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邵瑜提着东西慢悠悠的出了银楼,忽见前头街道被围住了,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看,便提着东西凑了过去。

“你道不道歉,你道不道歉?还敢当街打人,怎么这么过分!”顾江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邵瑜一听赶忙挤了进去,就见顾江流正抓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不放手,那少年郎衣服上沾满了灰烬,脸上又带着些许淤青,头上还顶着两片菜叶子,而顾江流除了衣服下摆处有些脏污,其他地方看起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显然是已经打过一顿那少年了。

人群外突然涌进来六个身着蓝衣的大汉,看到少年喊了一声“少爷”。

原本处于劣势的少年立马嘚瑟起来,冲着顾江流道:“土包子,你敢管小爷的事,活得不耐烦了,给小爷狠狠地打!”

若是旁人见到这情况,恐怕就直接跑了,但偏偏顾江流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诩这一个月学了一些功夫,见这场面不惊反喜,竟然一脸英勇的迎了上去。

那头惹事的锦衣少年见他这般,心里竟也咯噔一下,暗道莫非遇到了个硬茬子。

顾江流迎了上去,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一招撂倒,锦衣少年见此哈哈大笑,说道:“你可真是个废物啊,还当你多有本事呢。”

人群里围观的邵瑜叹了口气,拢了拢衣袖,直接冲进人群中,三招两式之后,身边就躺了一地。

“好!”人群中竟然传出来叫好声,锦衣少年瞪了一眼,立马又安静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邵瑜问道。

顾江流像是终于等到了家长的小孩,立马告起状来:“邵二哥,他打人,你看!”

顾江流将旁边躺在地上的买菜老头扶了起来,接着说道:“踢翻人家的菜,还打人!”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要跟我作对?”少年阴沉着脸说道。

那被踢翻了菜篮子的老人家,此时在一旁神情惶恐的看着他们。

“算、算了……只是一点菜而已……嘶……”老人家似乎伤到了哪里。

“装什么呢?你这样的糟老头子我见多了,不就是想要讹银子吗?”少年说道,神情恶劣。

“赔钱。”邵瑜突然沉下脸来。

少年被他这么一盯,顿时觉得头皮一紧,又见他身手极好,自己孤立无援,不得已从怀里掏了一块银子扔给那老人家。

“今日是小爷倒霉,这个赏你了。”说完少年将银子砸到老人身上,他又朝着邵瑜问道:“你叫什么,哪家的?”

少年也算有点眼力,看出邵瑜似乎也出身权贵之家。

邵瑜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是哪家的?”

少年说道:“我爹是曹国舅,你惹到了我,京城别想继续混下去了。”

邵瑜挑了挑眉,京中权贵子弟他大多认识,曹国舅是皇后的亲弟弟,但多年在外做官,他不认识这少年倒也正常,曹国舅官声不错,只是没想到竟然生出这样一个不知事的儿子来。

“永昌侯府,邵瑜。”邵瑜说完,拉起顾江流就走。

“原来这书呆子还是永昌侯府的公子,那不就是表少爷吗?”小丫头笑着说道。

女子没有说话,她带着帷帽,看不清楚神情。

“二哥,他还没道歉呢。”顾江流嘟囔道。

邵瑜摇了摇头,说道:“相比较道歉,老人家更需要的是那锭银子。”

顾江流闻言沉默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想逛的吗?”邵瑜问道。

顾江流点了点头,他到现在就买了一个根雕,便再次跟邵瑜分开,邵瑜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却遇到了先前银楼里那对主仆,那小姐带着白色帷帽,只是忽然歪了歪头,那帷帽便不小心被风吹了起来,路边一个脑满肥肠的纨绔见了之后,看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邵瑜见那姑娘虽被纨绔纠缠,但那纨绔只是言语上纠缠,也没什么要动手动脚的意思,他看了两眼便转过头去。

“表哥,救我。”那姑娘忽然冲着邵瑜喊道。

邵瑜根本就不觉得是在喊自己,径直往街尾的酒楼走去,只是没两步便被人拉住了衣袖。

“表少爷,还请救一救我的姑娘。”那丫鬟恳求道。

邵瑜诧异的挑了挑眉,回头望去,街上人多,只看见纨绔似在缠着姑娘说话,邵瑜叹了一口气,就当自己今日倒霉,走上前去,冲着那纨绔说道:“不要缠着我表妹。”

纨绔见邵瑜脸色冷凝,又是先前在街上一打五的那个人,还听说是什么侯府的公子,便有些怂了。

“姑娘家出门在外,还是多带几个人为好。”邵瑜说道。

女子闻言,盈盈一拜,说道:“多谢表哥搭救。”

“表哥?”邵瑜有些疑惑。

“我家主母是永昌侯府萧夫人的亲妹妹,我家是清宁余氏。”那丫鬟开口解释道。

邵瑜隐约想起,似乎母亲萧氏确实有个嫁到余家的庶妹,多年来都没怎么联系,但前些日子萧氏像是忽然忆起了姐妹情意,邀请余家姨母携女上京,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

“这条街虽然热闹,但你带的人太少,不好久留,你家的马车在哪里,我送你过去。”邵瑜不想跟这个不熟的表姑娘多纠缠。

“前面有间茶室,今日得表哥相助,雪心想请表哥喝一杯茶水聊表谢意。”余雪心轻声说道。

“不用了,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邵瑜坚持将人送走。

余雪心掀开帷帽,眼中含着盈盈水光,问道:“帷帽被风吹起,此并非我所愿之事,表哥可是因为我被那纨绔纠缠了,所以觉得我不是个好姑娘?”

邵瑜皱眉,他又不是个真的毛头小子,萧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表现过嫁到余家那个庶妹的重视,等他从苏州回京后,却反复提及余家,如今见了余雪心这般,由不得他不多想。

“你想多了,姑娘家名声要紧,这里人多眼杂,将帷帽戴好,我送你回马车上。”邵瑜依旧坚持。

“表哥可是生气我跟你抢钗子?我母亲闺名中带了个兰字,我见那钗子造型别致,便想买来哄她高兴,实在不是故意跟表哥争抢。”余雪心解释道。

邵瑜觉得有些没脾气了,这姑娘心眼也太多了,说道:“你没抢过我,我没有理由生气。”

余雪心闻言心下一哽,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难道不该将这根钗子让给自己吗?

只是她接着听邵瑜指着街边听着的那辆马车问道:“前面是不是你家的马车。”

邵瑜本以为瘟神都要送走了,这姑娘坐上马车后又突然掀开车帘,笑盈盈的问道:“上回去府上拜访,姨母说表哥去了学院,明日母亲带我去府上拜访,到时候能不能见到表哥?”

邵瑜面无表情的答道:“怕是见不到,我要读书。”

见人走了,丫鬟笑嘻嘻的说道:“小姐,表少爷是侯府嫡出,先前见他身手极好,听说如今还在读书,发誓要四年考出一个状元来,当真是文武双全,姑娘国色天香,依我看,也只有表少爷能配得上您。”

余雪心听着马车哒哒的声音,轻轻的敲了那丫鬟一下,斥道:“别胡说,表哥可是定了亲的。”

“定了亲的又如何,那人听说还要守孝三年,她耗得,表少爷可耗不得,上回见侯夫人待您那般亲热,说不得就是想要您做儿媳妇,若表少爷也喜欢您,指不定会退了前面那门亲事呢。”

余雪心听了这话,面颊微红,没有反驳只是说道:“真是个狭促的丫头,说不过你。”

邵瑜没有再逛,直接去了知味楼,但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马车帘子掀开,对方看到邵瑜一喜,扬声喊道:“子珏,倒是巧了,在这里就能碰到你。”

邵瑜一愣,朝他拱了拱手,道:“陆兄。”

陆琦笑了笑,接着说道:“今日巧了,我与三皇子约了在此处吃饭,三皇子前些日子老是念叨你,我先前几番给你下帖子,你家里都说你在读书,这次正巧遇到了,你可一定要赏脸。”

邵瑜只道已经约了人,陆琦立马改口,让他一起喝杯茶,邵瑜推脱不过,只得跟着他进了甲字包厢,略等了一会,他便等来了三皇子。

三皇子见到邵瑜微微挑眉,笑着说道:“今日也不知哪一阵风吹的,连大才子也吹过来了。”

原身从前没表现过任何对读书的兴趣,反而对于跟哥哥夺权兴趣很大,永昌侯府是武将起家,因而原身也一门心思想着走军中的路子,三皇子这般说话,显然是在打趣他了。

“殿下何必取笑我,从前年少不懂事,如今长大了倒也看明白了,从前都是小儿心思,如今沉下心来读书,倒颇能感受其中趣味,旁的事反而觉得无趣了。”

三皇子听他这么说,顿时心下一沉。

陆琦说道:“你就真这么甘心?同为侯爷之子,明明你武功更好,才干更佳,却偏偏因为他出生更快,便样样占尽了便宜。”

邵瑜笑了笑,说道:“大哥老成持重,善于守成,我不如他,陆兄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如今只想好好读书,看看日后能不能光耀门楣。”

三皇子又道:“听说你如今待的学院,里面全是些纨绔子弟,侯爷将能送进去,恐怕也是这样看你的?”

邵瑜摇了摇头,不接受这挑拨,说道:“那学院是我自己开着玩的,跟父亲没什么关系,虽然都是一群纨绔,但心思倒纯良,没那么多心眼。”

说完不待两人反应,邵瑜便告辞离去。

良久之后,三皇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他这是在讥讽我心思不纯呢,这步棋算是废掉了。”

“永昌侯深得帝心,若是不能拉拢,最好也不要得罪。”陆琦说道,他怕三皇子一时不忿就想不开要报复邵瑜。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点点头,强行压下自己恼火的心情,他行事自来无往不利,本以为看透了邵瑜,没想到折腾大半年,却被这人给摆了一道,全是白费功夫。

“听闻大皇子有意与罗家结亲,为他的长子定下罗家长女。”陆琦忽然说道。

邵侯爷有两子一女,长女是原配所出,嫁给罗家为宗妇,大皇子这般结亲,也勉强算与永昌侯府结为儿女亲家。

永昌侯府素来不参与夺嫡之事,但偏偏老皇帝很是倚重永昌侯,因而众皇子都很想争取永昌侯的支持。

三皇子本以为自己走邵瑜这条线十分聪明,却没算到邵瑜皮下会换人,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知道,回头你想个法子,搅黄了这桩亲。”三皇子说道。

邵瑜吃完午饭后就去了沈家,少年郎们虽然跳脱,但身上的银子已经在上午买买买花完了,又有两个督导员跟着,也不怕他们会闹出事来。

沈家下人见到邵瑜上门,倒很是开心,邵瑜倒是隔着帘子见了沈芷兰一面,只是人家毕竟身在孝期,不好多留,略说了几句话,邵瑜送完东西便离开了。

沈芷兰打开礼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根做工精致的银钗,又见钗上兰花栩栩如生,心下微喜,又想到数天前去侯府拜访时,侯夫人冷淡的表现,神色微黯。

“瑜哥儿是个有心的,旁的你不要多想。”沈夫人说道。

“可是母亲,侯夫人似乎不太喜欢孩儿。”沈芷兰有些难过。

第69章 侯门中山狼(九)

“侯夫人也许是性子冷淡,并不是真的不喜欢你,她既然冷着,你往后多用心侍奉便是,总有一日会将人焐热。”沈夫人这般说道,但她心下却知道,萧氏就是直白的在抗议这门亲事。

她心下重重一叹,这两个月来,两个孩子很多次都离得极近,但偏偏阴差阳错,竟然没有互相正正经经的见上一面。

之前在苏州时,沈芷兰当时伤心于祖父祖母过世,整日里眼睛哭红得跟核桃一样,沈夫人当时便没让两人见面,上京途中还带了十二个纨绔,人多眼杂,为了女儿名声,沈夫人又让她全程带着帷帽,两个孩子也不曾见到,前些日子沈家母女去侯府拜访,本以为两家长辈都在,两个未婚夫妻能正大光明的见上一面,哪知道被沈夫人以“男女有别,当尊礼数”为借口,在邵瑜前来拜见时,命沈芷兰避到屏风后面,两人又没见成。

且当时侯府里那些人都看着,沈芷兰也不敢做出在屏风后窥探的举动来。

因而这么久,沈芷兰完全不知道邵瑜长什么样,沈夫人和奴仆们都夸邵瑜长得极好,邵瑜平常又极为体贴,时不时送些小玩意来讨沈芷兰欢心,如今邵瑜为了读书,听闻甚至连家都不怎么回,这样出身高贵、风度翩翩,又努力上进的未来夫婿,哪怕未曾真正见面,就已经符合了沈芷兰对于未来夫婿的所有想象,怎么能不让她芳心暗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对于萧氏不喜欢自己的事情如此难过。

萧氏这般,沈夫人也没有办法,如今邵瑜上门拜访,她也不敢让两人见面,免得回头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萧氏又拿着这个做文章。

萧氏不喜沈芷兰,表现近乎直白,上门拜见时给的见面礼是一对大金镯子,虽然价值挺高,但却半点不适合年轻姑娘,完全是当打发穷亲戚一般对待。

沈夫人如今只得庆幸,当初未曾入住侯府,否则私底下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冤枉气。

在未来婆婆如此表达不喜的情况下,女儿嫁进去明显要受些磋磨,但沈夫人还是要咬牙坚持这门婚事,毕竟这几乎是她后半生全部的指望,且在她看来天底下哪有婆婆不磋磨儿媳的,就连她自己也因为没有生下儿子被婆母磋磨许久,她相信只要夫妻一条心,沈芷兰婚后也许会受点苦,但熬过去了,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邵瑜刚回到家,就被大哥给拦住了,他大嫂又怀孕了,只是这次孕吐严重,做什么都没精力,连两个孩子也无法管教,邵大哥公务繁忙,怕下人不尽心,便想将孩子交给萧氏带一段时间。

只是萧氏素来不喜长子,连带着对两个孩子也没多少疼爱之心,邵瑾怕萧氏不愿意帮忙,便请邵瑜从中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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