大的领袖教导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尽信书,不如无书。这教材好不好,说的对不对,只有我们赤脚医生用过才知道。”
教室里头的气氛愈发热烈,众人脸上都显出了红光,感觉自己要去做件了不得的大事。
余秋坐在课桌后面,下意识地想捏自己的太阳穴。
呵,周医生可真是聪明。用赤脚医生培训班全体学员的名义形成修改意见书交上去。就算有什么不妥,也法不责众。
她那条农药不能用来杀人跟动物身上寄生虫的意见,混在这一堆当中,自然也不显眼啊。
对了,昨晚都忘了跟何东胜说得赶紧把百部种起来。
短期之内指望大幅度的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继而改善卫生环境以达到消灭寄生虱子是不太现实的。
既然不能用农药了,那只能用百部町来灭虱子呀。以后药店肯定会大规模收购百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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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使用的急救办法叫心前区捶击复律,方法为,捶击点位于胸正中线,胸骨下1/2的部位,应用紧握拳头的尺侧部,从20 cm的高度快速用力捶击胸骨下半部,当一次捶击动作完成之后,应当快速主动地收回拳头,准备再次有力捶击,使每次的捶击形成理想的脉冲式机械刺激,根据对治疗的反应,可捶击一次或数次。
在院内,尤其是在院外,心前区捶击术可作为除颤仪准备过程,或无除颤仪可用情况下,抢救目击sca患者的首选或第一项紧急急救措施。
电除颤的历史
1889年provost证实狗室颤能被电击而复跳。
1947年德国鲍克首次用于临床。
1956年到60年代德国医生zoll证实了电击还可以用于室颤以外的其他心律失常。
80年代以后被认为电复律是终止室颤最有效的方法,并开始广泛应用于临床。
近代除颤观点
早期除颤是治疗室颤的决定因素
心脏骤停发生1min内进行除颤,存活率90%
3min内除颤,达7080%
5min后,降到50%左右
7min约30%
超过10分钟,患者几乎没有生存机会
推荐电除颤的时机
发现心跳骤停或室颤2min内立即除颤。
建议对心脏骤停者使用电击除颤,院外5min内院内3min内完成。
培养自己的大夫
中午大家伙儿去医院食堂吃饭时, 大家还兴致勃勃地讨论教材上的错误。
李伟民有些憋不住, 偷偷跟余秋还有陈敏挤眉弄眼:“嗳, 你们知不知道吕老师跟她丈夫是怎么离婚的?”
余秋嫌弃地看了一眼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八卦。
好吧, 你非要八卦的话,姐也不是不能听。
李伟民压低了声音,跟有谁卡着他喉咙一样:“当年他丈夫被划成的又派。她二话不说, 第二天就跟人离婚了。”
陈敏觉得这人特别无聊, 干嘛在余秋面前提什么又派不又派的,缺德冒烟。
余秋倒是面不改色:“这说明吕老师思想觉悟高啊, 能够大义灭亲,积极向中央政策靠拢。”
“可偏偏她丈夫后来又平反了,又回到大学里头教书了。”李伟民憋着笑,“她还想找人家复婚来着, 结果呢,人家早在牛棚里头找到了新对象, 是正儿八经志同道合的同志。”
余秋放下了筷子, 平静地看着李伟民:“那你让人家怎么办?一句话就定成了罪犯,再来一句话就算平了反, 被切割掉的人生怎么办?”
又派家庭出来的有多难, 看看原先的余家就清楚了。别说是现在大学停止了招生, 就算先前还有正常高考的时候, 又派家庭出来的孩子都没办法过政审这一关。
当年再三动员鼓励人家提意见的是你们, 完了人家说了几句真话, 提出点儿批评,甚至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不过一不小心得罪了领导,就直接把人家打成又派,用尽千般手段折磨人家的还是你们。
不划清界限能怎么办?像余教授的妻子一样被游街劈斗,把人逼死了才高兴吗?
刽子手永远没有资格对受害人说三道四。
窗外医院的喇叭里头响起了:“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是《白毛女》里头的选段。天知道医院大中午的放这个做什么,不过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音乐可以听。
陈敏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了人。”
余秋笑了笑:“可不是。”
她当然不敢抱怨,作为现行的黑五类,她哪儿来的资格说三道四?闲谈莫论国事,还是老老实实吃饭比较好。
余秋咽下嘴里头的饭,直接转移了话题:“今儿你们科的程芬可太平?”
“别提了。”李伟民一说就来气,“昨晚她一直说胸口闷,折腾了我们半夜。”
余秋惊讶地瞪大眼:“不会吧?他们两口子约好了的?昨晚孙斌一夜都不太平,我捏球囊捏到胳膊都要断了。”
陈敏两只眼睛圆溜溜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得,我也不用问了。既然你们那边的那位都熬过来了,我估计内科的这位也能撑住。”余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伟民却像是被戳中的八卦兴奋点,东张西望着瞧了瞧,然后压低声音传播小道消息:“哎,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她丈夫能够这么忍着吗?”
余秋跟陈敏对看一眼,相当配合地摇摇头。
“因为这个兵是靠他老婆睡上去的。”李伟民说到了亢奋的话题,明天都冒出了幽暗,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也像是撑不住一样摇摇欲坠。
陈敏失声惊呼:“这怎么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不然你以为凭什么要招他当兵。”李伟民语气当中带着点儿幸灾乐祸,“他又不是独生子女可以留在父母身边,当兵这种好事,大家可是打破了头的。”
余秋清咳了两声:“好了,别说这种怪话,没影子的事情讨论什么呀。”
李伟民还不服气:“这可不是我瞎编的,他在洗胃室的时候跟他妈吵架,自己说破的。”
“行了行了,越说越没谱了。”余秋扒完最后一口饭,拉着陈敏去打汤。
今天可是丝瓜蛋汤,她们绝对不能错过。
陈敏端着搪瓷缸子,惴惴不安地问余秋:“李伟民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不关咱们的事情,咱们别管。”余秋只觉得头痛。
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但凡已经有这种风声传出来了,除非这家人离开本地,否则以后唾沫星子肯定会追着他们飞。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吃过饭,众人照例去急诊帮忙。
余秋迎头撞上去图书馆看书的田雨,赶紧招呼住人,说了何东胜昨晚的建议。
小田老师愁眉苦脸:“我大概没空找书了,我得趁着吕老师给你们上课的时候,赶紧上数学课。”
陈敏惊讶:“为什么呀?你们不是晚上才上数学课的吗?”
这群孩子捉完了知了猴,刚好上两堂数学课洗澡睡觉。主要是现在下午天比较热,猴孩子们坐不住,最多只能逼着他们背语文书。
“吕老师说我没给学生们加强思想教育,非要我把晚上的数学课换掉。”小田老师满脸一言难尽的模样。
虽然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现在免费占着卫校的地盘,可吕老师这么一要求,她要怎么给孩子们排课啊?
数学课肯定得上,不然大家连算盘都拨不清楚。
“简单,你换一下。”余秋帮田雨出主意,“你把语文课改成学习领袖选集。”
田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反对:“那可不行,语文还是很重要的。”
“难道领袖选集不比语文书水平高?”余秋挑挑眉毛。
其实现在的语文书是真的没什么意思,全是语录加劈判。跟它们比起来,当然是直接学习主席选集比较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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